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994年,日本国内钚的拥有量已达4684千克。仅这些数量,便可供制造数百枚原子弹。有专家估计,到了2010年,从英、法等国直接引进的钚,再加上在青森县已建成的核废料再处理和钚回收工厂可以分离和回收的,那时日本钚的拥有量将达到100吨,除用于发电,尚可剩余62吨钚。这个数量足够制造7500枚核弹装药之需(1吨钚约可供造120枚核弹的装料)。所以,日本一旦走上核武装道路,很快就可以变成世界上第三核大国,而且远远超过中国。
这真是一片贫瘠而又多灾的国土,但这样的国土让许多到过的外国人不得不佩服的是:日本这个国家整个就像公园,不论是偏僻的乡村,抑或是热闹的都市,都是那样十净整洁,到处青翠欲滴,鸟语花香。漫步街头及广场,触眼可及成群的鸽子或乌鸦,与行人和睦相处;俯瞰溪流河川间,更可见到成群结队的各色鱼儿在隐隐嬉戏……你会发现,日本人不论男女老少,在路上若是偶遇废纸、果壳等杂物,多会俯而拾之,并按可燃和不可燃分开丢进垃圾筒。大多数人更不会随地吐痰,乱丢烟蒂果皮纸屑什么的了。家庭妇女手中似乎总是拿着扫帚,握着抹布,就像武士刀不离身一样,不停地在扫、擦、洗、扔,她们每天的生活就像是在与垃圾不停地作战,将干净进行到底。
小与大(一)
在对自己国土的一份由衷的珍爱之情巾,日本人形成了一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本事。
尤其在明治维新以前,日本是一个工匠国家,一个人有什么手艺,几乎成了他立足于社会之本。而手艺必讲究精、讲究细、讲究专,要不然就不称其为手艺。以历史悠久的日本玩赏人偶为例,你不妨去东京浅草的专售汀户时代工艺品的一条街看看,其种类繁复光鲜之多,令人目不暇迎,眼花缭乱。有光着身子的宫廷人偶,穿衣裳的浮世人偶,有二三十人站成一队的服饰木人偶,彩色的奈良木雕人偶,也有用纸和绸缎模仿男女的身姿做的人偶,用于盆景的超小型人偶等等。此外,材料的选配及做工的考究也都极富匠心。
反映在文化上,韩国着名学者李御宁如是说到,“日本式的特点就是把东西缩小而不是扩大。幼年时期我脑海里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按韩国日用品的1/3比率缩小了的日本的东西。如盛饭用的日本饭碗比韩国的饭碗就小得多,其他还有像坐垫、托盘、酒盅、扇子等等……巾国人、韩国人自古便把日本称为倭国,把日本人称为倭人,现在我发现这些称呼并不一定是指日本人的身材矮小。”
经考究,李御宁先生还发现,共20卷的《万叶集》里的和歌颂扬最多的是一种称为胡枝子的花,共有141首,但此花在中国诗还是韩国诗里都很少提及。与巾国人经常赞美的大花瓣的牡丹、月季、玉兰花不同,胡枝子与日本人喜爱的其他七种秋天里的花草有个共同特点——花朵碎小,花束稠密地簇拥在一起,如过去日本女学生们喜爱的印在信笺上的君影草,现在东京一些酒馆、酒吧、咖啡店的店名常用的多花紫藤等等。即使在春天里盛开的樱花亦是这样…查一下日语中表现“美”这个词的词源,我们可以知道,日本人是把小而精致称为之为“美”。
——([韩]李御宁着《日本人的缩小意识》)
只要你留意,在日本你随处可以看到“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影子。在日本的传统运动项日相扑中,当两个一身大肉如尼加拉瓜瀑布一样滚滚而下的相扑手呼拳甩膀、晃晃悠悠地登上赛台,然后沉下腰来像两座静穆的大山,久久地对峙并寻找破绽时,彼此发出的都不是一股阳刚之气,而是一种阴柔之力。直径只有5尺的相扑摔跤场,正因为狭窄,相扑手才可能在瞬间利用对方的力量控制对方,抢占主动权,又借对方的力量打倒对方,以取得最后胜利。假如去掉摔跤场的那圈栏索,那相扑运动会怎么样呢?
“小”,又无时不刻在对应着“大”,并感受着“大”的压抑。
这片多灾而又贫瘠的国土,和中国的海岸线之间隔着宽达450英里的大海。本来在15000年前,朝鲜半岛和日本间还残存有一条大陆桥,那时日本不是岛,而是半岛的东端。但在此后壮烈的地壳运动中大陆桥消失于茫茫大海,朝鲜海峡訇然出现,日本与西部大陆终成永隔。望着风涛一样迷茫而又强大的西部大陆,一种仿佛被世界给抛弃在海天一角的深深孤独,肯定在大和民族的深层心理上布下了一道“岛国焦灼”——在暴烈的大海里岛是不可靠的,而大陆不但固若金汤,且有着辽阔的空间。日本人第一个觊觎的当是朝鲜。
其实与和大陆衔接、位列世界第三大多山国家的韩国相比,日本拥有的空间并不算太狭小,这也是一个拥有北海道的广阔平原、东京西部的武藏野平原这样的能够看到地平线的国家,但自己骨子里深藏的“缩小”意识一下放大了朝鲜。首次登上朝鲜土地的日本军队竞被这个亦是狭长国家的地势所震慑,一个叫毛利辉元的指挥官从军营给国内将官们写信,开篇就提到:“一言以蔽之,这个国家比日本要辽阔得多!”
第一个受害者也必是朝鲜。
历史上日本百十次进攻朝鲜,俨然把一个朝鲜海峡视为自家的台阶,动辄便迈了过去。最早的一次发生在1300多年前的唐朝——
朝鲜半岛白4世纪以后,逐渐形成了高句丽、百济和新岁三国鼎立的局面。三国之间互相争斗,此消彼长。一直打到公元7世纪。在这三国中,新岁和唐朝关系最铁,由于高句丽频频南侵,调解无效,645年唐朝和新岁结盟,大军所到,所向披靡,灭了高句丽。民间传奇中的英雄薛仁贵征东,指的就是这次战争。百济却与日本走得很近,659年,百济在日本的支持下进攻新岁。新岁几乎被灭。新岁求援于唐。唐高宗决定抗日援朝,因为他深谙“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将苏定文率唐军十三万东征百济。新岁派五万精兵接应。唐、新联军迅速进击,百济大败。
几年过后,物产并不丰饶的倭夷之国,却拿出“矢十万,丝五百斤,棉一千斤,布一千端,苇一千张,稻种三千斛”支援百济遗民复国,随后又派军队渡海驰援。日本海军抵达朝鲜南端的白江口,正好碰上刚刚赶来的大唐和新岁的水军。两军在白江口对峙。当时日军有战船400余艘,新岁和唐只有170余艘,兵力上也是日军人众,气焰十云,轻看大唐水军。日本统帅放出话来:“此一役或可让中国军知天朝神威。”
岂料首日水战一开,两军战船相撞,日本的竹木船多不敌唐军的松一木巨船,隔船相搏,日本的倭刀虽锋利,也难敌唐军的长矛勾枪。次日,唐朝和新岁的舰船阵中,引三国时吴蜀联军火烧赤壁的战法,突然连连发射燃火的矢箭,敌方猝不及防,400多艘战船顿然陷于火海。大多士兵跳人滚滚江水中溺水而亡,未死者齐刷刷跪在岸上向唐军争相乞命——那时令人胆寒、视人视己的生命都如草芥的武士道还没诞生,剖腹白不盛行。可以说,白江口一战,以少胜多,以弱克强,恰恰是1000多年以后甲午海战的一个颠倒,可惜此种景象在后世再也难看到了……
百济国也随着日本海军的覆灭而彻底灭亡。
小与大(二)
日本对朝鲜发动的最大规模的一次入侵是在公元16世纪后半叶。
在这之前,无论是长达近400年、由藤原氏家族主导的日本政府,还是其后源氏家族在海滨城市镰仓建立起幕府并开始日本的幕府时代,天皇的朝廷经常处于一个看似“高出云表”、却有名无实的境地。在这800年里,总是谁的刀把子硬谁就掌控着日本。其后,一个更加强悍的枭雄——丰臣秀吉,出现在日本的历史舞台上。此人是农民的儿子,相貌丑陋,身材在日本人中也显得十分矮小,却以冷酷如铁般的治军而出名。
在16世纪后半叶的列岛内乱中,他先后经过纪州征伐、四国征伐和九州征伐,征服了西日本全境。1583年在石山木愿寺的旧址上建大阪城。1586年受赐姓丰臣并就任太政大臣,确立了政权。1590年又远征关东,包围小田原城并击败北条氏,使东北诸大名(即藩主)皆归服,结束了日本的战国时代。
1592年4月,丰臣秀吉发动了对朝鲜的第一次侵略。日军总兵力约15万,陆军白釜山登陆后长驱直入,先后占领汉城、开城和平壤,挺进咸镜道,逼近中国边境。同年底,明朝派李如松率大军赴朝参战。明军收复了平壤和开城,又由于随着朝鲜冬季严寒的到来,穿着草鞋作战的日军里有几万名士兵被冻掉了脚趾头,日军被迫撤退半岛。
1597年初,丰臣秀吉遣兵14万、战舰数百艘,再次进军朝鲜。几个月后,明军也再次进入,在稷山、青山等地重创日军。11月,明将陈瞵、邓子龙,朝鲜统制李舜臣率中朝水军在釜山南海与日军大战,前者终以龟船制胜后者的铁甲船,铁甲船被歼无数,李舜臣和时年68岁的老将邓子龙战死,朝鲜立庙为他奉祭。12月,日军撤出朝鲜。丰臣秀吉是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觊觎中国并有着西进野心的人。
他曾经来到镰仓源氏的神社,对一向养尊处优的源氏幕府的创立者说道:“你有着显赫的家世,不像我是农民出身。但是在征服了全列岛之后,我要征服中国,你曾经想到过这些吗?”
丰臣秀吉本意欲以朝鲜为基地,一举征服中国。他的计划包括:占领中国后定都北京,将朝鲜王移至日本,巩固中国的统治之后,即向印度进军。这一计划的主旨,就是要将日本举国从贫瘠的岛屿上迁移到大陆,丰臣秀吉即为日本后来的所谓大陆政策的原创者。
日本现代文艺评论家小林秀雄这样说,丰臣秀吉“尽管是一位气宁轩昂的英雄,但他绝不是一位空想家,穿着草履揭竿而起、夺取天下的人物也不可能是一位空想家”。丰臣秀吉确信能够征服明朝,他已经把一旦占领北京后的各项军机事务提上案头考虑,并打算任命姐姐的儿子、后为自己养子的丰臣秀次担任中国大陆的总督。他还亲口告诉当时日本的第107代天皇,即后阳成天皇,他一定会带着后者去巡幸中华大地……
然而,两次战争下来,日军不仅没有打到北京,甚至都没能跨过鸭绿江。
那时的明朝正是万历年间,虽然从总的来说,这个王朝内政疲蔽、外交乏术,沿海遭倭寇肆虐达78年之久,但它还不是已经病人膏肓、昏鸦乱飞的满清王朝。而且,正是在万历年间,一代名相张居正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又一位王安石式的改革家,他理政十年:整饬吏治,刷新颓风,整肃教育,延揽济世之才,革新赋税,梳理财政,拯朱明王朝将倾之厦,使这一时期成为明朝最为富庶的时代。
丰臣秀吉踏上西部大陆的梦想,终成了春水里飘逝的点点樱花就是必然的了。
此时,一个刚走出蒙昧不久的岛国民族,还没有能力挑战一个大国的实力与气度。丰巨秀吉为此气绝命殒,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几乎全列岛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此后200多年里,直到19世纪后半叶,即1874年对台湾入侵前,日本再没有发动过一次对外的军事行动。
但在一股世代弥漫于列岛上下的“岛国焦灼”中,扩张的欲望,总在大和民族的血管里隐隐胀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