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汐汐咳嗽两声,急望向屋檐下的黑影打断绿萍的话:“你很好,我也很好,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黑影大哥的体温还停留在她手上,但她也不能让绿萍说出一些陷她于不义的话。
天色渐光,松开拥抱阮汐汐的手,抬起泪眸上下审视她一遍,刚止住的泪水又一次掉落下来:“还说好,你看你脸色白得如一张纸,这哪里是好?”
心底流淌着感动,阮汐汐轻拧她小巧的鼻头笑道:“我现在还能活着和你说话,不是比什么都好?”
被阮汐汐一拧,绿萍却笑了,脸上还挂着泪珠,但嘴角已向两边弯弯勾起。而眸子里的忧郁此时毫无保留的映在阮汐汐眼里,阮汐汐心里一阵慨叹,好一个忧郁美女。
天光大亮的时候,绿萍步履蹒跚地把阮汐汐背回了梅开苑。为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才让她躺到床上。因为跪了一夜,阮汐汐的腿弯都保持着一个弯曲的姿势,用热水为她热敷了一会,又为她轻轻按摩揉捏。
绿萍的动作轻柔而认真,长长的睫毛掩起她的低垂的眼睛,虽然看不到她的神情,阮汐汐内心的感激却不能用任何言语来表达。
绿萍给她抿紧被角:“好了,十六姨太,你身子现在还在发抖,绿萍去给你熬些驱寒的药来,不然若是得了风寒就糟了,你先休息吧,等会药好了再叫你。“
一股浓浓的倦意早已袭卷而至,还没来得及体验又一次活过来的喜悦,阮汐汐已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阮汐汐觉得自己像走在烈日下的沙漠般很热,身上的水份都快要被蒸干了,茫然失措的寻找着水源。终于,在她费力的向前翻爬间,她看到了绿洲。她欣喜若狂的向绿洲奔去,一弯清凉的小溪横在眼前。她小心翼翼的捧起溪水,一股冰凉透过双唇溢向全身,头脑也顿时清醒。
她还没睁开眼睛,只闻一阵碗蝶在地上摔碎的声音,然后只听绿萍惊惶地呼声:“老爷。”
“出去!”一个简短而有力的声音从唇齿间嘣出两个字,如此有威慑力的人除了江禽兽外还能有何人?
只听绿萍似极害怕却又试图壮起胆子颤声道:“老爷,奴婢想给十六姨太喝过药后再……”
“滚!”
可以想见,绿萍或许差不多真是滚着出门的,脚步声一阵慌乱,屋子里就没了声息。
阮汐汐不愿睁眼面对这个可怕的恶魔,她此刻恨不能生噬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撕开他的胸腔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她索性继续装睡。
站在这间还算是新房里的男子江晴初并不因为她闭着双眼而离去。他神色阴沉地盯着床上脸色晕红得不正常的女子——他的第十六房姨太。俊目眨也不眨,他似乎就是要通过双眼的注视形成实质的压力,哪怕她在睡梦中也要给他睁开眼睛面对他。
许久许久,江晴初终于开口打破沉静:“秦洛,吩咐下去,三天之内,不准有人踏进这屋子半步,你就在这里给我看好了。”尽管他嘴里在说话,他凝视的眸子还是没有移开,他不会疏忽掉床上女子的任何反应。
“是。”屋外一暗哑的男声回应道,正是昨晚一直监视阮汐汐的那个黑影,只不过他此时站在和丽的阳光下,晦暗的黑眸更是死寂,任谁也无法把他联想到他竟也有会对人伸出比他眸子要温暖得多的手的时候。
床上的女子依然双目紧闭,浓密的睫毛几不可见的轻颤了一下。
江晴初知道他的十六姨太已经醒了,环视了这新房一周,轻抬步伐走到床前,坐在床沿,伸出带有薄茧的手轻抚阮汐汐滑嫩的脸颊,“如果你还想活下去,那么你记住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你到我江府来今天已经是第六天,若是想打破江府小妾活不过七日的传言的话,你就好好地撑下去,不过你若是想死,自也不会有人拦着你。”
阮汐汐被子下的手指抽紧。
江晴初说完当下收手站起,一字一句,声音清楚凛冽的说道:“若是你死了,阮府的人会很高兴来收尸,昨晚就有人回去报信了,只等我一句话,阮府的人就会拥进来把你抬走,他们在江府门外已候多时。”
一声嘲讽的冷笑,已迈开步子大步越门而出。
无声的泪水沿着眼角流向发际。阮汐汐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把所有的呜咽统统都吞进肚子里。
她是否上辈子欠了江禽兽的债,就算自己死了这灵魂也要附到这莫名的地方来任他折磨羞辱。
她知道自己正在发烧,可是她遇上了江禽兽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在没有任何药物和食物的情况下,她的生命应该是已经到了尽头。
最可悲的是阮府的那对所谓的爹娘,真的是比禽兽都不如,天下哪有这般狠心只盼自己女儿快点死的爹娘。
很累,很累,不如就此结束这次短暂的生命回归自然吧,不想再做过多的挣扎了,这个世界太冷漠太残忍太没人性,实在没有一丝让她留恋的地方。
恨与怨,苦与涩,还有一些感激与感动,都随她一起化为尘土消散于虚无吧。
江南才从早起就一直在诅咒怒骂,几乎所有刮毒的词语都从他口里毫不重复的给一串串嘣了出来,他身边伺候的丫环婆子除诚惶诚恐地做事外,大气也不敢喘,生恐被这个蛮横的小少爷给连带骂上了。
江南才在院子里一边摸着头顶上隆起的大包一边跳脚指着梅开苑的方向越骂越上火,却总只是限于在自己的院子里,并不像往日一般打上门去,直到把惹他的小妾打死为止。
一个平日较乖巧眼睛大大叫木子的丫环心里明白小少爷嘴里一直骂的是十六姨太,虽然对小少爷只骂不打觉得诧异,但为了舒缓他胸中的一口恶气,终于鼓起勇气站出来说道:“小少爷,昨晚老爷已经惩罚过十六姨太,听说已经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