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山神庙中,众豪杰这才松了一口气。
陆敬之对众人抱拳道:“众位义士,小可陆敬之,敢问各位尊驾何处?”
锦衣客等人纷纷回礼。陆敬之对锦衣客到,“阁下用的掌法,威猛刚烈,是泰山派‘大开碑’掌法,尊夫人的剑法轻灵飘逸,想必二位就是威震山东的泰安双绝“神掌霹雳震五岳”吕开元、“飞雪神剑”梅映雪夫妇吧?”
锦衣客拱手浅笑道:“不才正是,今日得见剑狂,实乃三生有幸。”
“岂敢岂敢,与吕大侠同行的这些英雄可否引荐?”
吕开元看了其他人一眼,其中一位黑衣刀客轻轻点点头,于是吕开元道:“既然同是诛杀奸贼的英雄,理当引为知交。”
吕开元指着身边神色冷峻的二人道:“这是我的好友,江西“温家兄弟”温铎、温栈,他们刀剑双绝,配合无间,二人合击之下,难有对手。”陆敬之抱拳笑道:“久仰两位大名,幸会幸会。”
吕开元又指向稍远处三位比肩而立的汉子,“这三位是江北第一大寨“青云寨”的三位当家,大寨主“九天威龙”程竖,二当家“旋风刀”蒋钦,三当家“无影剑”杜凌云。”陆敬之抱拳道:“久仰了。”
“这位是我的至交冷先生,他原是大明神机营的校尉,精通各种火器的制法,现身为青云寨五寨主。今天便是他和徐一山四寨主,带领青云寨的人马,接应我们出来的。”
陆敬之道:“今天要不是冷先生带着磷火弹及时搭救,我等今日怕是很难逃出升天了。”
话音未落,冷先生却笑吟吟地连连摆手,“陆大侠真是谬赞了,小可的这点微末伎俩,在各位久负盛名的大侠们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屋中众人不禁哈哈大笑。
站在屋角的弯刀刀客却一脸不屑,嘴角撇地老高,并不理会众人。易信连忙上前道:“这位老前辈,刀法神出鬼没,刁钻诡异至极,武功当真了得,今日我见段子羽在他面前,都丝毫讨不了便宜。但不知前辈名号?”众人这才注意到弯刀客的存在,陆敬之也才明白这位白发白须、头戴斗笠的使刀高手原来并不是和吕开元一路的,顿觉有些失礼,连忙上前抱拳笑道:“看老前辈今日在园中使出的刀法,并不是中原路数,不知老前辈尊驾是塞外三大高手中的哪一位?”
弯刀老者这才稍稍放下倨傲的神态,缓缓答道:“老夫伊哈桑,关西人士。”
吕开元上前道:“原来是塞外第一高手,‘鬼影刀客’伊哈桑。前辈的威名,在中原武林早就如雷贯耳,晚辈这厢有礼了。”
原来西域共有三大高手,分别是“灵蛇魔僧”木楞喇嘛,“毒手王”西西里王子,和眼前的“鬼影刀客”伊哈桑。伊哈桑和西西里王子虽同样称雄西域,却从未见过面。早年他与灵蛇魔僧木楞和尚却曾不期而遇,他的弯刀在木楞和尚的灵蛇剑下走了三十余回合,并未占得上风,可谓平分秋色。为此事他心里还一直耿耿于怀,打算再找机会与木楞和尚一决高下。今天吕开元却把他说成是塞外第一高手,就是默认了他的武功在木楞和尚之上,他心里自然十分受用。
“敢情您老和吕大侠他们不是一路的?”
吕开元道:“这倒不是,我们今天也是初次见面。看来刘瑾老贼不得人心,天下英雄人人得而诛之。”
伊哈桑却冷着脸道:“我和你们不同,这老贼虽然作恶多端,和我却并无私怨。我也没有济世救人的情怀,只是受朋友之托来杀他的。”
吕开元奇道:“那您这位朋友是……?”
“你我并非知交,事关朋友性命安危,恕难奉告。”
如此僵硬的言辞令吕开元不禁为之语塞,场中一时十分尴尬。
易信忙道:“老前辈肯为朋友以身犯险,真乃高义,晚辈佩服。”
伊哈桑对众人无甚好感,唯独对曾和自己并肩抗敌的易信十分青睐,对他的恭维也倍觉亲切,他对易信点了点头,冷若冰霜的表情中也现出了些许笑意。
吕开元黯然道:“刘瑾狡诈万分,多少仁人义士,都为了除此国贼而枉送了性命。如今打草惊蛇,以后他的防范会更为严密,就更难剪除了。”
想到此役中自己死难的弟子徐杰、李奇、殷哲和周超,陆敬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众弟子在御史府中跟随自己习武多年,感情深厚,与他已是情同父子一般。无论哪一个有所损伤,都足以令他痛心疾首。今日一役,竟连损四人,怎不令他痛断肝肠?
曾玉燕想到力战一德和尚身死的师兄们的惨状,悲恸莫已,情难自控。她悄悄退出人群,跑到庙外,伏在一株大树上痛哭失声。易信、赵梦龙等几位师兄弟连忙跟了出来。
“都怪我,我不该意气用事,潜入刘府中找你们。是我害死了二师哥!如今,几位师兄身死,就连他们的尸身也陷入敌手,找不回来了。”
“师妹快别哭了,这哪能怪你呢?”赵梦龙道:“老贼手下凶狠歹毒,是他们害死师兄的。与师妹无关,师妹不需为此自责。”
“赵师兄说得对,”易信道,“刘瑾处心积虑,早在府中设下重兵埋伏。师父和师兄弟们一时不察,才会误中奸计,死伤在所难免。这不是师妹的过失。只是,今日死难的师兄弟与我等情同手足,旧恨之余,刘瑾老贼与我等又添新仇。只要易信一息尚存,此仇非报不可!”
曾玉燕停止了哭泣,抬起泪眼望着他。
“只是此番之后,师妹一定要谨遵师父之命,以后切勿再莽撞行事。”易信轻声说。
曾玉燕点点头,轻轻靠在易信肩上。
几人再次返回庙内。众位豪杰仍在商讨诛杀刘瑾之策。
“......。是啊,刘府中防范严密,阉贼有手下六大高手拱卫,又总有大队锦衣卫随行。就算我们集合更多高手再去刺杀,怕是也很难将其一举除去。倒是我等行刺的义士,必定会折损不少。”
沉默良久,蒋寨主轻声道:“其实除去刘瑾,也不是非要动武不可。如能想办法接近他,就可以不必力敌六大高手和锦衣卫,神鬼不知地将此巨贼除去。”
众人闻言目光纷纷聚拢过来,蒋寨主清清嗓子道:“我寨中四弟徐一山,江湖人称‘圣手华佗,再世药王’,以当世神医著称。但世人所不知道的是,他不仅深谙治病救人之术,也对世上各种毒物极有研究,可谓当世毒王。如能使他接近刘瑾十步之内,或在刘瑾的茶饭中做些手脚,那除去他则易如反掌。”
大家都望向坐在一旁低头不语的徐一山。
温栈道:“此法虽非侠义之士所为,但对奸贼刘瑾,也用不着侠义之道。”
程寨主听罢则摆手道:“徐老四虽医道高深,却根本不会武功。照今天刘府中的情形,就算我等同心戮力,在刘瑾六大高手护卫下全力冲杀,也未必有人能杀到刘瑾身前十步之内,别说他了。刘瑾如此工于心计,在他的茶饭中下毒,怕是也极其不易。”
吕开元道:“我一早已打听到,此贼知道自己恶贯满盈,树敌不计其数,因此极为惜命。他不仅外出时有大批卫士,高手贴身跟随,坐着精钢打造的官轿;就算平日在府中,身上也总穿着一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软铠。日常饮食方面,自然也不会马虎。他每日的饭食,从厨具、灶具的清洗,到饭菜的购买、加工、烹制,无一不在专职锦衣卫的严密监视之下,饭菜做好后,都要找下人试食。一炷香之后,他方才进食。所以,二寨主所言,怕是难以成行。”
蒋寨主略带窘迫地笑道:“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既然不成,那就不提了。”
陆敬之沉默许久,忽道:“蒋寨主所言极是。刘瑾行事谨慎,在他的日常饮食上,自然难以下手。但若是别人宴请他呢?”
曾文峰急道:“诸位可知京城有一位退隐多年的朝廷重臣?”大家面面相觑,片刻之后,程寨主道:“可是曾经的朝廷首辅——陈文泽太傅大人?”
曾文峰顿首道:“正是此人。陈大人为官数十载,乃是三朝元老、托孤大臣。先帝在位时,曾授他‘忠臣表率,正气之先’的美称。如今虽然退隐,在朝在野,仍然威望极重。家父生前与其意气相投,相交甚厚。他对刘瑾的专横跋扈,也是切齿痛恨。如果我出面找他帮忙,他一定会相助的!”
众英雄相视一笑,蒋寨主道:“真乃天无绝人之路。任那阉贼如何防范严密,手下如何高手环伺,只要他在陈太傅府上饮上一口茶,便在劫难逃了。”
陆敬之道:“办法是好。只是别连累了陈大人。”大家的目光又纷纷聚焦在徐一山身上。
徐一山轻轻一笑道:“大家放心。世上毒物,何止百万。各种毒物的毒性,更是千奇百怪。毒物之间,或相辅相成,或相生相克,有的原本都是良药,混合之后可以成为见血封喉的剧毒;有的原本都是毒性猛烈的剧毒,同时服用却可相安无事,反而有延年益寿之效。只要有办法下毒,我包管他在宴席间一切如常,但数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一命呜呼。绝不会牵涉到陈大人。”众人闻言不禁纷纷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