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叫嚣并没有叫出芦苇群中的人。
白青亭也不急,依旧老神在在地钓着鱼,倒是白色的浮标许久未见动静,她有点动气了,眯了眯眼道:
“这小河里的鱼吓是被小孩们摸光了吧?这么久了竟然不见半小鱼来咬钩?”
小七嗤笑道:“少夫人,这小鱼儿没有,但大鱼儿不是有么?”
她意有所指,白青亭与小二皆听了出来。
她的声量又特意无遮没拦,对岸的两人当然也听得到。
白青亭浅笑着:“这倒是,就是这大鱼儿害羞了些,竟然宁愿在芦苇群中喂蚊子,也不愿出水面一游,其实啊,我并不可怕,我可是个好人呢!小七,你说是不是?”
小七大声地应道:“是!这天下间少夫人最是好人了!”
小二嘴角抽了抽。
白青亭对小七毫无观念的尊崇倒是很受用,她笑得更开心了。
小七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对岸的主仆二人依旧没什么动静。
一会,为首的男子令后面随着的下属撤退。
两人悄然离开芦苇群。
到快日暮,白青亭主仆三人开始收拾东西回宅子,小二才安下心来。
小七道:“小二,你太紧张了,那人早就走了!”
小二道:“走了,也可以回来。”
小七想想也是,那人都可以闯入宅子里去了,再潜回来也真不是个事。
想着她四面八方都看了下,小二没好气地瞪她:
“这会没人!”
小七笑嘻嘻地哦了声。
白青亭看着这样的小七,总有种小七越来越傻气的感觉,难道是被小二的严厉给训傻了?
回到宅子,老丈等在大门口,见到她们三人归来,松了口气道:
“总算回来了!”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
白青亭看了眼小二,小二上前便问老丈:
“老爹这话是何意?”
老丈道:“也是我老了记性差,竟然忘了要告诉你们,这附近没什么人家,除了宅子后面河对岸不远处有个村庄之外,也就离这百丈余的林家庄子,却不代表这里是太平的,相反这里一到夜里,可是十分不太平的!”
白青亭走近道:“还请老爹说说,这不太平是怎么个不太平法?”
老丈引白青亭三人先进了宅子,大门一关,他又让三人到他门房处一坐。
进了门房,白青亭才发现老丈住的地方实在是狭小的很,他拥有这整个宅子,却独住于这个小小的门房里,她有些不明白。
似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又或者是见她四处观望门房内的各处,老丈在白青亭三人桌对面坐下道:
“以前老伴还在的时候,我与老伴便在偏院,后来老伴走了,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一个院子实在是闷得慌,后来干脆便搬到这门房里来住,顺便看看大门,也只有每日打扫的时候方会到宅子各处走走停停。”
白青亭道:“老爹好自在。”
老丈笑了,露出一口没剩几个牙的银口:
“年轻不自在,倒是临老临老换来了个自由自在,这也算一种福气了!”
接下来老丈说了宅子周边不太平的事情。
老丈说了一大堆,都是这附近出事的例子,便其实一总结,就是说这周边不靠山不靠水的,但却不时有那么几个匪类。
小七讶道:“这里居然有土匪?”
小二也沉了脸:“少夫人,都是我先前没打听清楚……”
白青亭抬手止住小二与小七的话:“没事,几个小贼小匪的莫非你们还对付不了么?”
这倒是可以对付,就是比较麻烦。
更重要的是,她们怕惊扰到了白青亭。
老丈也听出来了,眼前这主仆三人都是身上有本事的:
“如此甚好!不过夫人若是不嫌我唠叨,夜间还是莫要随便出去的好!”
白青亭自然承老丈的好意:“谢过老爹了!我们夜里不出去。”
老丈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回到后院主院,白青亭悻悻地将在屋里坐下,发了会呆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
“也不知老爹所说的有土匪是不是真的?”
小七没将钓鱼竿还给老丈,因为白青亭说了明天还要去小河边钓鱼,于是她收好钓鱼竿便回到屋里,恰恰听到白青亭的这一句话:
“老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是说县里的王大姑娘就被吓了一回么?至今还病卧在床呢!”
白青亭道:“兴许是以讹传讹,有些夸大了。”
小二道:“这也有可能,不过老爹即是这般说了,少夫人,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小七点头:“对!少夫人,我们夜里统统都不要出门了!”
白青亭笑:“本来也就没打算出门。”
没钓到鱼,本来想晚膳吃红烧鱼这一道菜肴的,也只好作罢。
白青亭则在沮丧地想着,为什么她就钓不到鱼呢?
哪怕是一条小鱼儿也好啊,她的钓鱼技术就那么烂么?
想来想去,她觉得该归究于小河对岸芦苇群中的那个人惊了鱼儿,要不然就是小河里根本就没有鱼了,她方钓不到鱼的!
不料白青亭正在天马行空地给自已钓不到鱼儿而找借口时,老丈来了。
他送一尾大鱼来了!
老丈提着一个木桶,木桶搁下,白青亭主仆三人皆看到桶里有尾大鱼儿正在半桶水里游来游去。
啪的一声,白青亭觉得打脸了:
“呵呵……河里有鱼啊,还这般大尾……”
老丈笑着:“方将听你们说想吃鱼儿,又想到你们手生没钓到鱼儿,我便去取了昨儿个我自已刚钓上来的一尾鱼儿给夫人送来,让夫人尝尝鲜!”
那实在是……太好了!
白青亭诚心诚意地邀老丈:“老爹也留下吧,待做好饭,老爹一起尝尝小七的手艺,还有这尾这么大鱼儿的鲜味!”
小二没作声,但眼里也是希望这般照顾她们的老丈留下一起吃顿饭的。
小七更热情,拉着老丈不让走,非得老丈答应留下来了,她方松了手,提着木桶里的大鱼儿往厨房去做晚膳去了。
老丈在主院用了晚膳之后,便回门房去了。
小七去烧水给白青亭沐浴的当会,白青亭对小二道:
“你待会跑一回县里,打探一下王家兄弟各个现今的情况,若是要详细的……你不防找找小四,短时间内,若想要详细的你找小四要情况,那是最快的。”
小二应是。
过了两刻钟,小七将净房的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便来请白青亭。
白青亭一进了净房,小二便走了,也没打招呼。
净房里,小七侍候着白青亭沐浴,边问道:
“少夫人,小二去哪儿了?”
白青亭阖着目,指了指肩膀道:
“捏捏,有点儿酸,我让小二去打探下王家有情况……奇怪了,我也没做什么活儿,怎么浑身都不怎么舒服呢?”
小七哦了声,双手照着白青亭指的地方轻轻捏了起来,听了白青亭最后一句,不禁劝道:
“少夫人,要不明早奴婢还是去县里请个大夫来吧?”
白青亭一听便蹙起眉来:“不用了,我不喜欢浑身的药味,何况我也没事,就是可能有些疲累。”
小七心道也没做什么,怎么会疲累呢?
她有点忧心自家少夫人生病了,却又与自家公子顶着脾气硬是不肯看大夫,这可怎么办才好?
小二自县里回来时已快到夜里的子时,白青亭早睡下了,睡得很沉。
小七示意小二到外室坐,小二看了眼白青亭便跟着小七出去了。
在外室桌旁坐下,小七忧心肿肿:
“小二,我觉得少夫人肯定是病了!可少夫人自已倔着,怎么也不肯看看大夫,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小二也瞧出来白青亭身体的异样,但一想白青亭身上的两处伤,又觉得看大夫的事情得缓缓:
“待少夫人脚上、后背上的伤口完全好了,我们再法子劝劝少夫人看一下大夫。”
小七想想也对,遂点了下头,又问:
“今晚你探到什么情况了?”
小二却不想说:“明早少夫人醒了,我再一并说。”
然后无论小七怎么抗议、嘟嘴,小二还是不理会,径自走入内室,在内室榻旁的矮几坐下,守着沉睡中的白青亭。
小七也走了进来,小二道:
“你去睡吧,这里由我守着。”
小七道:“还是你去睡吧,你刚县里县外地跑一定累了,我来守着,你先去漱洗一下便去歇息吧!”
小二嗅了嗅自已身上的味道,确实汗味挺浓厚的,于是点了下头。
小二去洗洗,小七便替了小二的位置,在床榻旁的矮几上坐了下来。
不消会小二便洗净回来了,小七见到小二低声讶道:
“你怎么又来了?快去歇会吧!少夫人这里我守着,我保证连小解都不走开!”
小二摇头,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床榻上有动静。
白青亭醒了。
小七吐了吐舌头,心中想道是不是刚才她说话大声了,把自家少夫人给吵醒了?
其实不然,白青亭早醒了。
不过听着小二与小七低声的说话,在讨论谁守着她的问题,一时间她觉得心中暖暖的,不舍得把她们这样暖的互动打动,于是便不吭声听着。
可听到小七说“我保证连小解都不走开”这一句时,她实在是忍不住动了一下。
然后被警觉的小二与小七抓包了。
小二掀起床帐:“少夫人醒了?”
小七也掀起另一边的床帐:“可是奴婢……吵到少夫人睡觉了?”
白青亭也没坐起身,就躺着笑着,双眼亮亮的,嘴角抿着就看着床榻前左右两人笑着:
“没事,就是觉得小七若是连小解都不去解,那要是憋坏了可怎么办才好?”
小二抿起唇,也笑了。
小七不好意思得涨红了脸:“少夫人取笑奴婢……”
睡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再醒来白青亭有些睡不着了,索性躺了半会便爬起身坐着。
小七忙取了靠枕让白青亭靠着,小二也将两边的床帐给勾好。
弄好了之后,白青亭问小二:
“可探到什么了?”
小二道:“无论是王家祖宅还是王超那边,都没什么动静,奴婢还去找了小四,小四不在来凤街宅院里,奴婢没有进到宅院里去,便在宅子外面街角等了等,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小四回宅院。”
于是她将小四拦截了下来。
小四说,王越早在王超拒绝加入太子龙琅阵营之后,王越便已起了杀王超之心,但一直未能成能。
一是因着琉璃塔的人时刻在暗中保护着王超,二是王越也有他的顾虑。
小七问:“顾虑什么?”
小二道:“王越顾虑王超一旦死了,那太子殿下所期待王超要做到的任务又该由来去做?”
白青亭道:“重点是谁能有那能耐接替王超这个位置上的任何?王越他找了谁?”
小二道:“如少夫人所料,王越确实有此想法,他一边派人刺杀王超,另一边却强调莫伤了王超的夫人!”
白青亭惊讶了,疑惑道:
“这王超的夫人是何身份?她有什么可令王越特意下这样的命令?”
小二道:“此事也是奴婢先前查探王超时忽略了……小四说,王超的夫人竟然是高老太爷的嫡亲侄女儿,还是高老太爷向来最最疼爱的。”
白青亭问:“王超的夫人闺名叫什么?”
小二道:“高子兰!”
高子兰?
白青亭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
这时小二又道:“这个高子兰会嫁与王超这样默默无名的布衣,且安份地在军平这个小小的县里当玉器店里的老板娘,听小四说,当年还是高老太爷亲自牵的线!”
不然以高子兰当年在京都的盛名,她便是嫁入候府也不为过。
听小二这样一补弃,白青亭想起来她是在哪里听过“高子兰”这个名字了!
尚在宫里当差之时,记是有一回她在御书房里御前侍候,皇帝曾提到过这个名字一次。
她记得当时之所以会提到高子兰,是因着有一个从五品的官员生活作风不检点,让言官在呈给皇帝御案的奏折上好一顿笔伐,后来皇帝下令严办。
而这个从五品的官员的作风不检点之说,便是因着当街调戏了当时已成王超夫人的高子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