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这是第一句。
稍微停顿一下,东方陌又说了一句——“别来无恙。”
他的语气,既生疏又客气,就像是许久未曾谋面的老朋友,却也只是关系淡薄的老朋友。东方月愣愣的站在那里,好半晌,她才颤声道:“好……好久不见……”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可以感觉得到,在面对东方陌的时候她很紧张。尽管她在心里想过无数次和他重逢的场景,各种可能性都想了过去,没想到就这么毫无准备的,突然就见面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对她来说,东方陌却好像还是以前的那个小男孩……嗯,那个被她抛下的小男孩。
一向不拘小节的东方月第一次感到局促,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连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摆在那里。
她又想起东方陌现在的身份,便赶紧拉开了一旁的凳子,示意他坐过来。
“阿陌,你先进来吧,虽然我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可如果被人发现了……”
闻言,东方陌朝屋里走去,他坐下身,态度平和。
东方月关上了门。
她房间的装饰很简单,古香古色的家具,还有一扇绣着桃花的屏风。
她给东方陌斟了一杯茶。
“我没想到你会来……”她将茶杯推到了他面前,看着他平静的脸色,又想起下界发生的事情……“阿陌,你这次为何要来天界?”
“找人。”
东方陌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来找一个叫胡蝶的阴阳师,她是今天被抓来的,你可有听说过?”
“胡蝶?”东方月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她摇了摇头:“我今天还没有出过门,也不曾有人特地来跟我说过——怎么,她是俘虏吗?可一般而言,天界不会抓俘虏的,除非……”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迟疑。
“除非?”
“这个叫胡蝶的人,有很大的来历吗?”
“她拥有一双天瞳。”
东方月怔了一下,她低头想了想天界的事情,才缓缓应道:“或许,有人想利用她吧。可是天界这么大,势力也很多,你要让我想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会是谁。阿陌,你很急着找她吗?她是你什么人?”
东方陌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在听到东方月的问题后他淡淡的回道:“她是梁家的人。”
梁家?
啊!是秋秋!
提到梁秋秋,东方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自然而然的问道:“弟妹她还好吗?”
“……”东方陌面色一僵,他放下茶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东方月的心里一阵激动。
她看着东方陌,眼里隐隐闪现泪光。
嗯!他“嗯”了!他承认了梁秋秋“弟妹”的身份,所以说,在他的心里也还是承认自己这个姐姐的!
东方月在天界呆了这么久,能让她印象深刻的日子屈指可数,而今天绝对值得纪念!
她就那样一直盯着东方陌瞧,后者被她看得有点不习惯,他再次开口道:“我要见神帝。”
神帝?
东方月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她咬唇道:“神帝现在什么人都不见呢,因为诛魔的事情,我去求了好多次,次次都被回绝。阿陌,我在天界也只是正三品的神,这个事情,我帮不到你。”
神帝已经销声匿迹了好久,只有九天阁的人能接触,别说她了,就连四大宫主都没有办法觐见。
“神帝,有多久没出现了?”
“一年了。”
东方月记得很清楚,大概也就是去年这个时候,神帝就再也没出现过。后来的事务都有九天阁处理,天界也一直相安无事。
云之国的时间和下界是一样的,在云之国与下界之间有一道中转站,也就是时空隧道。在那里,时间变化无穷,可能会慢,也可能会快。之前的梁秋秋正是处于时间移转快速的阶段,所以她仅仅只在时空隧道里呆了五天,人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东方月一直在回答这些问题,可是她的心里,想着的还是东方陌的事情。她是不知道阿陌为什么要找神帝,大概是为了诛魔的事情吧?可是,神帝以及九天阁颁布的旨意,是不可能再收回的。
她轻叹道:“阿陌,下界太乱了,你还是来天界吧。”
她实在是不方向他在下界啊。
虽然她知道,阿陌把去下界的天神全都打回来了……也就是一天之内的事情,整个天界都知道了东方陌这三个字。
大概谁都没想到,在下界居然还有这么强势的人。
东方陌微微勾唇:“来与不来,有何区别?等我找到了答案,自会决定。”
东方月就坐在他的对面,明明离得很近,可总觉得他就如同房子外面的薄雾,根本无法抓在手里。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怔忪。
-
天色渐晚,宴会的事情也准备的差不多,要不了多久,就是各大神君陆续入场的时候。与这里的繁华灯火相比,神帝居住的地方则是一片漆黑。
一年了,这边的灯再未点亮过。
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是紧紧关闭的,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绝。不知是不是远处的热闹气氛传了过来,躺在床上的男人微微侧过了身,他看着窗外的烟火发呆。
嗓子里突然觉得难受,他的左手握成了拳头,放在嘴前轻咳两声。
“安安……”
他的嗓子又痒又涩,说话的时候声音有气无力。
很快,一名女子撩起珠帘走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一杯茶。
她来到了床边,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又弯下腰将男人扶了起来。
她将茶杯递到男人嘴边,他轻含了一口,脸上露出了舒适的表情。
这位叫“安安“的女子大约二十岁,她眉清目秀,说不上漂亮,却也是五官端正。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裹胸长裙,头发用素净的簪子盘起一半,另外一半就散落在肩头。
她做了几个手势。
—今天是焰火大会,很热闹呢。
安安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也是这一年来他能接触到的唯一的人。
男人靠在床上,他穿着白色的内衬,胸前的长发微卷。他的脸上露出了恍惚的笑容:“烟火大会么……”
想想,他也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失去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