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子口村私港,一条不大的渔船缓缓靠了上来。∷,
四个身影陆续跃上了吱嘎作响的木栈道,冲那两位原来“曙光”号上的同伴点点头后,冲湾子口村匆匆而来。
“柱子,公子是不是有啥子急事哟?”跟在柱子身后的猴子低声问道,“我们才上岛三天又喊我们回来,我觉得肯定有急事。”
“俺也不知道,反正公子的手令上让哨官和队长全部到新宅集合,俺们照办就是了。”柱子摇摇头道,脚下却没停,走得更快了。
“我刚才问了下船上那位兄弟,”猴子也加快了脚步,可不小心牵动了那天挨的棍伤,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听说不止我们护卫队,就连‘曙光’号上葛大爷和那些帆长舵长都已经被喊到新宅去了,看样子事情肯定小不了!”
“……不该你琢磨的别瞎琢磨!”闷头走道儿的柱子突然站着了脚,低声呵斥猴子道,“公子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你一天没事儿瞎琢磨什么?……看来那天的二十军棍太少了,没让你长点儿记性!”
说完他狠狠剜了猴子一眼,继续大步朝前走去。
猴子缩了缩脖子,吐舌低声冲身边另外两位队长道,“狗*日的好大的气性……老子不过就是猜了下,公子是不是想带老子们去打鞑子,他狗*日的硬是听都不听完。”
其中一位队长年纪稍长,约莫有三十岁上下,文文弱弱看上去像个读书人般,推了推猴子道,“走罢!待会儿误了时辰,你就不怕公子再给你来二十下?”
等到猴子撇撇嘴继续赶路后。这位出身于浙兵的莫姓队长才幽幽地继续道,“猴子,咱们从辽东挣扎回来的这些兄弟,谁不跟你一样,指望着有一天能杀回去,为那些战死的兄弟们报仇……可咱们是什么?护卫队!没听柱子说吗?就是为了给那什么公司保驾护航的……回辽东?别想了!安安生生过日子是正经!”
猴子被他说的脸色一滞。狠狠踢了一脚路边一颗小石子道,“老子就是想不通啊……老子们上次打土匪,那阵仗那威力,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整齐这么流畅的火铳射击……这要是拉到辽东去,照着狗*日鞑子的脑壳上放上一轮,嘿嘿……可惜呀!”
他们的谈话飘进了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柱子的耳朵,后者脸色更加阴沉了,心像是泡进了滚水中一般缩成了一小团——若论对鞑子的仇恨,谁能比他更加强烈?
他比谁都想杀回辽东。亲手宰几个鞑子为父母报仇,他也不止一次明说暗示向公子表达过这样的愿望,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公子的笑而不语。
算了!俺们只是护卫队,俺们只要守护好东印度公司就成,好好活下去便是对父母尽了最大的孝了。
柱子咬牙想到,脚下走得越发快了。
不一会儿来到了楚家新宅门前,通报之后,他们四人被引到了前院最里面的一间大屋。
进门一看。嚯,果然如猴子所说。除了沈腾、陈二蛋两位哨官以及他们手下的六名队长外,夜不收队长赵海、“曙光”号船老大葛骠以及他手下七八个帆长舵长全都齐齐在座,一见到柱子他们几位,大伙儿嘁嘁喳喳问好,还一个劲儿表示,就差他们四个了。
“公子这么急叫俺们回来干嘛?”柱子摸到沈腾身边坐下。低声问道,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起立!”
柱子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走进门挺直腰杆的豆豆的一声喝令打断了,赶紧跟着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只见楚凡刘仲文二人联袂而入,豆豆在他们身后关上大门后。坐到了赵海身边。
柱子注意到,楚凡眼圈发黑,双目赤红,显而易见是没睡好觉,但他却看不出楚凡有丝毫倦怠之色,反而充满了一股子昂扬而振奋的劲头;而旁边的刘仲文更是满脸的兴奋和激动,抿着嘴唇似乎在拼命掩饰自己的心情。
“各位兄弟,今天把大家叫来,是为了一件大事。”
楚凡扫视了屋里众人一眼,和刘仲文一起,合力拉开了一面旗帜。
柱子盯着缓缓拉开的旗帜上那三个大字,心中一下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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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济川门。
高达三丈的外瓮城城门口,一群披着破烂鸳鸯袄的守门兵丁,抱着长矛或坐或站,指指点点的呵斥着那些挑着担子或是推着独轮小车的乡民,无故刁难只为能刮几个小钱晚上买酒喝;偶尔来辆雕花垂络的富贵人家的小车,门丁们便纷纷带着谄媚的笑容驱赶乡民让道,然后一拥而上哄抢车中抛出的大把铜子儿。
二癞子远远蹲在一家茶铺的墙根儿,眼巴巴看着这群或兴高采烈或垂头丧气的门丁们,不时伸手挠一挠头顶被太阳晒疼的癞痢疤痕,一点辙儿都没有。
他那天躲在大石根部躲过了一劫,眼看护卫队搬空了山寨后,一把火把老鹰嘴烧了个干干净净。
大火熄灭之后,身无分文的二癞子向西边而来,他倒不是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而是下意识地想要躲开那凶神恶煞的护卫队——兄弟们跪成一排被砍得人头滚滚的场景实在把他吓得够呛!
一路半偷半讨,他总算捱到了济南东门外,心中石头这才算落了地——护卫队再狠,也不敢冲到这山东首府来撒野吧?
他本想混到城里去,可他这一身散发着恶臭的衣裳以及困顿不堪的乞儿模样,让他还没靠近城门便被门丁们挥舞着长矛给赶开去,只能在东门外这些商肆门前晃荡,讨点儿残羹剩饭填辘辘饥肠。
看看周遭和他一般境况的一长溜乞儿,二癞子不由得发起了狠:怎么也得想法子进城才是——即便是讨口,城里也要比这儿好讨得多!
他正咬牙发狠呢,城门口一阵喧嚷,那些门丁们一个个忙乱开来,在一个把总模样的小军官呼喝下,清散了门口的乡民,夹道站成了两排,颇为齐整。
紧接着,一队浩浩荡荡、仪仗齐全的队伍出现了,正中央乃是一抬八人大轿。
这又是个什么官儿?
二癞子不由得挪动脚步向墙边退了退,突然,他眼睛一下睁大了!
那官轿后面,骑着高头大马的,不正是那位自己相识的欧师爷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