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隐隐有些念想,那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那个遇见小叫花子的上午,那个帮自己爹爹教训了高官的上午,“那是你的画?!”
水溶呵呵笑开了来,“你想起来了?”
谁知黛玉竟然忽的怒视水溶:“那幅画上的女人是谁?”
水溶嘴角一抽,云淡风轻,“是元妃。”
黛玉两眼一眯,“元妃啊……”
水溶心下生出不好预感,“那年潇湘会,我被抽到和元妃表演节目,无奈之下,我只好作画一幅了。”
黛玉点点头,“所以随便一画就画的那么漂亮,原来元妃那么早就对你有情了?”
水溶呵呵一笑,“玉儿在吃醋?”
黛玉嘴角一撇,“早些时候画了别人,现在又来画我,当我和元妃一样?”
水溶无奈,“那时候当沐风告诉我那个锋芒毕露的小公子竟然是林府小姐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要是在遇到这个人,她必定是我的。”
黛玉沉默,心中不是没有震动的,如果是真的,原来他认识她已经这么多年了,难怪上次这人会说他们的爱来的太迟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在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你就知道,而你是与我的相遇都是故意的?”
水溶见黛玉面露不善,心中微微忐忑,“当然不是,如果我是故意的,玉儿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是不是?”
黛玉撇撇嘴,发现周围的人已经慢慢散了。
“这茶楼今天是我们的。”
黛玉冷哼一声,“以权谋私,作威作福!如果你是平头老百姓,这茶楼今天会是你的吗?枉你还是皇家中人,这天下是你家的你就肆无忌惮是不是?”
水溶摇头,“玉儿,不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现在的情况是我一句话他们就要把这茶楼送与我。”说完,水溶也不管黛玉面上是有多么鄙视,拉着她就要往楼上走。
“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变成了平头老百姓,你会怎么样?”
水溶的脚步一滞,复又迈开来,“如果是你陪我,那也没什么。”
黛玉亦步亦趋的跟在水溶身后,闻言嘴角一勾,没有接话。
茶楼之上空无一人,黛玉看着看着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父亲说的话,“水溶,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水溶轻轻抿着茶,闻言俊眉一挑,“关于什么?”
“关于你的将来。”
水溶摇摇头,“玉儿,你只要确定我的将定必定是有你的就好了。”
黛玉次年中稍稍一沉,“你怎么知道呢?未来那么多变数,每一个都可能让我离开你,我们也许……”
“玉儿,现在的你或许还不确定,但是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不是吗?”
黛玉叹气,“你知道你要走的是怎样的路吗?你拿什么来让我确定呢?也许我没有那个胆量,没有那个勇气陪你去走这样一条没有退路的路。”
水溶面色微黯,眼神忽然间变得有些微凉,“如果真有那一天,不是玉儿没有那个胆量,只是因为我没有让玉儿足够爱我。”
黛玉一瞬间变得沉默,她想问他,倘若她一直爱他,他是不是也是会一直这样,可是爱或者不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又怎么去要求别人呢?
“雪雁三天之后到扬州。”水溶淡淡说完,起身站在窗边,窗外天色一片明媚晴朗,看在自己眼里却多了层阴霾。“玉儿其实不必勉强,水溶自小便是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也没什么。”
黛玉听着心中阵阵抽紧,却还是无法允许自己在没想清楚的情况下做下什么承诺,“我会试试看,你……”
“这样就足够了。”水溶转身,眼中光彩莹莹,是的,只要黛玉愿意试,他就会让她成为他的,别的任何人都无法分开他们。
秋风阵阵,翠微湖上一片烟波浩渺。
“爹爹今日怎的想到来翠微湖了?”黛玉一袭轻纱素锦落地裙,正给林如海披上蓝锦批风。
“爹为官多年,为扬州百姓也算是鞠躬尽瘁,总算是没有辜负这一顶乌纱。”
黛玉心下惶然,“要玉儿说啊,也只有爹爹为官才能这样两袖清风,要是换了别人扬州百姓指不定要怎么受苦呢。”
林如海闻言呵呵直笑,“为官这么些年,爹爹累了,何况现在一把年纪,能为扬州做的也都做到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交给别人也放心。”
黛玉点点头,“爹爹当初本就无心官场,否则早就留在了京城了,何必跑到扬州来,如今交给别人倒是最好。现在呢,爹爹就在府中颐养天年好了,或者玉儿陪您到处走上一走,在天圣,或者去出云,或者到水墨,随便你想去哪里都好。”
林如海目光忽的变得悠远,“玉儿不知道,你娘在这里,我哪有心思在去别的地方呢?我就想着能快点陪着她,免得她一个人孤苦。”
黛玉眼神一深,随即又轻笑起来,“爹爹不知道吧,出云那里全部是天苍苍野茫茫的原野马场,还有雪山呢,那上面得灵光很灵哦,听说是出云的守护神之光呢……”
林如海淡笑着听着黛玉碎碎念着,目光慈爱。
黛玉渐渐说不下去了,看着林如海的目光心中渐渐抽紧,只见她忽的收了口淡淡道,“玉儿累了”,言毕转身进了舱门。
林如海一人长身玉立在船头,满身的寂凉,却又有一种淡然宁静的无所谓,好像这个世界变得与他无关一般。
水溶与黛玉在船舱中擦肩而过,黛玉的目光没有焦距,呆呆的向前走着,明明看到水溶也没有半点反应。水溶心中一沉,忽然想要拥她入怀,可是现在的他知道她需要安静,她需要时间来让自己坚强,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她的无助,她的茫然和心疼,即便这个人是他。
水溶信步走到船头,站在林如海身边,却是静默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