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爷,明儿是您的大好日子,俺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送轻了俺拿不出手,送重了俺又没那么些银子……想来想去,俺婆姨手还算巧,干脆帮您把孩子的衣裳先预备了几套,您别嫌弃。”
新屋的倒座房里已经挤满了人,都是牛岛上的工匠;王登海捧着几套小孩衣裳,怯生生地望着楚凡说道,一副生怕他嫌弃的模样。
楚凡呵呵一笑,伸手拿起一顶虎头帽把玩起来,“这么精巧的衣裳,那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哪能嫌弃呢……谢谢啦!”
王登海见他说得真诚,喜不自胜地跪下,嘴里嘀咕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些颂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喜滋滋地退到了一边。
他退下以后,唐吉牛、段老汉他们相继上前,送上自己的礼物,同样诚心诚意的磕头祝福,一一退了下去。
他们的礼物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既有给衣帽鞋袜,也有小木马、九连环这类小孩的玩具,甚至有些刚来不久的,干脆就送了一篮鸡蛋;楚凡却是不管,无论认不认识、见没见过,统统笑呵呵地接过来,亲自致谢。
楚凡的笑容是真诚的,因为他能深切的感受到工匠们那份真诚的祝福,在他看来,这些礼物甚至比明天即将到来的那些真正的厚礼更加珍贵——按理说,这些礼物本该是在明天正日子的喜宴前送上的,但明天可是要唱礼的,也就是要大声喊出谁谁谁送了什么什么东西;这些工匠家底薄,买不起也买不到什么像样的礼物,毕竟济州岛的商贸还没发展起来,这荒岛上确实没什么好买的,所以他们干脆在今天就送来,免得明天唱礼时尴尬。
牛岛现如今各色工匠着实不少,三三两两结伴而来,送走一波又是一波,一直忙到中午时分,才算告了个段落。
扭脸一看,身后坐着的郑芝龙、郑彩都是一副微蹙着眉头还在出神的模样,楚凡不由得吞声暗笑。
这都是楚凡刚才一句话惹出来的——在和郑芝龙敲定商业合作之后,楚凡试探着说到,既然荷兰东印度公司能在巴达维亚设立一个总督,为什么我们大明的东印度公司不可以呢?人家万里迢迢从泰西都把手伸过来了,我们隔得这么近,就在家门口居然都不能争一争?
这话如惊雷般当时就把二郑震傻了,尤其是郑芝龙——游击将军当然知道无论是马尼拉的西班牙总督还是巴达维亚的荷兰总督,在当地那可就是土皇帝!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他们都可以一言而决!手中的权利有些方面甚至比北京那位至尊都来得大!
只是郑芝龙身为大明子民,却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对呀!既然荷兰人、西班牙人到了这里都能当土皇帝,凭什么大明的人就不行?!
于是一向从容不迫的游击将军彻底失态了,一言不发跟个木偶般坐在那儿,蹙着眉头也不知是在想吕宋和爪哇哪儿更好呢?还是在盘算南洋总督和闽浙总兵到底哪个更实惠?
看到郑芝龙出神,楚凡心知自己的南洋攻略有戏了——南洋,是他整个布局中最后一块版图。
在他的布局中,朝鲜作为攻击辽东的大后方,必须扎扎实实握在手中,所以他才不惜耗费最多的精力和时间,同时扶持旌义县流官和耽罗遗族——前者乃是攻略朝鲜的先锋,后者则可以用来收货胜利果实!最终要把朝鲜分成南北两部分,分别通过傀儡光海君和耽罗国的名义牢牢控制住!
而对日本,楚凡并不打算直接占领——至少目前是不考虑的。
他对日本最感兴趣的,无非就是那几个盛产金银的地方,比如鹿儿岛,比如石见银山,比如佐渡岛;要得到这几个地方,根本不用全面进占整个日本,只需在平衡日本各方势力的基础上签订一个条约便可以了。
倒不是说楚凡不想占领日本,而是目前复辽军乃至东印度公司最缺乏的,乃是人力资源!
说起来大明是这个时代人口最多的国家,可楚凡却只能打区区数十万辽东流民的主意,其他地方基本不能想;除非他扯旗造反,否则大明的那些官儿们哪能眼睁睁看着他招徕老百姓:这一点从登州的辽东流民那里就能看得很清楚——楚凡一离开,登州官场便以各种理由阻扰柱子,第三批流民送来以后,再招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没有人,楚凡拿什么去占领日本那么大块地盘?所以目前只能暂时放下。
比起日本,南洋就更麻烦了。
南洋倒是有不少华人,可都死死攥在西班牙和荷兰手里,不把这俩总督干趴下,想要解救这些华人,门儿都没有。
没错!就是解救!
其他人不知道,楚凡可以清清楚楚,如果历史照着他前世那样发展下去,南洋的华人将会迎来悲惨无比的“韭菜”生涯——从红溪惨案开始,每隔这么几十年,南洋的华人就会像韭菜一样被西方殖民者和土著们联手收割一茬,收割的,可都是血淋淋的脑袋!
但以复辽军目前的发展速度,没个十几二十年,根本就别想把手伸到南洋去——复辽军现阶段的主要敌人可不是西班牙和荷兰,而是白山黑水间的鞑子,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从人员到物资都将向陆师倾斜。
但鞭长莫及并不代表无事可做,所以楚凡想到了郑芝龙——有了楚凡,郑芝龙再想当东海王估计是没戏了,可要是当南洋王无论是实力还是时机那可都是再合适不过了。
荷兰人是郑家生意上的死敌,而西班牙人在大员岛上也有个圣萨尔瓦多城,这可都是在郑芝龙的后院里,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楚凡相信,只需轻轻推动一下,郑芝龙向南发展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郑芝龙会不会被自己收服,这个倒是楚凡没多考虑的事儿——作为一个纯粹的民族主义者,他只希望南洋的华人能摆脱那样的悲惨命运,只要有华人肯担起这样的责任,他都会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但关键的问题是——郑芝龙的志向!
历史上的郑芝龙,很有点儿胸无大志的意味:先是偏安于闽南,继而经不住鞑子的诱惑投降了,最后还因为他那位伟大的儿子被砍了头。
要让这么个胸无大志的人担起南下驱逐欧洲人的重任,可行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