书城古言皇后惊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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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凤炫对他们的争执不置可否,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那张突然暴露在灯光下浓妆艳抹的脸:除有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顺眼外,面颊涂得像猴子屁股,双唇被画得又红又厚,鼻子上面无数颗麻雀斑更是惨不忍睹,和在座的燕瘦环肥相比,确实是一张平庸甚至丑陋的脸。不过,他却觉得这张脸越是多看,越是有趣——这应该是一张刻意扮丑的脸。

他看了步惊艳良久,唇边漾开了一缕意犹不明的笑。

没有人去注意皇上此时的表情,所有人都只是盯着步惊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步夫人难堪的别开了头,步芳犹豫了一下,起身,咬着下唇,用她单薄的身体护在步惊艳身前,遮住一些人毒刺般的目光。

她的出现,令满园宾客皆都怔在当场,原来私语的人群,再没有半点声息……

毕竟是京都第一美女!

步芳成功的将针对步惊艳的目光引到了她身上,让步惊艳不再那么难堪。

步惊艳感动于步芳的挺身而出,低声道:“姐姐,我没事,你先从回去。”

步芳怜惜地看着她,轻道:“我在这里陪你。”她不能眼睁睁让别人伤害妹妹,尽管那人将会是妹妹的丈夫。

步惊艳明白她发自内心的担忧,笑了笑,小声保证,“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你坐回去,我有话向皇上起奏。”

确实,她不会让人这样折腾她。

来这里半个月,她只做了一件事情——了解这些可能掌握她命运的每一个人。而眼前的晋王,是一个极度讨厌步惊艳且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她没道理以十六岁之身嫁给一个二十八岁又如此自我的大叔级人物。

但是,在步相和皇上的操纵下,被赐婚是势在必行,既然上有政策,那么她就下有对策。

没想到她还没开始行动,晋王自己在赐婚之前就先意难平的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使事情发展得份外顺利。那么,接下来,就该她来表演了。不是她自夸,论某些才干,她若称第二,决不会有人敢称第一。

步芳狐疑的看着她,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似在敷衍她,方心情忐忑的回席。

姐妹情深一幕落幕,步惊艳就盈盈跪到台前,叩首,用得体温婉的声音说道:“皇上,请听臣女一言。”

凤炫早料到她会有动作,期待地看着她,笑问:“你有何话说?是否对晋王的话有异议?”不满才是人之常情,不知她会怎样做?

全场鸦雀无声。

步惊艳摇摇头,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泼辣蛮横和被辱之后的羞愤,相反,神情宁静而疏淡,沉着而大方。

她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徐徐说道:“臣女绝没有不满晋王的意思。在此,臣女首先要说明,我爹爹向来对晋王敬崇,在家里不知赞过他几多,一心想亲近他,遂起了结为儿女亲家之念。只是爹爹以已之坦荡心胸度他人之腹,没去顾虑到臣女貌丑会令晋王不满之事,就妄自想撮合这门亲事,确有考虑不周之处。望皇上恕罪。”

她的话说得不卑不亢,凤炫没说话,静待她下文。

“可是,臣女心内是明白的。”她把目光投向旁边的晋王凤远兮,从他眼底的探究来看,想来也不知她究竟想说什么。

她朝他微微一笑,端庄而柔婉,全然没有在屋顶上的一丝轻佻之意,与往日纠缠他时的花痴之色更是判若两人,令晋王微讶。

步惊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后,一抹诡异的笑转瞬既逝:“像晋王这样的人中之龙,步惊艳自知配不上,怎敢心怀奢想?为了不让爹爹伤心,臣女没敢说出这些顾虑,只等今日面见皇上,方敢说出心中所想,望皇上成全。”

“艳儿,皇上面前,不得胡言乱语。”步相额上青筋直跳,想喝住步惊艳的惊人骇语。

“让她说。”凤炫目光如矩,盯着下面从容不迫的女子,“步惊艳,你想朕成全你什么,先说出来听听,若是在情在理,朕没有不准之理。”

凭眼前女子不惧而坚毅的目光,他敢说,她不简单,绝对是有备而来,晋王当众辱她,她不怒不恼,说话仍条理清晰,就以这份镇定,这份从容不迫,也非一般女子可比,只怕这次晋王看走了眼。

所以,论识人之明,晋王终不及他,自然,他也乐于弄清这女子接下来的意图。

“步惊艳自知貌丑,天下男子哪怕是一路边乞丐,恐也不愿娶步惊艳为妻,可是身为人女,怎忍心让爹娘操心?臣女想,皇上能否就将步惊艳婚配给秦王,傻子配丑女,也算是天作之和,方不会误了晋王爷将来的美好婚姻。”

一席话,令众人张口结舌。居然还有人拒了与晋王的婚事请命嫁给大夏皇朝那个活不过二十二岁的傻王爷?莫非眼前丑女也是个傻子?事情变化也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的神情,尽入步惊艳眼底。她嘴角微扬,这就是她的最终意图,以最丑之态展现在人前,然后就以貌丑配不上晋王为由,直接说愿嫁秦王凤九——一个没有任何女人愿意嫁,且一嫁过去就要面临守寡的倒霉蛋。这样一来,既消弥了晋王对她的指责,相反,还把她由一个令人憎恨的蛮横女演变成了一个令人同情的弱者。

决定这样做的目的,只因,她不属于这里,自然不愿嫁给这里任何男人。要想在这个以夫为天的世间自在活下去,就只能剑走偏锋。而嫁一个短命的傻子,才不失为最妙的方法。

以后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像在坐的人想象的那般悲惨,算起来,嫁给秦王时,她才十六岁,等他死的时候,她也才十八岁,她作为秦王妃,一个未亡人,整天关在王府里,谁又能知道她行踪,谁又敢再在耳边啰嗦婚嫁之事,到时候,就是她逍遥快活的日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在王府里开派对把屋顶掀了也是自由的,岂不比在相府里被唠叨舒畅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