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赵湘兰，步惊艳一身沉重地转身往回走，赵国当初请求与大夏和亲，本就是一条不归路。在整个苍和大陆，谁又不是觑窥着别人肥沃的国土？天下没有无故掉下来的馅饼，当他们选择这条路时，应该早已预料到这一天，不同的是，不到最后不死心罢了。
“她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步惊艳一没留神，差点撞上一人。刹住步子抬头，竟是一身黄袍的凤炫。此时他面色藏在阴影里，竟与她印象中的清朗挂不上勾来。
她微微一笑，“皇上此时应该在大殿里君臣同乐，怎么还有心情听我们谈话呢？”
凤炫自树荫下走出来，俊挺的脸上已挂满笑意，“难道朕还偷偷跟着你们不成？朕乃君子也，岂能做那偷鸡摸狗之辈？”
“那就是我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步惊艳倒会自己找台阶下，微一蹙眉，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将赵湘兰所托的事说出来。“公主刚才与我提到的，想必皇上应该也猜到了。”
“哦？”凤炫挑了挑眉，迅速向四下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手势，一些宫女太监顿时远离百步开外。他看定步惊艳，有些试探地，似笑非笑道：“既然她向你提了，以她的性格，应该是在向你求助吧？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回答她？”
自赵湘兰被步惊艳救过后，她时常都会在凤炫面前夸赞，说步惊艳如何心地善良，如何机智过人，如何不危艰险等等，在她的心目中，似乎步惊艳就是一个正义与力量的化身，可以救人于危难之中。这次她找她，不用猜都知道与那件事有关。同时他亦希望能听到眼前女子独道的见解。
“我还能怎么回答她？”步惊艳咬着下唇，然后挪眼看他，低声道：“这些国家大事，本与我无关，但怪只怪，我一时口快，向她提了个极为荒唐的建议。”
凤炫仍笑，“什么建议？”
步惊艳轻道：“让赵国归降，皇上纳赵国为潘地，立赵国皇帝为潘王。”
凤炫眸光连闪，抬眸看定她，“愿闻其详。”
“以皇上现有的兵力和赵国现有的状况，若要攻下赵国，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只是反站在大夏的国度来看，皇上此去征战，必会有很大的弊端，第一是分散了兵力，现在西北部不稳，东突亦在蠢蠢欲动，就连欲与大夏结亲的离越，说不定在这个可趁之机会与我们开战。第二就是现在国内局势并不是欣欣向荣，一团和气，如果不把内乱稳定，如何敢把政权伸向更远的地方？第三，就算是收复了赵国这一个新政权，可有想过征服之后种种安排？”
不等他回答，步惊艳径自往下说，“不用多说，皇上肯定是要杀光皇族再把持朝政，然后再派军去驻守。但是为什么不用这个更好不用劳民伤财的办法，免得闹得民怨载道？”
凤炫皱眉深思，似乎在仔细分析她话中的可行度。
步惊艳继续道：“若能和平解决赵国，没有烧杀掳掠，只愿过点平静日子的百姓谁又会去注意谁在当皇帝？这样一来，既能让他们的子民无法对大夏生出憎恨之心，又能增加大夏的财政收入，而且还可以免了两国斗得鱼死网破被雪域国分一杯羹的后患。皇上觉得这个法子究竟可不可取？”
总算已经说完要表达的意思，步惊艳虽然没抱太大希望凤炫会答应，但也禁不住心中紧张，定定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凤炫眼神灼然闪亮地看了她很久很久，忽然展眉笑了，悠悠道：“你的这个提议，朕觉得很好。只要他们愿意臣服于朕，朕愿意给他们一个安宁的天下。不过，要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既然是归降于朕，朕会封他们为王，在没有异心的前提下，朕依然让他们代朕管理整个赵国，赋与他们一定权利，但是朕到时不仅仅是让他们每年贡上一些金银粮米，会派大批隶属于大夏的军队过去驻扎。”
“如果皇上认为这个建议可以直接实行，这些条件就属于你们共同相商的事，没必要对我说。”步惊艳调开头，这些事情听得越多，对她越没好处。
“谁说没有必要？”凤炫笑得有些阴冷，“知道吗？对于整个大夏皇朝，尽管朕日夜操劳，费尽心神，仍觉无法掌握。就如一棵根部已腐朽的大树，无论朕怎样却辛勤的浇灌，也不能让它立即起死回生，只是希望用手慢慢的去捂，能在来年春天的时候看到它重新长出新根，把它扶成一棵参天大树。”
步惊艳诧异道：“皇上不是做得很成功吗？”
凤炫微摇了下头，不愿再多谈这件事，看定她，“听了你这个建议，朕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也是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
“不要说请求，只要我能帮得到，一定帮。”
“日后，若朕出了什么意外，希望你能帮朕把凤陵歌照顾好，而赵国，将是朕留给他的唯一一块能生存的地方。”
步惊艳一惊，“皇上怎么能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朕只注重事实，很多事情并不因为说了吉利话就会真的很吉利。这件事情你到底能不能答应朕？”
步惊艳沉默了半晌，终于点头，“好，若有一日皇上出了什么意外，步惊艳一定把凤陵歌照顾好，赵国，也将是他日后生存的地方。”
凤炫疲乏地揉着太阳穴，又道：“那日你让朕帮你离开京都，朕已帮你想好出路。”
步惊艳未料到他真把她的话放到了心里。
凤炫呼出一口气，艰难的转过身子，一双含忧带愁的眸子里一片黯然：“你爹在整个京都可以说是树大根深，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如果你要出京都，朕也不能太摆明了去与他作对。那日朕见离越太子沐长风对你似乎较有好感，所以朕私下里探过他的口风，他愿意在他回去的时候把你和凤九带出京城，你爹就算手再长，也不可能对他怎么样。只要你们离开了京城范围，外面就有人来接应你们，会把你们带到赵国去，我一切都已安排好。在那里，希望你能待凤九好好的，他自小也可怜，想来也活不过两年，他要什么，你便满足他，也多让着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