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菲儿冲进去,我惊呼道:“不!”也紧跟着准备往里面冲。
同一刻,咖啡终于有了动静,从焚化炉之后跳出,高声喊道:“住手!”
这一刹那,身处纸符中央的鲁大师高声喊出:“魂祭!”
而郑海雁的父母,则是惊恐地望着四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漫天黄纸,还有多出来的几个人。
我一直隐隐期待的电闪雷鸣终于随着鲁大师的这一句“魂祭”,从其中一座焚化炉中汹涌而出。这一刻的焚化炉,似乎像封印了远古巨兽一般,发出的轰鸣之声越发强烈,震耳欲聋。整个焚化炉壁隐隐有一种变形欲破,爆裂开来的趋势。
一张张黄色的纸符幻化成一道道金黄色,手臂粗细的闪电。原本是向着昏迷的于丽与畸变暴涨的焚化炉冲去,可当菲儿被莫名地吸进去之后,原先冲向于丽的闪电,竟然突然转向,冲向飞舞在半空之中的菲儿。
这一刻,之前那种不安的,即将失去菲儿的感觉再次狂涌而出,眼前即将击中菲儿的闪电,给我莫大的危机感。
鲁大师眼见如此,惊呼道:“不!”
咖啡从焚化炉后跳出,拼命想跳进这个电闪雷鸣的怪圈,可是和我一样,仿佛被一股大力阻挡,不得其门而入。
金黄色闪电瞬间击中菲儿,我的瞳孔无力地放大,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拉长,慢慢的,近乎停止!
也许是这妖曳的黄色闪电与众不同,也许是菲儿天生丽质,与众不同,就在两者接触的刹那,菲儿的身体竟然像遇到火焰的冰雪一般,快速地消融着。
仿佛玻璃破碎一般,菲儿的身体在黄色闪电的笼罩下,从脚开始,慢慢向上扩延,一寸寸地破裂,一寸寸地融化,直到融去大半个身子之后,我看见半空中的菲儿艰难地转过头,眼眶里满是泪珠,这一刻,我仿佛听见菲儿对我说:“小白,对不起!”
“哈哈,哈哈,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原先看见我们冲进来了时还略显惊恐的鲁大师,在菲儿被闪电“融化”之后,竟然开怀大笑,也不再掩饰什么,狂笑之余,甚至主动掀开了一直盖在头上的黑色围布,露出一张惨白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狰狞面孔。
“鲁大师,这是怎么回事?”郑海雁父亲惊恐地问道,显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鲁大师的真面目。
“哈哈,真是笨蛋啊,你儿子自己造的孽,以为出点钱就可以摆平吗?他的一魂一魄早就在一年前就已经消散在这里了。”
“那大师你怎么?”
“大衍之数,我可胜天!不日之前,本大师已经算到,今日必将在此地逢遇贵人,喜得大地之气,如今果真如此啊,哈哈!”鲁大师继续狂笑着,转身看向我,猖狂地说道:“一介凡夫俗子,也想高攀日月精华,可笑可笑。不过今日得你成全,就留你性命,改日再取。至于这孽障的父母,敢用金钱玷污本大师的能力,今日就取你们回去做成傀儡,让你们受尽百世摧残,哈哈!”
“真是猖狂的小贼,竟然忽略了何大爷的存在!”
咖啡从怀里取出一把小锤子,对着黄色纸符环绕的怪圈敲了两下,之前还妖风四起电闪雷鸣的纸符圈,竟然突然安静下来,纷纷落到地上。
我一直扑倒在这个怪圈之外,现在怪圈消失,我第一时间冲了进去。虽是如此,还是晚了,菲儿一惊烟消云散,化作一缕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菲儿长发飘扬的地方,我眼睛一亮,竟然发现一对可爱的白色小瓷猫漂浮在半空中。这不正是之前大姨死后,化为飞灰的那对开光的小猫吗?
“不!”
我撕心裂肺的大声吼叫着,可是,仍旧改变不了菲儿被黄色闪电击中,碎裂,融化,化为飞灰,最后只遗留下一对小猫的事实。
菲儿就这样离我而去,这么的突然,叫我如何接受?
如果几分钟之前,我第一次感觉到菲儿即将离去时,就果断地带着菲儿离开,那么,是不是可以改变现在这个结果?
可是,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的存在!短暂的一瞬间,菲儿竟然已经消失在了我的世界中。
双手轻轻捧着这对白色的小瓷猫,我的心已经完全沉浸在对菲儿的回忆之中。我们第一次的相逢,在建工四院门口与菲儿的相识;我们第一次携手一圈圈地压着学校的足球场跑道,一起回忆各自的过去;翠湖公园的红嘴鸥,荷叶山的荷花,莲花池公园我们相拥的背影;河口吊桥,分离半年后重逢的喜悦……
捧着小瓷猫,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和菲儿那些甜美的纪念,直到现在我才发觉,相识相知相爱的这段不长不短的日子里,我竟然没有正式地送过菲儿一件表达爱意的礼物,没有亲口郑重地给她许下承诺,没有向她说出世间最动听的那三个字——我爱你!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迟,现在想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深深地沉浸在回忆里的我,并不知道外界再发生的变化,这一刻,我完全封闭了自己的五官六识,直到最后咖啡满脸血迹,扶着惊恐不安的于丽站在我面前时,才将我从虚幻的梦境中唤醒,将我拖回到现实中。
“对不起,小白……”咖啡开口说道。
看到咖啡的满脸血迹,虽然刚才我因为失去菲儿产生的剧痛,深陷回忆之中,并没有看到咖啡和鲁大师的对决,不过,单是从咖啡的满脸血迹来看,也可以隐约猜测出刚刚为了对付鲁大师,咖啡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迎着我的目光,咖啡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
现在整间屋子里只剩下咖啡于丽和我,我也猜到,鲁大师已经被咖啡赶走,至于郑海雁的父母,也许正如鲁大师所说的,被他带回去,炼制成傀儡吧,不过,这又与我何干?
如果不是他们挟持将于丽挟持到了这里,我也不会带着菲儿百里迢迢,赶到这里,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我恨他们,我想恨他们,可是,我却发现自己除了心里无尽的痛与失落外,已经丝毫提不起一丝力气去恨他们。
“对不起,小白……”咖啡再次说道,可是,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何况,菲儿的消逝,和咖啡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一定要说和咖啡有关,那就是他的那个手势,可是,那完全就是我自己的误解而已,和咖啡并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而且,如果没有咖啡的话,按照刚刚的形势来看,估计于丽也不能幸免,最后依旧还是会被鲁大师掳去,后果不会太乐观。
现在,于丽虽然已经被咖啡唤醒,不过却是一脸的茫然,显然她还没有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于丽茫然地看着我和咖啡,只是一味低声地问着,“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对不起,小白……”咖啡第三次向我道歉,“是我误导了你们,而且也没有来得及救下菲儿。”
“菲儿?怎么回事?菲儿姐姐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丽听到这里,也不是笨蛋的她,自然联想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过,现在我真的好累,心好痛,好空虚,现在我好希望立刻找一个地方,好好的藏起来,睡上几天几夜,不要任何人打扰,像只受伤的小猫一样,舔舐自己的伤口。
“我们走吧,任何完成了,去外面等于伍。”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为何如此坚定,竟然可以从容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也许就像断臂者一般,因为悲痛太过于巨大,痛感神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咖啡很理解我此刻的心情,什么也没有说,拍拍我的肩膀,率先走出火化厂。我紧随其后,也是一路默默无言,只有身后的于丽还是茫然地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了,求求你们俩告诉我好吗?”
咖啡一直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我坐在车里,其实我们本可以打电话给于伍报平安,让他们在昆明等着,我们回去就好。可是,咖啡也不可能放心我现在这种状态,就放任我安静地坐在车里。
走出火化厂的一刹那,于丽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惊讶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安定片刻之后,还是她给于伍打了电话,说自己安全了,不过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身边的两个愣头青什么都不告诉她。
紧握手里的小瓷猫,我的心开始抽搐,巨大难耐的痛楚终于难以压制,如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狂涌而出。这一刻,我不再坚持自己作为男生的颜面,扑倒在咖啡怀里大声痛哭着。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沉寂多年的泪水仿佛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宣泄口,不流尽最后一滴眼泪,决不罢休。
直到于伍和小白匆匆赶到火化厂,我的情绪才稍微地稳定了一点,不过,对我而言,失去菲儿的打击远胜其他,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我怎么能够从容地忘怀呢?
我的脑海从眼见菲儿消散的那刻起,就已经浑浑噩噩,几近空白。以至于后来于伍他们来了,之中说了什么,发生的种种我都毫无知觉。
当意识再次开启,我已经躺在了宿舍里自己的床铺上。之所以醒来,却是因为心里响起的一个声音:“哼!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种男人,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