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能够因为个人恩怨故意不救顺昌,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张俊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建炎元年,岳飞曾在时任河北招抚司都统制王彦麾下从军,因岳飞违令当斩,后经他人求情岳飞方才得免死,却被罢去军职。这以后,岳飞与王彦的关系一直不好,这才又投奔了宗泽将军。此事,是宗老将军在无意中提到的。”
“这个事我早就知道,朝廷旨意下达的时候,岳帅正好卧病,当时就已经派出了张宪他们去救援。后来考虑到北伐大业,利用这个时机北上,是出于军事上的战略安排,并不是不救顺昌。至于我被岳帅所欺骗,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水灵顿了一下,然后眨眨眼睛:“我在岳帅身边的时候,名叫岳灵,是他的义女!在岳帅身边还参与军务,这朝廷上下也曾经传说过我的事吧?张叔也应该听说过我,我怎么可能会不了解岳帅的事?”
“……“”
张俊呆呆的看着水灵,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心中一阵不安和慌乱:“难道,我被人给骗了?”
“张叔,前面两件事是谁告诉你的?不会是那个秦桧吧?”水灵对秦桧是反感到极点了:陷害父帅不说,还想斩草除根,派人追杀自己,整个儿一个混蛋!真不知道,当初父亲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的。
“是秦相先提到的,但是……”张俊看水灵提到秦桧的样子,就知道她讨厌秦桧到了极点。也不算奇怪,如果虞水灵就是岳灵的话,被秦桧逼的逃亡,又如何原谅他呢:“让我认定确有其事的,是陛下。他早就从宗老将军那里知道了我的身世,也知道大哥他们救我的事,一直对我父亲当年的遭遇深表同情,答应找合适的时机为我父亲平反。可陛下说,朝中有很多人都一直反对,上次是岳飞,他也没办法硬是违拗朝中重臣们的意见。”
“什么?是陛下?”水灵一时也呆住了,这可倒好,连天子赵构也给卷了进来。
不过,这位天子说谎可是有先例的,还真不值得相信!事情怕是和这两个一心想投降的君臣都有关,水灵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对张俊说道:“这事还真是蹊跷啊。张叔,一时间我们也无法证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请你相信我,这两件事都和岳帅没有一点关系。”
“水灵,我当然相信你了,只是,如果真的不是岳飞所为,岂不是我害了好人?”张俊不安的问道。
“还好,王俊之事我也听别人说过,张叔你虽然没有制止王俊出首,但也没有推波助澜。只是放任不管。过错虽有,但还不能算恶毒,我以后自会为你解说。”水灵现在这种状态也是无奈,只能是劝慰了张俊一句。
这事还真的不能责怪张俊轻易相信天子赵构,一个是因为他是皇帝、是自己的君主;另一个,是当年赵构与宗泽将军他们相遇之后,张俊就奉宗老将军之命保护赵构,与当时还算宽和的康王相处的不错。
对于没有了家人、连义兄父女都被金人掳走的张俊来说,君父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既为君也为父吧,这只怕也是张俊拚死抗金的动力之一,也是张俊不求权势、一切以朝廷马首是瞻的主要原因。
水灵没再提及其他的事,只是诚恳的对张俊说道:“张叔,我现在有大事要做,希望你能帮我。”
“说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太子和“虞水灵”一直站在书房外等着,虽然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两人都是忐忑不安。
太子是担心虞允文过于责备张俊,把关系搞僵,影响以后的行动。虽然知道虞允文会以大局为重,但事到临头,要完全不担心也有点儿困难。
景儿则是担心张俊会不会真的为小姐隐瞒真相,毕竟张俊的名声并不好听,而且害的还是自家老爷,自然让人难以相信,心里一直是七上八下。
终于,书房的门开了,张俊跟着虞允文走了出来。
跨过门槛的时候,张俊抬手扶了一下虞允文的胳膊,虞允文没好气的甩手说道:“我还没那么的老,不用你扶‘
张俊只好放下手,看着他向前走去,转头看到太子惊讶的神色,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大哥以前就是这样子,对亲近的人从不讲什么虚礼。这还是清义道长的道家遗存。水灵过去的性子,实际上也是像大哥。“
太子和景儿对视一眼,总算是松了口气:太子是觉得两人之间的问题解决,不会影响到今后的战事;景儿则是惊讶,小姐还真的很了解这位名声并不太好的张俊,他居然真的帮小姐隐瞒了事实,算是安然渡过了一劫。
此时,江南的宋军和各地百姓自发组成的义军结合,开始了大规模的反击,愈战愈坚,为了保卫国家而殊死一搏。
金军在江南已经是寸步难行,不得不退回江北,只有江陵到洪州一带州县还控制在金军的手中。
不肯轻易服输的金主合剌和越国王兀术见大宋反抗激烈,依着原计划直接拿下长江下游,快速灭亡大宋的目的已经难于达到。便改变战略,决定东守西攻,集中西线兵力重兵进攻川陕,以控制长江上游,然后再迂回包抄大宋的核心地区。
金军迅速攻占大宋西北部的大部地区,张俊奉令西调,任川陕宣抚处置使,负责守卫入川的要道和尚原一线。
以兀术、阿里补为首的金兵与宋军在和尚原、仙人关与张俊多次激战,却连战皆败。在和尚原一战中身中兀术两支流箭,如果不是部下韩常拚死相救,险些被以宋名将吴玠、吴璘兄弟为首的川军俘虏,救了兀术的韩常则是被宋军射瞎了左眼。
但是,多年征战、经验丰富的兀术,借宋军战胜之后放松警惕的机会,亲率精锐骑兵突袭和尚原、并一举拿下。
可当兀术准备再接再厉,带兵侵入四川时,在半路上被张俊和吴玠、吴璘兄弟所率领的宋军打了个埋伏,兀术军被重重包围。
从中午打到黄昏,兀术的损失并不是很大。张俊所部都是步兵,只等天黑兀术就可以用精锐骑兵冲击,脱身不难,甚至,兀术还可以在第二天利用骑兵的快速反包围宋军。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张俊调来的近两千具巨型强驽在六千多宋军的强拉硬拽下翻越高山,终于赶到了战场。张俊立刻命令他们在旁边的半山坡上架起巨驽,以半米长的巨箭密集覆盖被包围的金军。
被这样可怕的箭雨一通狂射,就算是强悍的女真人也无法承受,十多万金军顷刻间土崩瓦解。
宋军士气大振、乘胜追击,诸参战军队合兵掩杀,一下追出上百里。
兀术在宋军的狂追中“剃其须髯而去”,也就是被追的剃掉了胡子、头发方才脱身,又打了一个创记录的大败仗。
无奈之下,金军只得退往秦中,未能按原计划入川,金人对大宋西部的威胁暂时解除。
随后,张俊借战胜兀术、阿里补之机,北上收复了凤州、秦州、陇州,稳固了川陕的防卫,完全破坏了金人借西北东进,以威胁大宋腹地的计划。
由于现在战线向北和西移动,已经残破的临安无法再成为指挥中心。为了统一指挥抗金,经大家商议之后,太子决定在位于靠近中央位置、已经被宋军收复的庐州设立太子行在。
于是,太子和虞相带领僚属和诸位大臣离开了京师临安,前往庐州。
在行军的中途,大家正在健康城外北渡长江的时候,江北的宋军送来了被金军俘虏又被救出的原徐州知府唐仲俊唐大人。只是,他因为被俘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如今情况危急,还没有和他们汇合就已经病危了。
知道了消息的虞允文没有听太子相劝,强撑病体,带上水灵赶去见了唐仲俊大人最后一面。唐大人故世后,虞允文为他收尸,命手下先将他的棺木送回山阴老家暂时存放。
到达位于淮河与长河之间的庐州之后,太子和虞允文就忙着设立太子行在,调集幕僚人员,并在行在中设立了专门分析情报和提供战事谋划的谋士团。
整个大宋西部、北部防线上军报频传,太子和虞允文不断的下令,从大宋南方调集兵马。
只是,金人将领除战亡的外,因其它原因而减少的很少;大宋的各级将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实际上主要是朝廷的不信任被迫解职的解职、罢官的罢官,有的甚至莫明其妙的失掉了性命。
有不少大宋原来的将领人虽然还在,却由于对朝廷的彻底失望而拒绝了朝廷的征召,这种情况以岳家军原先的将领最常见。大宋军中的各级将领严重不足,调来的兵马常常是无人指挥。
此时的庐州太子行在已经忙的不可开交,随着宋军的进一步进展,战线越拉越长,情报、战报来往频繁,所有的军队指挥、后勤调动都集中在了行在。
虞相因为受伤和过度劳累而变得十分虚弱,身体明显差了许多,有时甚至咳出血来。
忙乱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停歇了一下的太子,抬手揉揉自己的额头,苦着脸说道:“虞卿,这样下去不行。你虽然可以建立起一个以懂军事的各级参事为主的谋士团,却还是无法解决战事的临场指挥的问题。什么事都要我们决定,我们又不能随时了解战场的变化,这和瞎指挥有什么区别?”
“我倒是有个办法解决此事,只是,太子怕是要担上很大的干系。咳、咳……”虞允文才说了一句话,就不住的咳了起来。
事无巨细都得中枢处理,虞允文累的够呛。自上次在临安保卫战中受伤之后,总也没有时间进行养息,脸色一直很是苍白,不时还有眩晕的情况出现。
在一边帮忙整理卷宗、指挥参事们在地图上标注的虞水灵连忙走到父亲身后,细心的帮他抚背,然后端来药,担心的看着他喝下去。
“虞卿,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万一你要是倒下了,这中兴大业我还能依靠何人。”太子看着虞允文苍白的脸色,脸上出现了忧色。
自从金人再次大举进攻之后,整个中枢就在连轴转,自己这个健康人还累的快倒了,身体一直很虚弱的虞允文又如何承受的了?看着他日渐消瘦、憔瘁,却有没有任何办法,太子和行在的众人早已是忧心如焚。
虞允文看到太子担心的表情,和在场遥的人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心中也知道太子他们对自己的关心,甚是感激大家的心意:“多谢殿下和诸位同僚的关心了,我这里倒有一员大将,他一定愿意为国效力。而且,他如果能重返军旅,不仅能够坚定大家抗战的决心,还可能使不少对朝廷失望的将领愿意重新为国效力。只是,昔日他被解去军职,是因为犯有重罪,让他再次领兵,只怕有人会找麻烦……”
听虞允文这样说,太子一挥手,斩钉截铁的说道:“只要他不是谋反的罪行,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为他承担。在这样的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为了国家、为了天下百姓,还有什么好多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