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平息下来的步惊艳已没了声息,用手背抹着残流的泪水,终于抬起红肿得不像话的眼睛,小声说道:“谢谢你今晚陪我,我要回去了。”
“嗯,走吧,我送你。”
步惊艳没有拒绝,两人默不出声走着,不一会,王府已在眼前,两人绕过正门,走到西边院墙,这里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应该不用担心会有人经过看到他们。
楚云依然拉起她的手,猛一提气,拔高的身体已将她带进墙内。
把步惊艳送出阴暗可怖的荒院,两人默视一眼,互道了声再见,便各奔东西。
楚云跟着树影朝墙边走去,出人意料的,对面却来了几个执灯而行的人。
“母妃,其实现在很晚了,想不到只给您讲段往事,就让您睡不着觉,非要现在就来西枫宛看看,其实明天来还不是一样,宛子在那里,又不会跑,跟个孩子一样,想到哪就做到哪。”
“孩子,你不知道啊,到了我们这个岁数,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无穷的回忆,如果连回忆都没有了,我这个人也就到了尽头。”
楚云站在树荫下,静等着由几个下人领路的步芳和卢太妃过去。
此时此刻,步惊艳绕过一道水榭,踏进了一个幽静的园子,夜幕下,万籁俱寂,唯有夜色中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今夜是怎么了,好像每个人都有数不完的伤心事。她迈着步子向哭声处走去,青黑的天光下,只见一棵枯树枝旁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从体形上看,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人拥在一起,难道是王府里的下人在这里初诉相思之情?她本没准备多管闲事,正欲离开,一抬眼,居然见到门楣上依稀书着大大的西枫宛三个字。
西枫宛?这不正是步芳说凤远兮独自来的地方吗?难道……这互诉衷肠的人是凤远兮和他的秘密情人?
这个念头顿时让她收住脚,放轻脚步,慢慢绕到树后,想见证一下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
她摒住呼吸,一步一步接近靠在一起的两人,眼看就近了,再走两步就可以看清这男人是谁——谁料那男子似乎听到声响,忽然侧目过来,与她的视线对个正着!
是凤远兮,果然是凤远兮,姐姐的猜测没有错!
步惊艳瞪大眼,急忙要奔过去看看那女的是谁,谁知凤远兮一见她的举动,忙对那女子喝道:“走,有人来了。”
那女子慌忙扭头过来,还没看清她容颜,就从她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转身就往另一边跑。步惊艳自然要认清她究竟是谁,如果真是玉夫人,凤九的绿帽子可就戴得太光荣了。
凤远兮飞身上前,不让她有追上女子的机会,步惊艳险些撞上他,一掌向他拍去,凤远兮知道她身手不弱,以免和她打斗,双臂一拢,直接将她死死地抱住,任她跳蹿一时也挣不开他的禁锢。
“啊——天哪——你们在干什么?我的妹妹居然和我的丈夫抱在一起,你们在干什么……”
随着这一声尖利而又高亢的叫声,凤远兮和步惊艳两人都呆住了,同时回头,只见两个丫环提着灯笼缓缓从东面的一条小径上行来,她们后面相携走来了,正是卢太妃和步芳。
卢太妃边走身体边气得直抖,抬起指尖颤声道:“你们……你们太不像话了,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以后叫我这张脸往哪里放啊……”
此时步芳洁白的面容在飘摇的灯火中是凄美的,她平日柔顺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和震惊。她一步一软的想向两人走去,结果却被地上一根细枝一绊,她竟然跌倒在地上,任凭她如何用力,都爬不起来。
“姐。”见她失魂落魄地跌倒,步惊艳和凤远兮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同时推开对方,步惊艳狠狠地瞪了凤远兮一眼,便焦急地朝步芳奔去,“姐,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和姐夫没什么,你听我解释。”
她伸出手去扶步芳,步芳眼眸里盈满泪水,看也不看她一眼,低头哭道:“我没想到,原来是你……是我的亲妹妹在勾引我的丈夫……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忘记他……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不答应嫁给他,难道是嫌位份低……如果你嫌低,可以告诉姐姐,姐姐可以把正妃之位让给你,自小以来,你要什么东西姐姐没让给你……为什么这一次要如此羞辱我……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步惊艳伸着手僵在了那里,她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成这样。
她明明是来抓奸的,为什么会成了被抓的那一个?
明明她是好心,为什么会变成坏事?
刚才这么多人都看见她和凤远兮搂在一起,她现在就是身上长满嘴,也说不清,因为,所有人都相信眼见为实。
而唯一能解释这个误会的,自然只有凤远兮和刚才跑掉的那个女人,但是既然凤远兮不愿她被发现,自然就要把这盆脏水泼在她身上。
那她该怎么办?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可以嫖,可以抢,可以偷,他们这样的事干得越多,会认为越有面子;而女人,只要随便加上一个淫乱罪,几乎就毁灭了整个一生。
她直起身子,并不带多大期望地回头看凤远兮,凤远兮幽深的眼瞳在夜色更是见不到一丝光亮,他紧抿着唇,与她对视了一眼,便冷漠的调开视线,朝地上的步芳走去,“王妃想得太多了,只是个误会,来,我扶你回去。”
听到他如此无力的解释,步惊艳就知自己已经被彻底戴上了勾引晋王的臭名。
步芳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像只受伤的小鹿般哀声哭问道:“误会?请王爷给我解释这个误会,如果眼睛看到的都不是事实,可以用嘴说,什么误会只要说清楚,就会真相大白,请你说,你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步芳以她从未有过的执拗幽怨地看着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