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后一番冲突后,风燕稍解了些恨意,便与彩蝶一起回了宫室,她册封芳仪后,寝宫里送来了许多华丽的摆设,她却无心赏玩,只是收拾了几件简单衣物,一心等着皇后怒发冲冠,下旨放她走人。
也许报个暴病而死,也许怎么样,随便吧,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风萤娃娃躺在床上,风燕温柔地将她抱起,回想入宫以来所发生的事,真如梦一场。
“风萤,我们很快就自由了!这皇宫真是比阴曹地府还要可怕,发生的事虽然不可挽回,但我也不愿再想起,我不想再多留一天!我已经收拾好了,皇后一放人,我们马上离开,好不好?”她温柔地抚摸了一下风萤,耳边却传来一句静静的问候。
“宁芳仪要去哪?”
风燕回过头,宫女银莲站在门口,正神色关切地看着她,她不讨厌银莲,
宫中这段日子,都是银莲相陪,更曾有过亲密的接触,怎说也有感情,但银莲毕竟是皇后的人,为皇后而服务自己,想起来不由感情复杂。
“我要出宫,这段日子以来,多承你照顾了,我们…………还是后会无期吧!”风燕面无表情地道。
银莲走进房间,看看那个简单的小包裹和风萤娃娃,笑道:“芳仪,有客人找您,说不定您见了她,就再也不想走了。”
“谁?”风燕抬起头来。
来人正是饶安公主,她稳稳坐在正厅,见风燕婷婷走出,不禁关切地打量了她一下,但想起来意,又只能收起温情,换上一张冷酷神情。
“公主怎么来了?”风燕低声道:“彩蝶今日不在。”
“我不是来找彩蝶的。”饶安道,她拿出一个小花鼓:“风燕,我是来拿这个东西给你,你还认得这花鼓吧?”
风燕一怔,眼前花鼓非常眼熟,这独特的花纹,当年,正是风萤摇着这花鼓,她在一旁跳舞,两人街头卖艺,相互扶持…………这颜色,这鼓柄处曾断掉又拿布接起过。
“你猜,是谁给了我这花鼓?”饶安道。
“你……你找到风萤了?”风燕梦游般地道:“她在那里?”
饶安摇一摇花鼓,笑容别有深意:“你要出宫,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风萤。”
风燕猛地站起身来,她伤还未愈,瞬间胸口一甜,身子一晃,饶安一惊,狠狠心道:“我给你一晚时间,你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就来告诉我,到底是选你自己,还是选你妹妹。”
说完,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正遇上走进的飞鸿。
飞鸿见是公主,急忙行礼:“公主。”
“飞鸿,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男女大防,不可不小心,你若还记得这句话,就最好少来这里。”饶安板着脸冷冰冰说完,径直走了。
飞鸿目送她离去,急忙走进厅内,风燕已然僵坐在原地,见他进来,她两行眼泪流下,扑入他怀中,哽咽道:“风萤!飞鸿!公主找到风萤了!怎么办?风萤在公主手中!我怕风萤会受伤害!我该怎么办?”
“别着急!她们的目标是你,想要你为她们卖命,不会冒然伤害风萤的!”飞鸿连忙先安抚她,随即温柔地道:“是公主说的吗?她说风萤现在在她手上?”
“是的,这样一来……公主拿风萤来威胁我,我不想,难道我真的要留在宫中吗!”风燕声音中含着几丝绝望。
“不,我们当然要走!”飞鸿皱起眉头,沉吟道:“我们让彩蝶去劝劝公主,念在亲情份上,求她手下留情吧!”
“不行!”风燕急急地摇头,“公主早跟皇后勾结一起了,彩蝶不可能说服她!再说彩蝶是公主抚养长大,彩蝶跟公主有亲情,也有恩情!彩蝶知道公主跟皇后联手加害我,她已经很内疚了,如果我完全揭穿公主的假面具,彩蝶还如何面对唯一的亲人?”
“是,我们不能再为难彩蝶了,你肯定风萤就在公主手中?”飞鸿皱眉道。
“我不肯定,但我不敢不相信!”她悲从中来:“我们分开这么多年,我以为她可能已经死了,但如果她真的尚在人间,我一定要见她,我一定要保护她!因为我就只有风萤一个亲人,为了她,我做什么也愿意!如果是为她…”风燕哭泣道。
以为马上就要到手的晨光,就这样一点点地被黑暗吞噬,他们两人的世界里,光明何时才肯到来?
第二天,饶安果然如时前来,见风燕神情憔悴,她虽心有不忍,但还是冷然道:“宁芳仪,你考虑的如何?”
“公主不必假惺惺了,只要风萤平安,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风燕冷冷地道,“我妹妹在那里?”
“傻丫头,我们不是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只是要你跟我们一起享受荣华富,风燕,你自幼就聪明,早点乖乖听话,就不用大家为难了。”
饶安笑道:“你看,一同进宫的才人中,只有你一个人晋升最快。”
“我可以留在宫中,但是我一定要见到风萤,不见到她,我又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风燕冷冷地道。
“你是皇上的妃子,怎能随便出宫?”
“要我卖命,总也要先拿出价格相等的东西来,公主,这次,轮到您考虑了。”风燕道。
饶安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道:“好吧,我去求一下娘娘,看看能否让你单独出宫。”
隔日,饶安进宫拜见皇后出宫,侍卫检查无误,车鸾出了宫门,走了半晌,饶安方对藏在自己轿中的风燕道:“出来了,眼下可以放心了。”她拿出一条黑布,递给风燕。
“我会让你见你妹妹,不过要真正团聚,你先得完成任务,所以现在不能让你知道风萤藏身之所,自己蒙上吧。”饶安道。
风燕二话没说地接过黑布,动作利落地自己蒙上,饶安仔细地看着她动手,点点头,再不做声了。
异样的沉默和漆黑中,街上喧闹声逐渐远去,风燕徒劳的记着方位,最后却失望的发现并没有半点收获。
轿子停住,饶安带着风燕下了轿子,亲手扶着她,一路走进一处安静的宅院,走进其中的一座房间,进了一条狭窄幽暗通道走,通道四处闭封,石墙上点了油灯,她扶着风燕左穿右拐,来到一铁门前,铁门前有守卫把守,见是饶安,守卫便打开锁,开门让二人步入,迅即将大门关上。
饶安扶着风燕继续前行,空气开始变得潮湿、浑浊起来,停在一道铁闸前,将黑布解开。
风燕激动地睁开双眼,她面前的是一间石室,布置的倒很静雅,室中蘸着一个约十八、九岁年纪的美女,身材丰满,身穿吐蕃服饰,手脚被锁上铁链。见风燕和饶安走进,她一脸戒备,鄙夷地看着她们。
“风燕,她就是你妹妹。”饶安淡淡地道。
眼前这人可能就是日思夜想的妹妹?风萤?兴奋、震惊,难以置信…
心跳得越来越快。
眼前的美女,模样和小时候的风萤相差甚远,她见到风燕,也疾步走近,一脸疑惑地开口道:“风…风燕姐姐?”
“你…”风燕好不容易再咽下已到喉头的呜咽,颤声道:“你…知道什么是半月开花吗?”
美女顿时泪如泉涌,她撕开衣裙,溜出腿上的一块半月形状的胎记:“我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胎记……我小时候觉得腿上有这胎记很丑,风燕姐姐的腿却洁白如雪,我很不开心,问娘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风燕姐姐却说你才羡慕我,因为我的胎记像月牙儿,又像半开的花儿……”
“所以我说你不是月宫天女便是花中仙子,我叫那胎记半月开花,叫你半月花仙……”风燕含泪道,她再也忍不住,扑上前去,“风萤!我找你找的好苦!”
她冲上去,贴着铁闸,双手穿过栏栅间伸向风萤,风萤也扑前去,但被铁链锁着,风萤用力拉扯也动不了半分,姐妹两人哭叫着,却怎么也无法碰到对方。
风燕摇撼着铁闸,见纹丝不动,回头怒道:“放开我妹妹!”
“不行。”饶安看着姐妹惨状,狠狠心道:“我只答应让你见你妹妹,要放人,你要先完成任务再说。只要你听话,你妹妹在这里是安全的,温饱不愁,我让你们多聚一会吧,你们好好聊聊。”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风燕擦了一把眼泪,对风萤道:“风萤乖……姐姐会救你的,你先待在这里……”
“可是我还要等多久?”被关了数日的风萤惶恐地道:“姐姐!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多苦?跟姐姐分开之后,我被坏人卖到塞外,在吐蕃当奴隶,每天睡在牛棚里,下大雪抱着干草当被子,我逃跑,他们就用铁链锁我……我天天都想着风燕姐姐,只要风燕姐姐在,我就不用吃苦了……风燕姐姐,我真的不想再让铁链锁着了,你现在就带我走好不好?”
这些话便是血淋淋的刀子,向着风燕的心上割,她想了想,柔声道:“风萤,你听姐姐的话,姐姐现在还不能带你走,但是你等等我,我会很快来接你的。”
“可是,可是那个女人说什么事情,姐姐,他们是不是用我来逼你?”风萤哭泣道:“我不要你为了我去做什么,姐姐,如果他们逼你,你不要答应!”
“她们没有逼我。”风燕惨白着脸道:“这一切都是命,是我的命……”
她轻轻地抖了抖袖子,笑道:“你乖乖的在这里,吃好睡好,姐姐一定会,很快来接你的。”
在风燕被带去见风萤的时候,飞鸿正沿着一条红色水渍急步跟随。
原来,风燕今日离去时曾经将一小包朱砂粉末随机放在衣袖中,随机用指甲轻轻弹出,飞鸿与她约定好,循着这条线索救出风萤。
飞鸿远远地看着饶安的车马出了宫门,一路追随,来到一座旧宫殿外,门外停放连戏华轿,附近有侍卫巡逻。
他想了想,躲在树后,待侍卫远去,便即跳上树,再借势翻墙而入。他轻功高强,轻轻跳入里面,小心轻步贴墙而行,见四周无人,但宫殿大,房间多,那里才是风燕所去之处?
他躲在树后,细细思量,一抬头,却见饶安从前方院落步出离去,门前还有一名侍卫看守。
难道就是那里?为何风燕还未出来?未及多想,飞鸿悄然掩到侍卫身后,一掌劈下,侍卫不哼一声便倒在地上,飞鸿将侍卫拉到暗角,来到门前,细听屋内无声,飞鸿推开门,试探地走进。
与此同时,屋中响起了女子尖叫声!
顿时从四面八方重出一群侍卫,嘴里喊着:“私闯前朝妃嫔后宫重地,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