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兄弟,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大家伙回来所描述的话中不难猜出,徐兄弟一定是对那些官兵有所不忍,觉得过于残忍,是吧?”宋文没有理会徐健的心情,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是啊,我们大家都是汉室子民,华夏子孙,如此自相残杀,实在是有伤天和啊!”徐健翻了一个身,背对宋文喃喃的说。
“你在庄中所做的一切,的确不难看出你是一个仁义的人!今天的事更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宋文能认识你实乃三生有幸!这次这件事都是因为宋文而起的,宋文在这里给兄弟你赔不是了!同时也谢谢你救了我们全家!救了我们宋庄所有的人!”
“这些都是小事,徐健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是我宋文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这次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们宋庄怕要遭受难以想象的劫难!我在逃回来的路上,这些人不止一次毁灭一个村庄或是村落!我记得又一次差点就被他们抓住,但有个老奶奶救了我,把我从后门送了出去!我还没走出多远,那个小村就在一片火海中了!到处是哀嚎!等到这些官兵走了,我才小心的跑了回去,那个惨啊!房屋全部被毁!到处都是尸体!都是烧焦了的尸体!全村没有一个活口!我……”宋文哽咽的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抬头仰望着夜空,两眼空洞失神!
徐健翻身过来,惊讶的看着宋文,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当官的不管?那些都是我们的同胞啊!”
“不知你见过易子而食的没有?”宋文没有回到徐健的提问,而是反问道。
“这倒是没有见过。”徐健艰难的说,他在泰山郡的时候,小海的爷爷的尸体,要不是他,就要被那些人吃掉,这可是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宋文慢慢褪下外衣,裸露自己的上身,转身背对徐健说:“这就是那些官兵给我留下来的纪念!那次,要不是一个砍柴的大爷路过,我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把我藏在一个山洞,给我送了三天吃的就没有出现过了,我实在饿的受不了了,一个人爬出来找吃的,才看见这老人家被钉在一棵树上!和你见到的老管家的情形是一样的!”然后慢慢穿起衣服,看着徐健,“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你所说的我们的同胞,这些官兵是不是也在想和你一样的事情,是不是也在说,:‘这是我们汉室子民,我们的同胞,我们要好好的保护他,不能伤害他。’”
“可恨!这些当兵的实在该杀!”徐健怒火中烧。
“以前在军营中倒还不觉得什么,逃回来的这一路上的经历却让我改变了很多想法,以前的想法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可笑!黄巾暴乱,我投身军营,虽说不是没有自私的想法,但还是为的是想还百姓一个安定的日子!可军营中的见闻让我寒心!当然,不是说所有的将军都是如此。至少我见过的卢植大人就不是那样的人!但他面对那些宦官也很无奈!我逃回来了,不想再掺和在那些人当中。只想和我的家人过上一些平淡的生活!但现实却不给我任何机会!你也是见到的!今天在我家中所发生的一切,我在路上见到的也是这样的!徐兄弟,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本事,虽说不可能浪迹天涯,行侠仗义,但我也会和你一样,遇到这样的事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难道我们就应该坐以待毙?不!坚决不!我宋文怎么也是三尺男儿!虽然没有徐兄弟一般的本事,但我也有一腔的热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乡亲!”
徐健怔怔的看着宋文,这下真的轮到他发蒙了!他也见过受苦难的人,也救助过这样的人!在他居住的山村里,现在该是一个庄子了!太多这样的人了!看到宋文上身的伤痕,他知道他能活着,算是老天有眼!也算他宋文命大!听到宋文的话中,反抗之意不言而喻,这也是难怪!要是有人历经这样的遭遇而没有半点反抗的一丝,那这个人真算不上人!
“今天你所做的,我知道你认为是有点过了!有些于心不忍!但要是没有你的出现,你能想象出我们庄子的情形吗?你同情他们,后悔这样对付他们,他们后悔过吗?他们把我们当成人来看待了吗?他们同情过我们吗?我敢说,他们想的只是如何抢到东西,如何才能供他们享乐!”宋文看看在那发呆的徐健,缓缓地说,“如果这次你不是刚好赶上这事,我真的不敢想我们这个宋庄还会是什么样子,这些人,是否还存在!”
徐健不知道该如何说话,安慰吧,好像现在还是这宋文在安慰、宽解自己!说表示理解吧,自己还真的对自己使用的手段感到后悔!愣愣的,在那说不出话来。
宋文见徐健呆呆的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当然不可能一时之间就解决徐健心中的结,但也知道过不了几天,徐健会自己恢复过来的!所以他站起身,“徐兄弟,为兄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也有点累了,先下去休息了。”说完就要离开。这时,少女带着两个乡亲抬着宋老来了,宋文连忙上前,“父亲,您身上有伤,怎么过来了?”转头责怪少女,“你也是,让你照顾一下父亲,怎么就过来了?”
少女委屈的低下头没有说话,宋老这时说话了:“文儿,别怪静儿,是我要来的,我想和徐公子说说话。”
听到宋老虚弱的声音,徐健赶忙起来,来到宋老面前见礼后说道:“宋老,您有事言语一声就是了,徐健就会过去看您的!您身体有伤,身体还很虚弱,这山里也风大,受过伤的人容易受伤寒,要真是那样就麻烦了!徐健也更是有罪了!”
“徐公子谦虚了!呵呵!”宋老笑了笑,引起一阵咳嗽,少女连忙上前为宋老按摩胸口,帮助他缓过气来。“年轻人有你这样谦逊的不多了!这次要多亏你了!老朽谢谢你了!”
宋老和徐健的谈话没有继续多久,和宋文所说的内容相差不大,徐健没有再去想什么,想到老人这么虚弱还过来安慰自己,心中不免有些惭愧。让宋文兄妹两将老人送回去休息,见到少女走路有些蹒跚,也不好问,当然他是不知道裹脚的原因,只是说了一句:“你脚上有伤吧,也不要过多的走动了,明日让大黑他们做一个担架,你还坐上走吧。山中最怕的就是有伤!”
少女有些感动的看看徐健,脸有些红,不好意思的低头走了。
第二天,一行七八十人,两副担架,往山中行进。大黑和两名队员在前开路。山路崎岖,越往里走越不好走!而人群中又多是妇女!让徐健大伤脑筋!整整一天,也没有走出三十里地!徐健心中暗暗焦急,但又没有办法,只得一边鼓励大家一边忙前忙后的照顾众人。
山中的生活还是很辛苦的,当然对于徐健和大黑,还有两名队员来说是没有什么的,在护卫队里也有野外生存的训练,而大黑是早在泰山郡当难民的时候就学过一点。徐健当然更加不在乎这些了。当这些乡亲们却有点吃不消了!队伍中大都是女人,虽然都不是象少女那般裹脚的,但毕竟还是女的,无论上山还是下坡,都非常吃力!而且队伍中不但包裹众多,还有两副担架,男子虽说有二十来人,怎么也找顾不过来,所以队伍开始出现烦躁的情绪。
徐健对此也有所察觉,但没有办法解决,只好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尽可能的照顾大家。
进山的第五天,因为是不绕道直接到村中,一行人来到一个山谷。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徐健顾不上休息,带着大黑等三人忙着出去找吃的,让这些乡亲在谷中休息。
徐健前脚刚走后面就热闹起来了!几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愿意在行动了!一句话,要往回走!这山中要啥啥都没有,吃的尽是些什么野菜苦果,偶尔有些野味,但还不够塞牙!出去的话要比这好得多!
宋文这几天也在忙前忙后,本来单薄的身子更加消瘦了。安排人去找柴火、打水,自己也跟在别人后面帮助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这时见几位妇女在那坐着一动不动,最终还在不停的嘟囔着,忙上前说道:“几位婶婶,你看大家都在忙着生火做饭,你们是不是也去搭把手,帮帮忙?”
“要去你自己去!祸是你惹出来的!凭什么让我们陪着你受这罪?!老娘走不动了!也要有人抬!”一个妇女大声的说。
宋文这些日子早就没有了什么公子的身份,和大家一样干活、吃饭、休息!一听这话,感到有点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几位婶婶,我们在出发的时候就问过你们,你们要是想另外找去处,我们提供钱粮,现在,……”
“老娘当时是瞎了眼!蒙了心!不知道你们要走这种鬼地方!要是知道,就是用八抬大轿抬,老娘也不会过来!”
宋文愣在那里。的确,这祸还真是他闯的!这些人也的确是受他的牵连。他心中有愧,这些日子也忙这忙那的,希望能减轻自己的内疚。但现在几个妇女提出来,他还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辩解了!而周围的人听到这边吵起来了,也纷纷围了过来,当然,这妇人的话,大家也是一字不漏的停在耳中。都看着宋文,没有说话。
宋老也听到了这里的吵闹,老人毕竟经历过的事情太多了,知道这些乡亲会有一些反对的情绪,也提醒过自己的儿子注意,但还是发生了!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让少女将他扶起来,强忍伤口传来的巨疼,一步、一步的挪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