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森尚慢慢的抬起头,在自己的头顶,赫然还存在着一个黑洞。如同来自地狱一般,黑洞散发着无尽的黑暗和恐怖。
“骨碌,骨碌!”一阵杂乱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出,如同无数的东西瞬间滚向了黑洞旁边。
关森尚莫名的觉得浑身一僵,他收平了目光,二楼本是无物的楼面上竟是瞬间多出了无数灰白色的玻璃弹球,一个个静静的躺在楼面上,泛着死光。关森尚望着无数的弹球,无数的弹球也望着关森尚,关森尚恍惚的觉得自己被无数只眼睛,冷冷的,静静的,望着。
突然,无数的灰白色的玻璃弹球竟是开始变红,如同一只只流下血泪的眼珠。
木制的大床突然下压,一个巨大的玻璃弹球缓缓的从床上滚落下来,关森尚睁大了自己眼睛,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个白衣的女子正身处在巨大的玻璃弹球中,目光冷冷的望着关森尚,女子眼中不停的流出鲜血,一点点的将玻璃弹球染成了鲜红色。
“啊!”关森尚终于无可抑制的大喊一声,从木架上摔了下来。而同一瞬间,无数的玻璃弹球齐齐滚动,随着关森尚一同落了下来。
绝路
关森尚在黑暗中被压的喘不上气,胸口一片沉重。无数滚动的红色玻璃弹球不停从黑洞中落下,堆积着,压在关森尚身上。
关森尚用尽力气也无法推动身上的重量。而已经一身鲜红血裳的女子正从黑洞中探下身子,目光幽怨的望着关森尚,巨大的玻璃弹球包裹着女子,如同一个被囚禁住的玩偶。
女子缓缓飘下,冰冷面目贴近关森尚。关森尚挣扎着摸索,突然甩出手去,一点锋利的光芒正刺在女子面前。
那是一只钢笔,关森尚用来做采访用的钢笔,笔尖锋利泛着冷光。
钢笔尖锐的笔尖刺破了女子外面的玻璃球面,包裹着女子的巨大玻璃弹球一点点的碎裂,粉碎,挫骨扬灰。女子眼中的鲜血滴了下来,整个身体紧紧贴在了关森尚的身体上。
关森尚感觉一张寒冷如冰的面孔贴上自己的脸,他的目光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眸,里面是无尽的怨恨和鲜红,女子的嘴轻轻凑到关森尚的耳边,话声如冷风一样吹进了关森尚的耳朵里。
“你……也逃不掉的……没有人可以逃得开……”
女子说完,突然惨声笑了起来,而双眼则流出了更多的鲜血,一滴滴的落进了关森尚的眼中。
关森尚眼中的世界被一片鲜红,惨烈的颜色所取代,他绝望的反抗着,甩出手去。
“啪!”的一声,关森尚手中的钢笔被打落,一个熟悉的话声传来,“关记者,你做什么?”
关森尚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阁楼地面上,身旁是宋廉。宋廉脸上有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关森尚擦着额头冷汗,茫然问道:“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你差点用钢笔刺进了我的眼睛!”宋廉捂着胸口,显然方才被吓坏了。
关森尚看看落在地上的钢笔,笔尖处正闪烁着一点鲜红色刺眼的光芒。
关森尚再抬起头,头顶的黑洞还在,黑色深沉如同一口生于天上的黑色古井。宋廉顺着关森尚的视线,发现了阁楼的古怪,好奇道:“真奇怪,怎么这阁楼没有楼梯,却有这么大的一个破洞呢?”
关森尚二话没说,一把抓过宋廉的手直直的往外冲。宋廉差点跌倒,忙不迭问道:“关记者,你这要干什么?”
“离开这里?”关森尚四个字说的无比肯定。
两个人拿好东西,冲出木屋,黑衣的老人正站在院子里望着关森尚和宋廉,不停的摇头,语气低沉,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老人突然将额头上遮挡自己面容的银发拉起,关森尚望见了老人的面目。一张皱纹纵横的面庞,竟然正是自己早晨在公寓外遇见的老妇人。关森尚惊讶的说不出话,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老妇人的左眼之下,是一颗鲜红色,娇艳欲滴的胎瘤。
关森尚闭着眼睛拉着宋廉冲过了老人,老人并没有动,只站在原地不停的摇头。关森尚再回头望时,已经不见了老人的身影。
“叮铃铃!”关森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报社主编。关森尚激动的按了接听,“森尚,你搞什么。一整天都见不到你的人,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主编的声音似乎很生气,不容置疑的责备道。
关森尚纳闷的想要解释,但电话里突然又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主编,您要的文件都整理好了,您看行不行?”
关森尚呆住了,手机中那个声音分明就是宋廉的声音。关森尚松开了手,回过头,面对着宋廉。
宋廉在微笑,平静而灿烂。
“你,你不是宋廉。你究竟是谁?”关森尚大声喝道。
宋廉的笑容在变大,不止嘴在笑,他的整张脸都在笑,笑的开始变形。
“真是可惜,正玩到最高兴的时候却被别人打扰了。”笑容收敛,宋廉的整个身形已经变化。一个青裙的小女孩正快乐而诡谲的望着关森尚,眼下的红色胎瘤,如同一朵怒放的红花,鲜艳而妖娆。
女孩缓缓伸出一只手,用沙哑刺耳的声音问道:“你准备好赔偿我了吗?”
关森尚觉得面前的女孩就如同一个魔鬼般可怕。他不顾一切的开始往山下跑,辨不清方向,只是跑,跑了不知道多久,身上的衣衫都被棘草勾破了多处,一道道的血痕无比醒目。
终于,关森尚跑回到了那条公路。他沿着公路往来时的方向跑,一直跑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关森尚这才停住脚步,回过身,早已经不见了方才的山冈。
汗水已经将关森尚的衣衫完全湿透。关森尚不停的喘息,公路两端向着黑暗中无尽的延伸,完全看不到尽头。
夜在黑暗中静的可怕!
而就在关森尚停住脚步的片刻,一个悠远的声音从远处缓缓的传来,是一个关森尚很熟悉,却死也不愿意再听到的声音。
“滴滴,嗒……”声音无穷无尽,如同洪潮般从夜的四面八方逼近关森尚。关森尚绝望的站立在公路中间,静静的等待着,那只锋利的钢笔再一次被关森尚握在手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无力而绝望。
关森尚脸上突然一凉,天下雨了。雨越来越大,诡谲的声音已经来到关森尚身旁。
关森尚紧张的睁着自己双眼,雨水流进了他的眼睛,一片惊艳的血红色。
关森尚吃惊的抬起了头,天空中正在飘洒着漫天的鲜红色血雨,如同铺满了天空的花瓣!而在关森尚头顶的天际,正在慢慢的撕开一个巨大的黑洞,一双巨大的眼睛出现在黑洞中,如同死神之眼一样俯视着关森尚,而在巨大双眼之下,一颗鲜红色的胎瘤,正似花般绽放。
胎瘤绽放时,无数灰白色的玻璃弹球从胎瘤中飞散而下,直直的袭向关森尚。
与此同时,关森尚的四面八方,不停的滚出灰白色的玻璃弹球,如同一片灰白的海将关森尚吞噬。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洞中传来:“你的世界将被颠覆!”
关森尚在一片灰白色绝望中望到,天空,大地,山脉,荒野都开始变化,整个世界如同一张巨大的拼图板,正被人一块块的拿走,天空不见,大地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灰白色的混沌,周围空间开始缩小,灰白色混沌开始浓郁,终于……
“滴,嗒……”一颗灰白色的玻璃弹球滚落下来!
颠覆
“医生,医生!”
白衣大褂的医生冲进了病房,病床上的男子已经奄奄一息!经过一番抢救,男子还是没有生还下来,生命终结。
医生摇头叹息,开始记录死亡时间。
“他就是昨天开车翻下路沟的那个伤者?”医生问。
“是。”护士道。
“他叫什么名字,他家属联系到了吗?”
“警方刚才打电话,说在死者驾驶的吉普车上找到了他的记者证件,他叫关森尚,是市刊的记者。现在警方已经联系到了他的单位领导还有家属,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
医生签完字,目光突然盯在死者的脸上,死者左眼下面有一个鲜红色的胎瘤。突兀而醒目。医生纳闷道:“苏蕊,我怎么记得昨天救治他的时候,他的眼角有没有这样一个胎瘤?”
护士苏蕊也被红色如同第三只眼睛的胎瘤吓了一跳,不停摇头道:“没有,昨天他眼角还没有这个胎瘤。不过,昨天他的眼皮总是在跳,就像是做着一个很长很激烈的梦一样。”
医生迟疑下,拿起旁边的一把小刀轻轻接触那个红色胎瘤。胎瘤突然喷出一股血水,血水溅上了医生白色的大褂,医生被吓了一大跳,跌落在地上。胎瘤破裂,一样东西从里面滑了下来,落在地上,是一个灰白色的玻璃弹球,上面沾染着血迹。
弹球滚向门口,医生愣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旁边的护士已经吓的昏了过去。医生握着手中的小刀,冲到门口,一个大步迈了出去。
“喀!”一声脆响,从医生脚下传出。
医生吓了一跳,他低下头,看见了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正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而在医生的脚下,是一个被踩碎的灰白色玻璃弹球。
小女孩眼中开始流下泪水,一滴滴的落下。小女孩面容如天使般可爱,医生不由一阵难过,问道:“这个是你的?”
小女孩一直哭,显得无助而可怜。
“小妹妹,你不要哭了!这个是我踩坏的,我赔给你!”医生忍不住道。
小女孩突然不哭了,开始微笑。她的笑声沙哑而刺耳,“我接受你的赔偿,你愿意吗?”
医生捂着耳朵点点头。刹时间,他发现在小女孩的左眼之下,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胎瘤,鲜红而惨烈。
黑潮
文/王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