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早已透进窗棂,映在地上一堆散乱的华衣上,空气中有一股暧昧的甜香味道,重重帐幔后,光线仍是昏暗的,纱帐下,风燕缓缓醒来,她睁开双眼,只觉得一阵阵头痛,身上发沉,下体酸涩,头发早已散了下来。
她抬起头,映入眼前的是陌生的盘龙牡丹帐幔,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微微发凉,只是……
昨夜的噩梦,陡然出现在眼前,风燕猛地转过头,正看见懿宗睡在她身旁,一只手尚搅过来,光着胸膛,酣眠正香。
原来,噩梦不是梦……
昨夜的颠鸾倒凤……昨夜的痛苦、还有欢乐……
“不会的……不会……”风燕喃喃地怔在了那里,她的心一阵阵地撕裂般的痛苦。
身边的动静让懿宗迷糊醒来,他双眼半睁,见风燕正呆呆看着自己,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的心事,不禁笑着撑起身来。
“你醒了,我的小美人?怎么傻傻的盯着朕看?朕昨夜都让你看遍了,还没看够吗?来,朕再让你看吧!”
他促狭地伸出手去,想将风燕重抱到怀中,风燕却本能地往后一缩,抱着被子遮蔽身体,羞耻得涨红了脸。
懿宗一怔,他以为风燕害羞,觉其羞态也煞是可爱,不禁一笑,“唷,昨夜你还热情得不像第一次,一醒来却装起纯情的小姑娘?真是个调皮鬼!”
他心满意足,当即披衣下床,朝南早在外间等候,轻轻拍一下掌,立即有宫女进内,悄无声息地服侍他穿衣。
“宁美人,宁美人?”朝南来到床帐前,小声呼唤,心中奇怪,这群才女入宫时定都被教授了规矩,这位宁美人怎的还不起身梳洗?
重重床帐后的,风燕正抱着被子,心中悔恨不已,泪盈于眶。
风燕很快地恢复了一点精神,她梳洗完毕,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懿宗的寝宫,回到了自己的宫室,她坐在镜子前,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中一阵阵地眩晕,昨晚的一切都恍恍惚惚,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是,又好像发生的让她刻骨铭心。
宫门才开,飞鸿就急急地赶到了风燕的宫室求见,他与彩蝶昨夜几乎寻了风燕一夜。
两人踏进宫室,一进去,彩蝶兴冲冲地叫了她一声,正想问她昨夜的去向,却见风燕正面向里呆坐,不肯回头,也不回应。
“风燕……出了什么事?”飞鸿发觉了风燕的异样,他慢慢走近,轻声道:“风燕,不是说了吗?有什么事都让我来扛,你别拒绝我!你告诉我,昨夜到底出什么事了好吗?”
风燕听得动容,她慢慢转身,但一抬眼,就见飞鸿坦诚而关切的目光,风燕心一痛,她此刻羞于面对飞鸿,再次把脸别过去。
她那绝望的眼神让飞鸿一怔,隐隐然觉得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他刚欲张口呼唤。
寝宫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宫女急急地走进奏道:“禀告美人,皇上旨意来了。”
她的到来迅速打破了屋中的沉寂,风燕只得站起身来,与飞鸿和彩蝶等人一起来到正厅,跪下听旨。
孟公公正带着人,手捧旨意站在正厅中等待,见她出来,微微一笑,打开卷轴念道:“传皇上口谕,美人宁风燕妸娜多姿,娇媚动人,甚得朕心,赏金银饰物锦盒,并册封为芳仪,择日正式册封,钦此!”
他念完,见眼前的风燕双目茫然,不由重重咳嗽了一声:“宁芳仪,还不速速接旨?”
风燕几乎是木然地磕头谢恩完毕,她站起身,孟公公早就将赏赐的锦盒打开,讨好地笑道:“恭喜宁芳仪!在宫中一夜春宵何止值千金?昨夜是一个好开始,以后继续尽心侍候皇上,他日飞上枝头,可别忘了奴才呀!”
早有机灵的小宦官将锦盒打开,锦盒里尽是金银饰物,耀眼夺目,但风燕只是淡淡地道:“多谢孟公公。”
彩蝶愣在了当地,银莲机灵地上来悄声道:“芳仪娘娘,赏赐……”见风燕点头,她便笑盈盈地看了彩蝶一眼,迎上来道:“公公,请您几位到这边喝口茶。”
孟公公正对风燕的无动于衷感到奇怪,见她身旁还有个明白人,暗中点头,“宁芳仪一夜劳累,要好好休息,奴才告退了。”说罢,笑盈盈地走了。
飞鸿站在原地,胸口仿佛被钝器猛击,脸上早已是一脸死灰,原来,昨夜……
彩蝶愣愣地站在原地,风燕再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两人,冲进了卧室,大力把门关上。
砰地一声,似乎让彩蝶清醒了过来,她冲到寝室门前,用力猛拍门着叫道:“风燕你别这样!你难过你痛苦你说出来!我们陪着你!我们也不会丢下你的!风燕!你开门!”
寝室内,风燕听在耳里,流着泪,摇着头,彩蝶虽与自己交好,但不会明白自己的痛苦。
门外,彩蝶的眼泪已经成串地落了下来,她呜呜地哭着,这时,飞鸿轻轻地按住她的肩,“彩蝶,不要哭了,不要再逼她了。”
“飞鸿哥哥……你不难过么……呜呜呜……”
“我……”飞鸿只说了一个我字,已然心痛得再也说不下去,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么?自己心爱的女人,已是皇上的妃子,总有一天她会侍寝,会被那个人拥在怀中,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时候,他仍然心痛如此……
彩蝶一呆,继而掩面哭泣。飞鸿站在门前,心情沉痛,他为风燕的痛而痛,为风燕拒绝让自己分担而痛。
“风燕,你就没有话想要和我说吗?”
“对不起…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风燕哽咽着道,她想大声地喊出这句话,但说出来,却只是低低的,带着嘶哑的声音。
“彩蝶……我们先出去吧。”飞鸿拍拍彩蝶,他转过身,步履沉重地走出了这间宫室。
这是最大的羞辱,在自己心爱的人的面前,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一般,被他知道自己昨夜在那个人的怀抱里…
床沿,风燕紧抱着一个自幼不离身的风萤娃娃,凄然苦笑,她从没有这一刻这样的想见风萤。
对,风萤,这个名字突然闯入脑海,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她自幼失散的亲妹妹风萤,在跟妹妹失散之后,她便把随身抱着的娃娃叫做妹妹的名字,好像这样妹妹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样。
“不!”风燕嘶声叫道,眼泪滴滴落下,“风萤,我一直怕你已经不在人世,再也见不着你了,但现在我不怕了,如果你真的已经不在人世,姐姐很快就来陪你了!我再也无法……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她小心地将娃娃放在床头,让她坐着看着自己,然后便凄然一笑,一步步地走近箱子,打开了它,箱子里只放了一堆干花,干花堆中,放着笛子,还有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