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皇宫的软轿早已在外等候多时,饶安公主挽着风燕一同走到公主府门口,松开手,她静静的看着风燕,又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方出声道:“去吧。”
风燕低头蹲了蹲身子,行完一礼,转身便向轿子走去,抬轿的花鸟使拉开篷子,便伸出手来要扶她上轿。风燕搭上花鸟使的手臂,顿了一顿,娇躯微微颤抖,似乎在积攒全身的勇气,方能跨入这座轿门。
就在这时,背后一声娇呼:“等一等!” 风燕猛然回头,一身翠绿衣衫衣袂翻飞,如蝶儿一般扑过来的少女,不是彩蝶是谁?
她匆匆忙忙的奔了过来,手上还捧着一块彩锦一般的东西,跑到风燕面前,将这东西往风燕手里一递,珍而重之的道:“送给你!”
风燕低头看着手中,原来是一块绣有燕子图案的围肩,当众两只小燕子绣得歪歪扭扭,只能看出个大概。她认出来了,这正是当初彩蝶所绣被大家所嘲笑说是像鸭子的的那块布,原来一块是送给自己的围肩!
风燕喉咙一哽,红唇翕动,再也忍不住眼泪,眼角湿润起来。
彩蝶看着围肩,略带苦涩的说道:“我好不容易,才令它看上去不像一只鸭子……”
风燕深深呼吸,硬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淡淡的扬起笑脸:“我看得出来,是燕子!”
彩蝶望着她的笑脸,抿抿嘴,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知道,这一去,你就要被无数璀璨的珠光宝气所簇拥,但是,那些东西再多,也都是冷冰冰的。当你需要温暖的时候,就披上这围肩吧!”
风燕压抑住心底的酸楚与感动,面上只淡淡的对彩蝶道:“多谢了。”
说罢一转身便走进轿中,花鸟使放下篷子,一声响亮的“起轿——————”轿子便稳稳的被抬起,越走越远。
彩蝶站在原地怔怔的望着风燕远去,看着看着,忍不住泪落如雨。 站在门口的饶安公主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带着婢女走回门内。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凝重的面容上终于现出放松的表情。
大街上,花鸟使策马开路,所过之处,行人纷纷让道。风燕坐在宽大的宫轿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如决堤一般,不住的从她娇美的脸庞滑落。窗外街道边熙熙攘攘人群的喧闹声,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酒楼茶馆里传出客人们的欢笑声,都被这座宫轿隔离开来,再也与她无关。这天地之间,仿若就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这里,无所傍依。
轿夫们对轿中的动静仿若未闻,只是稳稳当当的抬着前行,很快的,轿子便出了城门。 就在这时,从高耸的城门之上,一阵清越婉转的箫声传了过来。
一个挺拔的身影正站在城门墙头,迎风而立,一袭白衣被风吹得衣袂飞舞。一张俊逸出尘的面容上,双眉紧锁,仿佛凝结着散也散不开的惆怅。这人正是段飞鸿。
他手执玉箫,箫声呜咽,宛转绵长,这一曲断肠之音,既像是道别,更像是哀鸣。 十年的情感随着这箫声无尽的宣泄,其中绵绵的恨意,在百转千回中化作了飞烟,剩下的只有浓浓的不舍之情。
行进的轿子里,风燕听得清清楚楚,这箫声让她浮想联翩,仿佛她此刻就站在飞鸿的身边,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火热的心跳在她耳中引起共鸣。 她咬紧牙关,双手紧紧的抓着彩蝶送给她的围肩,控制着自己不去掀开蓬帘,不去回头看飞鸿。因为,她已经不能回头了,她怕这一回头,她会忍不住跳下轿,向飞鸿奔去,那这几天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还有彩蝶的未来,也会彻底毁了。
手中的围肩拽得更紧了些,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脸庞滑落,再不会有人替她拭去眼泪,那就让它不停的流淌吧,终有一天,眼泪会流干,她不会再有泪…… 轿子越行越远了,段飞鸿站在墙头痴痴的眺望,嘴边的玉箫一直到轿子消失在视野里,他才放下。许久许久,他就像一尊石像,伫立在城门上,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