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怒华
(华中师范大学新闻系教授)
认识陆老师和谢老师并不是始于我成为陆老师的弟子的时候,而是很早很早。
那时候陆老师和谢老师住在华师,就在我们家前面一栋。当时的人们一般不大注重穿着打扮,漂亮而优雅的谢老师于是给人很深的印象。听人说谢老师的先生是武大的教授,很有才华,他们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后来我进入武大读本科,我们年级试行导师制,陆老师正好是我们这一组的导师。当时陆老师已是武大中文系有名的教授,第一次见面陆老师对我们说了些什么,我已不记得了,只记得陆老师笑容满面。他要我们把现代文学的笔记交给他看,记得发还给我们时,他和气地对我说:“你的笔记记得过于简略了,应该更详细一些。因为你当时可能头脑里记得很清楚,但以后会淡忘,笔记详细一点有助于你以后复习。”我想如果陆老师只是说你的笔记应该更详细一些,我可能听进去了也不一定会重视,但二十多年后我仍能如此清晰地记得陆老师的这一番话,是因为陆老师不仅仅告诉了我应该怎样做,而且告诉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于一个本科生来说,如果经常能有这样的指导,那该提高得多快。遗憾的是,导师制不久就取消了,改为班主任制,也就没有机会再聆听陆老师的教诲了。
大学毕业后,我考取了现代文学的研究生,再次成为陆老师的学生。入门不久,陆老师给我和师妹一人一本作品集,让我们各写一篇书评。写好后我交给陆老师,陆老师没让我修改就寄给湖南的一家报纸发表了。我想这或许是陆老师对我最满意的一次了。后来的我一定很让陆老师失望。记得有一次在易老师家上研讨课,我是主讲人,讲的是周作人。讲完后陆老师批评我准备得不够充分,一旁的易老师说:才一年级,可以了。陆老师说:我可能要求高点,她人还聪明,但吃苦精神不够,钻研精神不够。陆老师一下就看到了我的致命弱点。
我一向怕老师,对于要求严格的陆老师更是心存敬畏,见到陆老师都不知说什么好。其实陆老师是个很和善的人,在学业上对我们总是循循善诱,交待我们什么事总是细细叮嘱,即使批评我们语气也总是耐心和缓的,但我仍然怕见陆老师。现在想想,性格是一方面的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学业上努力不够,所以才怕见导师,因而却丧失了许多向陆老师讨教学习的机会,这才是万分可惜的。
成为陆老师的学生之后,见到谢老师的机会也多了。每次去陆老师家,谢老师总是十分热情,亲切地和我们说话,给我很温馨的感觉。如果说过去我印象很深的是谢老师作为知识女性的优雅,那么走近之后则见识了谢老师作为妻子母亲的贤惠。
在谢老师的操持下,陆老师的家总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冬天的时候,陆老师家的客厅里会装上烧煤的铁皮炉子,但厅里仍是一尘不染。记得当时客厅里摆着一个吃饭的圆桌,圆桌上铺着漂亮的花布桌套,桌套的四周还镶着荷叶边,一看就知道是谢老师的手工。研究生毕业时,陆老师请我和师妹吃饭,好像就是在这张圆桌子上吃的。我清楚地记得当时谢老师说:“小员,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去给你缝被子。”怎么敢让师母缝被子,可谢老师的这一句话我一生都记得。
研究生毕业后,我很少见到陆老师和谢老师,也很少和陆老师谢老师联系。但只要想起陆老师和善的笑容、谢老师亲切的话语,心里总会觉得很温暖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