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董其昌与松江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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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松江派概说

松江,位于上海市西南部,黄浦江上游,距上海市中心区40公里,总面积60406平方公里,是上海历史文化的发祥地,被誉为“上海之根”。秦朝建镇、唐代置县、元时置府,明清时为全国纺织业中心,享有“苏松税赋半天下”和“衣被天下”之美誉。境内水网纵横,山清水秀,养育了大批文人雅士,仅明清两朝松江进士就达521人。

东汉建安二十四年(219年),东吴名将陆逊智取荆州,因战功卓越被授予抚边将军并任职宣都太守,后封“华亭侯”。这大约便是松江这片土地正式名称的最早来历。松江一度归属于陆逊的封地,陆逊的封侯,奠定了松江最早的地名—华亭。

陆氏家族从东吴名将陆逊开始,到其子陆抗,其孙陆机、陆云,四人都是当时的名人。或许是人们出于对陆家将士的爱慕和尊敬,华亭是松江使用最早而且使用时间最长的名称,从陆逊封侯算起,到1914年撤销华亭县,这个名称整整使用了1695年。

元至元十四年(1277年)华亭县民已达到十三万户,按当时规模,中央政府升华亭县为华亭府,次年,又将华亭府改为松江府。

历史上松江曾有过不同的别称,像云间、谷水、茸城、五茸等。而其中的别称“云间”又与陆逊之孙有关。陆云和陆机都是晋代名人,陆云曾自称“云间陆士龙”。从此,“云间”就成为松江的又一别称。到了唐代,王勃撰写的《滕王阁序》中“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更是把松江的别称推向了全国。

松江是一个琴棋书画名人辈出的地方。明代,松江画派、松江诗派、松江词派兴起,董其昌为其中的佼佼者,集书、画、诗词于一身,是绘画领域中松江派的开创者。

松江派也有华亭派、云间派、苏松派等别称,是中国画流派之一,是晚明松江府治下的三个山水画派的总称。一是以赵左为首,称为“苏松画派”;二是以沈士充为首,称为“云间画派”;三是以顾正谊及其子侄辈为代表,称为“华亭画派”。其中“苏松派”和“云间派”都源起于宋旭,赵左和宋懋晋同师宋旭,宋旭是“吴门画派”领袖沈周的弟子。沈士充师从宋懋晋,兼师赵左。这些画家除宋旭外,都是松江府人,山水画风格互有影响,故总称“松江派”。

画史上最早提出“松江派”名称的是范允临(1558─1641年),他是被公认为“松江派”领袖的董其昌的朋友。据他记述,吴派的人,看见赵左、董其昌、顾元庆(顾正谊之子)的画,觉得与自己的门派不同,就称他们为“松江派”。

按照范允临的评价,这三个人的画,“能力追古人,各自成家”,表现出晚明吴派传人模仿沈周、文征明的不同风格。

由此看来,在当时,“松江派”只是一个统称,或者说,还没形成一个正式的称谓,更谈不上有公认的领军人物,而是“各自成家”“各自立派”。

当然,松江画派的形成与兴盛,并不仅仅在于它艺术实践上的另辟蹊径,也并非取决于它的风格特征在整体趋势上的相近。“松江派”的形成,取决于画派的开创者与骨干画家们在绘画创作理论方面的趋同。被画史列入松江诸画派的画家,既有董其昌的同辈人,也有他的前辈及后继画家。这些画家之间,艺术上有着传导、启悟、相互交流、互相激励和前后传承等错综关系。

“松江派”最重要的绘画主张,无过于“南北宗”论了。“南北宗”论构成了松江画派理论建树的根基,重构文人画的理想,使他们走在一起,并形成了晚明最大的山水画流派。

在“松江派”的开创者的著作之中,除了董其昌在《画旨》中论及“南北宗”外,莫是龙的《画说》、陈继儒的《偃曝余谈》,均有相关的论述。

陈继儒的《偃曝余谈》这样写道:

“山水画至唐始变,盖有两宗:李思训,王维是也。李之传为宋王诜、郭熙、张择端、赵伯驹、伯骕以及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皆李派。王之传为荆浩、关同、李成、李公麟、范宽、董源、巨然以及燕肃、赵令穰、元四大家皆王派。李派板细无士气,王派虚和萧散;此又慧能之禅,非神秀所及也。至郑虔、卢鸿一、张志和、郭忠恕、大小米、马和之、高克恭、倪瓒辈,又如方外不食烟火人,另具一骨相者。”

如果我们把莫是龙与陈继儒的言论与董其昌的论述相比较,我们会发现,两家的论述如出一辙,甚至在文字的细节方面,也大同小异。

“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但其人非南北耳。北宗则李思训父子著色山水,流传而为宋之赵干、赵伯驹、伯骕,以至马、夏辈。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勾斫之法,其传为张璪、荆、关、董、巨、郭忠恕、米家父子,以至元之四大家。亦如六祖之后,有马驹,云门,临济,儿孙之盛,而北宗微矣。要之,摩诘所谓云峰石迹,迥出天机,笔意纵横,参乎造化者。东坡赞吴道子、王维壁画,亦云:‘吾于维也无间然。’知言哉。”

“文人之画,自王右丞始。其后董源、巨然、李成、范宽为嫡子,李龙眠、王晋卿、米南官及虎儿皆从董、巨得来,直至元四大家黄子久、王叔明、倪元镇、吴仲圭皆其正传。”

“吾朝文、沈则又远接衣钵,若马、夏及李唐、刘松年又是大李将军之派,非吾曹宜学也。”(董其昌《画旨》)

我们不难发现,关于“南北宗”论,陈继儒与董其昌的主要观点基本相同,如均是以禅宗类比绘画,认为绘画的“南北分宗”始自唐代,王维是南宗的创始者,北宗以李思训为发端。

他们在论述中均有“尊南抑北”的倾向,都提倡“文人画”。比如董其昌所说的“文人之画”,陈继儒提出的“士气”“方外不食烟火人”。

而莫是龙在《画说》中的论述,简直连文字上都与董其昌并无二致:

“禅家有南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但其人非南北耳。北宗则李思训父子著色山水,流传为宋之赵干、赵伯驹、伯骕,以至马、夏辈。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勾斫之法。其传为张璪、荆、关、郭忠恕、董、巨、米家父子,以至元之四大家。”

也有学者认为,董其昌后来引用了莫氏的“南北宗”论,因辑录者误收入董书,遂成为董氏的言论。

关于三家之中,谁首先在画史上提出南北分宗理论的问题,史学家各有说辞。但有一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董其昌、莫是龙、陈继儒在绘画主张方面的共识,以及他们对文人画的推重,共同支撑起了晚明时期继“吴派”之后最有影响的“松江派”。

在松江画派中,因董其昌的地位最高,画风更为时人崇尚。当时董其昌的书画,为一时之宗,与陈继儒并称于世。故以他为“松江画派”的实际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