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玉儿想问为何今日里为父与你说起此话?”
黛玉点点头,很是纳闷。
“他请来鬼医先生,却是以你的名义进的林府,我下午去西兰苑之时,他舍了身份向我行了晚辈礼,我看到了他的诚意。”微微一顿,林如海一双眼睛直直看向黛玉,“玉儿,他对你有情了。”
黛玉一愣,脸上起了温度,“爹爹,不是……”
“我家女儿这般乖巧,有人喜欢才是正理,只是在爹心中,并不喜欢玉儿与皇家之人有什么牵扯。”
黛玉面色一变,又听林父道,“可是这次,爹只想看看玉儿的选择,也想让你知道他要走什么样的路,若是有一天他得偿所愿,还会有后宫三千,何况权势会使人的心变得冷漠,或许有一天他会变心,这些……你都想到了没有?”
黛玉沉默了,她现在还未放下雪雁一事,哪里想到这些,而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以后,那太遥远了,有那么多的变数存在……
“玉儿长大了,要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才可以,那样才不会抱憾终身。”
黛玉怔怔的出了静心斋,心中只觉得有一团乱麻要将自己捆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爹爹这是在逼她啊,都说知女莫若父,倒是真的,只是她果真表现的那么明显吗?脚步不由得就转了向,她该去看看的,至少她要知道雪雁得死,他要向她怎么交代?
西兰苑里还是灯火通明,府中的小丫头见是她来了赶忙要去通传,却被她叫住。心下微微一定,从容的进了屋。屋中一片草药味道,黛玉本就是极怕苦的人,此刻闻着这味道眉头微皱。
沐风守在水溶窗前,见黛玉进来眼中迸发出亮光来,恭敬一礼,随后就退了出去。黛玉苦笑一声,她没想让他出去哎。
床上的人还在浅睡,面色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呼吸微微紊乱,黛玉轻轻一叹,若是没有那些事,她现在或许会上前去探探他的额头,可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忽然,睡着的人张开了双眼,目光一瞬间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站着的人身上,“你来了?”
声音还有几分嘶哑,听着却是分外的温暖人心。
“王爷是我林府的恩人加客人,黛玉自然要来探望。”
水溶闭了闭眼睛,面上笑意清浅,“刚刚还梦到你,睁开眼睛,你就在这里,你说是不是老天在帮我?”
黛玉深吸一口气,“王爷好生歇着,黛玉改日再来。”
见她转身要走,水溶终于破功,“雪雁没事!”
脚步一滞,黛玉不确定的开口,“什么?”
“她没事,是我,是我换了人,她留在了玉雪山,为你找千年寒冰,想帮你彻底祛除体内寒气,本来想在事成之后告诉你,可是临时出了岔子。”
黛玉心中的石头落地了,这一瞬,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那是谁对谁的阴谋,也不管自己这么些天受了多少罪,只要雪雁还活着就好,“多谢王爷相告,黛玉告辞。”
水溶第一次不确定了,为什么?他知道她以为雪雁死了,所以她这般对他他没有怨言,是他没有及时告诉她,所以平白让她伤心了这么些天,可是现在她还是没有原谅他,这么决绝,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慢着!”水溶掀了被子下床,面色变得惨白,身形一动,拦住佳人去路,“为什么?你不信我?”
黛玉苦笑,他不知道她的忌讳,她的执着,她的在意,好吧,也不需要知道了,“黛玉自然信,王爷身体欠安,还是回床上躺着吧,来人……”
水溶怒气上涌,他什么都可以忍受,却不能忍受她这样无视他,不在乎他,云淡风轻的好像他是陌生人,“你信我?可是你现在却是这样对我,你眼中没有我对你的好,你心中没有我的位置,你宁愿跟别人走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呵……我现在甚至在怀疑之前的那个你是不是你,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
水溶步步紧逼,黛玉步步后退,墙壁之上寒意渗人,已是退无可退。
水溶魅笑一声,手指猛的捏住黛玉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贾府里弱不禁风的你,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你,现在冷酷无情的你,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黛玉恼怒,奈何手脚被这人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制住,他几乎是压在她身上,灼热气息洒在她脸上,一瞬间似乎满世界都是他的气息,“哪一个都是真的我,怎么,王爷不是早就知道黛玉就是这样的人了吗?为何今天才问?”
水溶冷笑一声,“对,就是这样,我以为你的爪子都不见了呢,管你是哪一个,现在你先回到我的问题,为什么?”
黛玉怒视水溶,却开不了口,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阵钝痛蔓延开来,苦涩难当。
看着黛玉紧咬下唇的模样,水溶心中也是一紧,只是他不喜欢现在她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有不甘,有失望,有愤怒,却独独没有半点情意,“啧啧,看看,多楚楚可怜啊,真是惹人怜惜,难怪玉儿这么招人喜欢,你的宝哥哥,还有越王,连明南王也对你青睐有加,是不是还嫌不够呢?你这样子,世上的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连本王也被击蛊惑了不是吗?”
一瞬间黛玉只觉得如坠冰窟,手下意识的就要扬起,却还是生生收住,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一句话打乱,呆滞的任这人的手在自己脸上慢慢描画,眼泪就这么没有防备的掉了下来。
水溶后悔了,看见她的眼泪他就后悔了,那些话是他的占有欲,他的嫉妒,他的私心在作祟,他不喜欢她被那么多人在意,他想切断她所有的后路,让她只会并且只能跟自己在一起。可是现在,她的眼泪像是一把利剑刺穿他所有的伪装……
她的泪停不下来,这些天来,雪雁得死,父亲病危,还有他和璃姜的纠缠,都像一个噩梦缠着她,她疲惫,委屈,无助。虽然此刻的她一点都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哪怕一点点,可是,她承认她失败了,他的一句话就将她伤的没有力气再去还击,她的锋芒,她的自尊,她的高傲,都在这一句话里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