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海茶馆
茶馆,老上海风情旧景之一。清末,沪城内外,南市北市、沿河傍桥、十字街头茶馆遍布,茶客如云,茗香醉人。旧上海茶馆多以楼、馆、园、阁、居、社称之。茶馆题名亦雅,如:秋月楼、碧玉春、鹏飞白云楼、江南一枝春、品泉楼、香雪海等颇具诗情画意。
据说,上海滩最老的茶馆大概始于咸丰元年。清同治初年,沪上茶馆开始兴盛,如著名老茶馆“丽水台”建于洋泾浜三茅阁桥边,高阁临流,背靠东棋盘街,坐落于青楼环绕之中,当年茶座间有“绕楼四面花如海,倚遍栏杆任品题”之句,成为文人雅士、富绅阔少流连之地,有歌咏道:“茶馆先推丽水台,三层楼阁面河开,日逢两点钟声后,男女纷纷杂坐来。”晚清庙园均设茶肆,旧时沪城有“城中庙园茶肆十居其五”之说。其中,西园湖心亭是南市茶馆的代表,这西园原来是豫园故址,湖心亭筑于清乾隆四十九年,由大布商祝韫辉等人集资建成。
民国以后至抗战时代的孤岛时期,沪上茶馆业逐渐走向衰落,一些晚清极负盛名的老字号茶馆因门庭冷落纷纷关门,但数量增多的小茶馆及“老虎灶”式的平民茶馆仍能吸引不少社会底层的茶客。在20世纪80年代,沉寂多年的茶文化开始回归与复苏。20世纪90年代初,为适应新的文化意识需要,融合了旧的茶文化的茶艺馆从台湾、香港传入中国大陆时,立即得到上海各界人士的欢迎,一时间,茶艺、茶艺馆成了人们时常挂在嘴边的“时髦语”。在整个上海市,掀起了学习、宣传茶艺,建茶艺馆的高潮。从1994年开始,上海每年都举办一届国际茶文化艺术节,普及、宣传茶文化知识,举行各种茶艺表演,引来游人如织、观者似潮。
(二)成都茶馆
要说到中国的茶,不得不说的是成都的茶馆。成都茶馆究竟起于何时,尚无确考。西晋时期,成都有挑茶粥担沿街叫卖者,至唐代,茶馆应运而生。《封氏闻见记》说:“自邹、齐、沧、棣,渐至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距长安不远,繁华冠九州的锦城(成都)自然也不例外,那里早就有卖茶兼卖药的茶楼。明清以后,成都茶馆遍及城乡,茶馆是人们消闲、打盹儿、掏耳修脚、斗雀买猫、打牌算命的自由天地和评书、扬琴、清音、杂耍的表演场所;茶馆又是拉皮条、说买卖的民间交易所,也是讲道理、赔礼信、断公道的民间公堂。茶客中有着长袍马褂的宫绅商贾,有穿短衣短裤的力行大哥,有小本经营的老板掌柜,有歪戴帽子斜穿衣的三教九流人物,有手提鸟笼,口吟川戏的阔公子,也有沿街叫卖的小商贩,本地人、下江人,东西交融;老广、老陕,南北荟萃。吃早茶的人天刚亮就往茶馆跑,堂倌老远招呼茶客们,特别是当地有脸面的绅士、商人争先恐后为熟人付茶费。有一种吃茶不给钱的,此辈不敢正大光明的升堂入坐,而是趁茶客离去,茶馆来不及收走残茶,趁机顶上去接着喝。茶馆无逐客规矩,只要茶客愿意,一碗茶坐一天,堂倌照添不误,因此人们称吃茶又叫坐茶馆。
成都人坐茶馆可大饱耳福:打围鼓、唱川戏、说评书、唱曲艺、打金钱板,真是“锣声、鼓声、檀板声,声声入耳,洲调、曲调、扬琴调,调调开心”。街坊茶肆,三五人一桌,一杯清茶,几碟瓜子花生,谈天说地,评古论今,国事家事,邻里短长,社会新闻,人情世故,都可成为话题。一人讲,众人听,好不热闹。而且一进茶馆,就可找到自己的感觉,好像人人都会吹牛,个个都是侃爷,天南海北,五花八门,说些俏皮话,讲点歇后语,发发牢骚,大家一笑置之,胸中之闷气、怨气、不平之气全消。如此看来,茶馆之妙不仅在于听,尤其在于说。有人说成都茶馆有五大特色:茶叶、茶具、茶壶、茶椅、掺茶师。五大特色里面最有代表性的还得算掺茶师。
掺茶师又称为么师、堂倌、茶博士,称得上是茶馆里的灵魂。不管来客多少,招呼安坐的是他,并可根据来客的身份安排到最适当的地方。不管多么拥挤,他都可以来去自由,端茶掺水恰到好处。资深的茶博士都有自己的绝招,只见他一手提壶,滴水不洒;另一手端来十来副茶具,四平八稳。客人坐下,他手中的茶船向桌面一撒,恰到好处地停放在每位客人面前。更为神奇的是,离桌一两尺,一条热气腾腾的白色水柱,凌空而下,不偏不倚,注入每人茶碗,不多不少,刚好八九分。在茶馆喝茶,遇上掺茶高手,可大饱眼福,得到一种惬意的享受。
有人说成都人一辈子有十分之一的时间泡在茶馆里,这个话在解放前来说,并非夸大之词。那个时候,城乡各地,遍布茶馆,不要说成都的大街小巷找得到大大小小的茶馆,就是在偏僻的乡镇上,也必定找得到几家茶馆。随着社会和经济的发展,当今成都饮茶之风日益盛行。在城市中除保留原有的老茶馆外,一大批装饰豪华、典雅大方的现代茶楼、茶坊(内有空调、软座、雅间、插花盆景、高档音响等)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尤其是四川省会成都,高中档茶楼茶坊数量之多、生意之火爆堪称全国之最。成都涌现的各式茶楼茶坊已成为现代人们议事、休闲、娱乐、交流、会友、传播文化和艺术感受等的场所,更成为这座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当代文学作品也有不少写成都茶馆的,如成都作家沙汀的小说《在其香居茶馆里》,已搬上荧屏,雅安地区荥经籍作家周文的《一家茶店》《茶包》,李劫人的《死水微澜》和陈锦的《成都茶铺》也都写了茶馆。在文艺创作领域,要写出点川味,你就得考虑写茶,其中的捷径就是“泡”茶馆。
茶佛一味,茶与道也不例外。茶多生长在山上,和尚、道士为求虚静,也乐于栖息山林,这样就不期然而然地与茶结下了不解之缘。制出名茶的和尚、道士,为提高所在寺庙、道观以及自己的知名度,神化其说,把茶事融入神话传统中;有的为当地好事者所编造,既流露出对名茶的特殊情感,也寄托了某种宗教意识。成都大邑县城西北的雾中山,也称雾山,所产之茶名“雾山茶”,其味芳香,有除病益寿之效,清王朝列为贡茶,不准民用。雾山开化寺左侧有“八功德泉”,刻石九龙形,水从龙嘴中喷出。明学者杨慎(升庵)赞此水有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净、七不噎、八除病的特点,因以得名。
传说清朝有个皇帝,活到三十多岁时,长出了几根白头发,他害怕老得快,死得早,不能长久享受当皇帝的荣华富贵,就限令御医在一年之内使他白发转青,办不到就砍头。御医无法,急得到处拜佛求签,希望得到菩萨的指点。一天晚上,御医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和尚笑嘻嘻地指着西方,伸开大拇指和食指,比画成个“八”字,什么话也没说就不见了。他醒来后,弄不清是什么意思,四处找人求教。一天在洛阳白马寺碰见一个外来僧人,为之解梦说:“贫僧认为,他笑嘻嘻地看着西方,是不是指的佛教圣地西蜀晋原县(今大邑县),听说那晋原县雾山开化寺后山长满了茶树,茶叶味道清香,能除病益寿。他比画的那个‘八’字,恐怕就是指山下那‘八功德泉’的泉水,你如果取得这股泉水泡上雾山上的茶叶,拿给皇帝喝了,他的白发就会转青。”御医按其所说奏明皇帝,皇帝用后,不到半个月,白发果然转青了,长期医不好的头痛病也好了。于是册封八功德泉的泉水为神水,雾山茶为贡茶。
“鹤鸣茶”故事则更加神奇美丽。故事的主人公张三丰是明代著名道士,曾在大邑鹤鸣山中教书。他听人说,山下有很多茶树,但只有白鹤停歇过的那一棵才出好茶。一天夜晚,张三丰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一棵茶树上歇了几只白鹤,他赶忙把裤腰带解下来拴在那棵茶树上做记号。第二天,他一早起来找到了那棵树,摘下茶叶,炒制后,抓一把放进碗里,刚把开水冲下去,就看到茶叶慢慢张开,变成一只白鹤从碗中飞起,落在地上,一眨眼变成一个白发老头。张三丰晓得遇见了白鹤仙翁,马上跪在地上,要拜仙翁为师。老头说:“不忙,要我收你做徒弟,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完就不见了。张三丰感到很奇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感到异常清香甜润,立刻添了精神。他想,这一定是仙茶。于是取名“鹤鸣茶”,又用此茶籽种了许多茶树。有人建议将茶献给皇上,以讨封赏,他不为所动。而是用鹤鸣茶治好了不少人的疑难病症,老百姓都非常感谢他。一天白鹤仙翁来对张三丰说:“你已经免除了凡间俗气,不贪名求利,我决定收你做徒弟。你要把满山茶树管好,广积善缘,多修功德,等功德圆满,我再来度你成仙。”从此,张三丰一面种茶树,一面采挖中草药,给老百姓治病,穷苦山民都十分敬爱他。后来,白鹤仙翁果真度张三丰成了神仙。
(三)宜宾茶馆
宜宾是万里长江第一城,云贵川物资集散地。据《宋史·食货志》记载,这里在南宋时期,曾是有名的茶马交易市场。据统计,该地区年产茶叶三十六万担,占全川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宜宾人喜欢喝酒,更喜欢喝茶;老年人特别喜欢喝早茶。一杯香茗在手,真是潇洒又风流。这里的茶馆遍布大街小巷,过去很有名气的茶馆达十余家:“南轩”“留园”“荣生公”“翠羽”“乐宾”“德园”“正大”“杨洒楼”“火神楼”“合叙茱园”等,在人们心目中印象深刻。茶馆开门营业时间比任何店铺都要早得多,每天天刚亮,茶馆里便茶客盈门,高朋满坐。茶馆里的玩友更吸引了不少茶客,十分红火。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云集于此,泡上一杯香茶,一边饮茶,一边谛听玩友那悦耳的唱腔,真是心旷神怡,好不自在。
唱玩友,也称打玩友,实际是川剧清唱,是宜宾茶馆一大特色。川剧是四川的地方戏,在民间广泛流传,影响深远。川剧的古典名剧,在人们心目中印象特别深刻。川剧的“昆、高、弹、胡”唱腔曲牌,一般人都能哼上几句。爱好川剧的人们会集在茶馆里来上几段,十分开心。若能有人唱,又有人打锣鼓拉胡琴,就成了完整的玩友班子了,就可唱整本的戏了。不过,这个班子是业余的,它不像江南茶馆里唱“评弹”、北方茶馆里唱“大鼓”的演员都是专业的。他们白天各干各的事,晚上凑在一起唱。玩友班也不像专业剧团那样演员众多,角色齐全,有的一人兼唱几个角色,司鼓还兼领腔,旦角一般由男人演唱,虽然是业余的,不少人的歌喉还是清脆回润的,唱得也十分动听,很有感情。在茶馆里听玩友,虽然看不见戏中人物的扮像、身段以及舞台演员那一招一式的表演,但是那须生浑厚的唱腔,那小旦悠扬的声调,还有那热烈的锣鼓声,也使人大饱耳福,仿佛观看了一场精彩的演唱会。当然比起名歌星的演唱,其档次要低了,相比之下,似乎有点“下里巴人”,不过更觉乡音亲切,另有一番情趣,真可谓民俗文化。四川茶馆文化,不仅有唱玩友这一种形式,还有唱四川清音的,说禅书的,打金钱板的,打慈梆梆的等多种形式。如今形式又有增多,有音乐茶座,有录像,有麻朴……不过唱玩友还是受到大众普遍欢迎的。
(四)广东茶馆
我国是茶叶的故乡,而广州是海上茶叶之路的起点,当今世界茶叶产量最大的印度,也是18世纪从广州运去茶籽后才开始种植的。广州饮茶风气盛行,广州人不分春夏秋冬,每天从四点多钟起,就陆续守候在茶馆门前等待开门。全市几百家茶馆,向来座无虚席,熙熙攘攘的,直闹到茶馆关门。广州人为什么喜欢上茶楼?这里有一个古代传说:广州古属南越。据说南越王赵佗很喜欢喝茶,但是他喜欢每天早晨带一帮僚属们到临江的小楼上边煮边饮。有一次,当赵佗饮得兴趣正浓的时候,走向小楼的晒台凭栏远眺,只见浩瀚的珠江在朝阳的辉映下,波光闪闪,有如万千珍珠在江面上闪耀;千帆竞渡,恰似万马奔腾。此时赵佗胸中也如涌起万顷波涛,激奋异常,转身从侍从手中的竹篮里抓起一把鲜灵滴翠的茶叶撒向江心,突然,片片茶叶变成无数的仙鹤在江面上飞翔,把美丽的珠江衬托得更加妖娆动人。不久,这群仙鹤又变成了仙女,袅袅地飘落到赵佗身旁,托着茶盘为赵佗歌舞、献茶。这个故事传开后,不知从何时开始,广州的居民们也天天清早来到茶楼煮茗酌饮,像仙鹤般婀娜的茶楼侍女们款款地向茶客们敬茶,如同传说中所说的,广州的茶楼兴盛起来了。
清代同治、光绪年间,广州的“二厘馆”茶馆已普遍存在。所谓“二厘馆”,是指当时在肉菜市场开设的简陋的茶馆,它以茶价低廉,只收二厘钱得名。这种茶馆一般只有几张桌子、几条凳子,供下层劳动人民休息、交流之用。它是大众化的茶馆,用广东石湾制的绿釉茶壶泡茶,同时供应芽菜粉、松糕、大包等价廉物美的大众化食品,这就是广州近代“吃早茶”的起源。
广州第一家像样的茶楼叫“三元楼”,地点在当时的商业中心十三行,时间是清朝光绪年间。这间茶楼门面为三层建筑,当时被称为“高楼”,装饰得金光灿烂,内里家俱陈设都是酸枝木做的,高雅名贵。有了三元楼以后,大家才开始把茶室叫做茶楼,把饮茶称作“上高楼”。稍后一点,又有陶陶居、陆羽居、天然居、怡香居、福如楼等,因多有一个“居”字,所以广州人又把茶楼叫做茶居。这些茶楼,大都建筑豪华,铺陈富丽,浮雕彩门、镜屏字画、时花盆景布满厅堂,在当时的茶楼中都是堪称一流的。
广州人上茶楼十分考究,首先要求“茶规水滚”。所谓“茶规”,就是茶的品质要上乘,并能满足茶客的不同口味;所谓“水滚”,就是泡茶的水要“滚开”,特别是煮至刚冒气泡的“虾眼水”为最好,他们认为这样的茶水泡出的茶才能领略到茶的真味。而冲茶时,则要水壶悬空,让沸水飞泻入壶,这种冲茶方式,据说能使茶叶上下翻动,充分泡出味来。
在广州茶楼,你会发现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茶楼的服务员为茶客斟茶时,不为茶客揭茶壶盖冲水,如茶客要添水,必须自己动手打开壶盖,架在壶上,服务员一看见,就心领神会,过来取走茶壶并添上开水。这并非是广州茶楼的服务不佳,而是来源于当地的一个习俗。据说,在清末光绪年间,广州有一家入香楼,生意十分兴旺。城里的商贾巨头和纨绔子弟不但经常到这里品茶,而且还喜欢在茶楼斗鹌鹑,并下注赌博。当时,有一恶霸自恃与省抚台有亲属关系,经常仗势欺行,向汉人敲诈勒索。他见入香楼生意甚好,眼红心妒,就设计寻衅。一天,他到此饮茶时,偷偷将一只鹌鹑放在茶盅里,当跑堂来揭盅冲水时,鹌鹑突然飞出窗外,这个恶少便以跑堂的弄飞了他的鹌鹑为由,命其爪牙将跑堂的毒打了一顿,并向茶楼老板强索了一笔巨额赔款,才善罢甘休。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各家茶楼。为了避免发生类似事件,他们互相通气,决定从此不再主动为茶客揭盖冲开水,此习俗便一直延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