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萨特
在我的家庭,从一开始,他们就给我灌输这样的情感:我是一个很有价值的孩子。而在这同时,我感到自己的偶然性,它在某种程度上损害了价值的概念,因为,价值是一股强大的旋风,它预先假定了一种意识性和超验性,而偶然性是单纯的实在。但是,我发现了一种躲避方式:我认为自己的价值存在于我能感到其他人感不到的偶然性。所以,我就成为谈论偶然性的人,从而,也就把自身人的价值看成是寻找偶然性的意义和含义的那个人。所有这一切都是非常清楚的。
我认为自己如果没有陶醉心理,这是一件好事,我的行为确实像一个没有这种心理的人。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它永远是正确的。我认为自我陶醉是一种自我欣赏、自我爱怜的方式。它是这样一种方式,力图发现自己在自我行为中所想象的一种形象。总之,这是与自我不断发生关系的方式,虽然这个自我并非那个说话、做梦、行为的真实自我,而是以这种真实自我为基础构造出来的人物形象。我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这种品格。我一般压制这种心理,并且有时完全没有这种心理。例如,现在,我们在谈论有关我的事情,所以,我也许是自我陶醉的。但是,事实上我力图尽可能地回答好你的问题,所以,我没有自我陶醉。然而,在另外的场合,我又可能有自我陶醉心理了。同时,这种心理也可以从其他人看待我的方式中产生,因为与我在一起说的某句话也可以引导起我的这种倾向。
人们爱自己吗?它难道不是人所具有的对自我的另一种情感吗?爱某个人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并且也比较容易理解,因为你所爱的那个人并非总是在场,他也不是你自己。这两个理由足以说明你对自己的情感——这个自我总是在场,总是你自己,从而你既是施爱的人又是被爱的人——是一种不存在的情感。当然,除非你引进想象,这样,我们又立即回到了自我陶醉层次上了。我认为,自我和自我的关系并不是一种爱的关系。爱是自我与他人的真实关系。另一方面,不自爱、经常责备自己、讨厌自己,同样也是完全占有自己的障碍。
爱和敬重是同一种真实存在的两个方面。这并不是说敬重对爱来说是绝对必要的,或爱对敬重来说是绝对必要的。但是,当两者都具有的时候,那么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真正态度。我们还没有达到那一点。当主观被完全揭示之后,我们会达到这一点的。
我不钦佩任何人,我也不希望任何人钦佩我。一个人毫无理由要被他人钦佩:他们都是相同、都是平等的。重要的是他们所做的事情。
钦佩是这样的一种情感,它包含了这种假定,被钦佩的人要优于钦佩他的人。而你知道,我认为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所以,钦佩对人们并没有存在的理由。敬重——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表达的真实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