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为何要合三党为一党,组建进步党?进步党在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的过程中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最后为何又被袁弃之不顾呢?
1913年5月29日,梁启超、汤化龙联合共和党、民主党、统一党,合并组成进步党,目的在于反对国民党在国会中的多数席位,拥护袁世凯独裁。
三党合并,梁启超起了重要的作用。武昌起义爆发后,梁启超仍坚持君主立宪的主张,一提出所谓的“虚君共和”制,但他的主张一出笼就失去了市场,共和民主成了不可阻遏的洪流。梁启超便积极谋求与袁世凯结盟,“以造成一大党”,来对抗同盟会。1912车2月梁致书袁世凯,献策说:“既以共和为政体,则非有多数舆论之拥护,不能成为有力之政治家”,要者“建立一个大党。”袁回信称“所策皆至确不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随后,梁启超在日本一面指挥国内的信徒汤化龙、孙洪伊等人积极联络,欲将立宪派的政党政团合并为一大党,一面疏通活动各方,为其回国作准备。因立宪派间的门户成见过深,合并一个大党的愿望落空,梁回国准备进展顺利。云南都督蔡锷、副总统黎元洪先后通电欢迎梁回国,在汪精卫的疏通下,同盟会要人张继、刘揆一电请梁回国“共济时艰”。袁世凯也电邀梁回国。于是梁自日本动身,lO月8日抵达天津。
梁回国后,着手组共和党与即将成立的民主党合并,10月中、下旬,梁奔波于京、津之间,与袁世凯密谈,与两党要人洽谈。在民主党举行的欢迎会上,梁演说称:“当日法国大革命之时,亦分急进、渐进两派。急进派以人而分三派,渐进派亦复分为两派。急进派之相互残杀,故无论矣,即渐进派之两派亦不肯联合,为急进派所利用,挑拨离间,使之时相水火,以杀其势。及国会选举后,急进派乃——收拾之,使渐进派中两派重要之人皆登断头之台,……此其故岂不可深长思乎?”道出了梁急于合并立宪派政党的真实目的,是要对抗所谓的急进派国民党。
梁的活动对于急欲利用共和党、民主党等立宪派政党来对付国民党的袁世凯来说,是求之不得。梁一到天津,袁世凯即“约早人京”,梁人京后,袁对梁“月饷三千”,赠住宅一座,还应允合党后提供经费20万元。在梁的努力下,共和、民主两党很快谈妥合并,决定以黎元洪为新党总理,粱启超为协理,张謇、伍廷芳、那彦图为干事。对此,梁得意地说:“共和、民主两党大约两旬后联合成立。两党员皆有‘哀鸣思战斗,迥立向苍苍’之意,选举胜利可期。然自兹以往,当无日不与大敌相见于马上,吾则必须身先士卒也。”
但两党合并非像梁想象的那样顺利实现,而是波折迭起。一方面两党中立宪派间的历史积怨难消,一方面国会选举在即,两党都企图利用选举扩张党势,以争取在合并中占优势,合并热情减低。民主党更消极,甚至公开否认合并,称合并“皆元稽之谈”。1913年3月,国会选举揭晓后,国民党取得多数席位,合并问题被再次提出,在梁启超的主张下,又吸收了统一党,由两党变为三党。协议的结果,决定以袁世凯为总理,黎元洪、梁启超为协理,初步拟定了政纲。但这次合并未能如愿以偿。宋案发生后,袁世凯与梁启超均受到国民党的怀疑。因此,袁世凯担心由他任党魁不利三党合并,提出“不居总理地位”。又因民主党和共和党在合并后的干部人选问题上存在分歧,使合并再次搁浅。
1913年4月8日国会开幕后,立即形成了以共和、民主、统一三党为一方,国民党为一方的两军对垒局面。在4月12日两院讨论议长选举细则的预备会上,国民党占了上风,使三党认为“三党分立,实非所以制胜于议会”。袁世凯也因宋案真相日益暴露,急需三党合并,以抵制国民党。于是,三党合并的步伐加快。4月16日,在三党举行“恳亲会”上,梁启超演讲说:“三党在国会中联合尚居少数,此种现象极为危险,外界之原因姑不论,内部之团结亦未能巩固。故院内之失败,第一乃由三党分立之故。……三党所持主义足以救国,几为天下公言,而何以危败之象日有所闻,此实由三党之联合近于联军也。”会后经过磋商,由孙武、丁世铎、林长民、王赓代表三党正式签订了并党协议。在磋商中,民主党提出以汤化龙为众议院议长,增加蒲殿俊为理事,统一党提出王印川为理事,引起共和党人不满。5月15日,三党议员、职员举行会议,讨论了章程及成立大会筹备事宜,28日,选举新党本部职员,29日,举行正式成立大会,宣告进步党成立。
进步党以黎元洪为理事长,梁启超、张謇、伍廷芳、孙武、那彦图、汤化龙、王赓、蒲殿俊、王印川为理事,另设名誉理事20余名,多为各省都督,本部设在北京,分政务、党务两部,分别由林长民、丁世铎任部长。进步党成立后,各地原共和党、民主党、统一党的支分部分也合并为一。三党的报纸如《天民报》、《大共和日报》、《庸言》、《时事新报》、《天铎报》等,便成为进步党的宣传喉舌。
进步党的政纲是:采取国家主义,建设强善政府,尊重人民公意,拥护法赋自由、顺应世界大势,增进和平实利。进步党认为,“吾国政治之所以不上轨道者,自有其故。其一,腐败官僚不能上政治轨道者也。其二,人民中少数暴徒不能上政治轨道者也……是以吾人一方面当设法排除暴徒,而一方面尤当设法排除腐败官僚”。在“暴徒”与腐败官僚之间,进步党认为“暴徒”是“祸国最烈之派,”要“注全力以反抗”,对腐败官僚则“不得不暂时稍微假借”。这就是进步党错误的政争策略。尽管进步党也主张政党政治、责任内阁,表示要对袁世凯进行监督,但它的错误的政争策略却使它成为袁世凯打击民主力量、推行独裁专制的工具。当时的《盛京日报》曾指出,进步党所主张的“国家主义”“素为袁总统之政见,屡为报界露布,夫人知之矣。换言之,即所谓总统得有特权,任意任命内阁员,不须议会协赞,以组织强有力之政府是也”。
三党合并为进步党后,党势却有扩张。特别是在众议院内,几与国民党相埒。但是,进步党却未如梁启超等人预想的那样巩固。还在筹备合并中,民主党的李庆芳等人即以“三党合并不能如愿以偿”为由单立门户,发起组织了两院议员同志会。合并后,原统一党中也有人认为“统一党为王某所卖,秘密签押”,酝酿复活统一党。不过,较大盼危机则是部分共和党员的重新“独立?。
在三党合并中,民主党屡次推翻成议,增加条件,招致共和党中部分人的不.满,张伯烈、郑万瞻、胡祖舜等人尤为反感。进步党宣言及章程公布后,民主党又提出增加蒲殿俊为理事,张伯烈等人强烈反对,但共和党本部仍同意民主党的条件。于是张伯烈、郑万瞻、胡祖舜等11人发表通告,宣布不承认合并,理由有三:(1)民主党违约,有小党吸收大党、少数吸收多数的野心;(2)共和党最后讨论合并的会议出席者仅50余人,不足半数,表决无效。强行通过并党决议是“政党专制,蔑视党员”。(3)黎元洪及共和党鄂支部先后致电北京本部,请照原定条件合并,但本部匿电不宣。不久,张伯烈等人再次发表宣言,宣称重新独立的共和党处“第三党”地位,既不做推翻政府派,也不做拥护政府派,“对于社会,仍为和平稳健之主张,对于国会,则为两派极端之中立”。
部分共和党人的重新独立,并非宗旨的改变,只为分赃不匀。新共和党与进步党一样,支持袁世凯,抵制国民党,同样为袁赏识。党费除了由袁拨发外,黎元洪、胡景伊等人也给予经济支持。民初众议员韩玉辰曾说,新共和党“别无党纲,拥袁到底,在两院活动中比进步党尤为卖力,弄得进步党首领汤、梁诸人啼笑皆非”。
二次革命中,进步党积极拥袁、为虎作伥。江西独立后,进步党开会,“表决此种举动为破坏国家之乱党,应以国家之力设法平复”,并通电全国:“中央政府为全国所公立,临时大总统为人民所公举,叛徒之反抗,非反抗一、二私人,乃反抗我中华民国。……务乞群公、海内君子,明辨是非,先事图维以镇人心,有效逆者当共殛之。”进步党众议员汪荣宝、王敬芳等人称国民党的车事反袁是“背叛民国,为四万万人民之公敌”,要求袁“以最严厉之方法为适当之处分”。
进步党一面积极配合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一面积极为袁窃取正式大总统职位而出谋划策。二次革命爆发后,部分国民党议员响应孙中山的号召,离京南下。7月23日,在袁的指使下,北洋军警在公余俱乐部捕走议员数人,引起了在京国民党议员的恐慌,不少人准备离京出走,这一事件发生后,梁启超两次致函袁世凯,告诫他“古之成大业者,挟天子以令诸侯。今欲戡乱图治,唯当挟国会以号召天下,名正言顺”,“今最要者,乘此时机,使内阁通过,宪法制定,总统选出,然后国本始固。而欲达此目的,则以维持议员三分之二以上为第一义。现进步党已从各方面极力设法,尤望大总统更将尊重国会之意一为表示,或用命令,或谘两院议长,使宣明此意,以释谣诼”。袁对梁的建议心领神会,很快就将被捕议员释放,并表示“只问顺逆,不问党派,虽在戒严,不得乱捕”。这一招术确有效果。“国民党平和派仍主集会,不离京。”与此同时,进步党对国民党分化瓦解,“或吸收以人本党,或建设小团以容纳之”,事实表明,在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的过程中,进步党帮了大忙。袁世凯解散国民党和国会后,进步党的作用消失,它便被弃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