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弃妇何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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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边暗自盘算着,一边面色如常的吃起饭来,对于温言最后的那句话也没往心里去,直以为他在损她。

无星无月,月黑风高。

这是一个密室,密室墙壁上有无数个小竹筒,每天从这些竹筒里传递进无数个消息,也从这里传达出无数个命令。这里面的消息大到包括大泽王朝的军事部属调动,大臣的各种私密活动。小到江湖各门派的大致动向,甚至各门派里谁家姨太妯娌间的打斗暗骂,无不齐全。

密室里,一把宽大柔软的虎皮椅上,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一把乌黑古旧的琴放在他面前,只见他缓缓伸出修长有力的手,却只是轻抚着琴身,就像正在抚摸在情人身上般,哀伤而悲恸,狂热而执着。

不小心带动一根琴弦,沉哀的密室里“铮”然一声,蓦然间,似有一根铁锤击中心脏,诚如当年看见那绝美的红颜宛转在别人的身下般,眼前一片昏暗,只在一瞬间,他的心已碎,他的情已灭,从此他的天地为之塌陷,他的世界轮入黑暗的深渊。

“门主。”

一个低哑的声音突然自墙上一小方孔里传送进来。

“说。”抚琴的人闭目靠进椅背里,低沉而冰寒的话语从他薄削的唇间吐出来。

“南良城米行方老板昨日已经死在家中。”

“南良城江府前晚被烧,江南才和阮汐汐没有被找到。”

“是不是我们放出风声的那人下的手?”抚琴人低声问道。

“不能明确是不是,因为暗里还有一路人马,在出城后追杀他们,被温言所救,现正在回都城的路上。”

半响,才听见抚琴人紧绷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怒火:“那个温言还没查出他的来历?”

方孔里的声音惶恐:“我们出动了整个情报组,都只能查到他曾经跟着皇上南征北战,至于身份来历,都无从查起。”

“废物!”手掌用力一拍桌面,震得桌上的物件蹦了两蹦,“既然查不出他的来历,就给我把他杀了。”

顿了顿,他忽然笑了,那笑声却是阴寒得让人打颤,“把天地人三绝杀招回,三天内,只要一有人上门来出价五十万两,就请他们出手,若是没人肯出这个价,务必让他们直接在路上截杀温言和江南才。”

方孔外的人一凛,天地人三绝杀是杀手组织里最元老级的杀手,只要有人肯出高价,从没人能在他们手里躲得过致命一击,当年名誉天下侠名远播的武林盟主燕飞飞,也只动用天绝杀,就成功的把他暗杀在凤鸣山顶。现在让天地人三绝杀同时击杀一人,这个温言到底是何人物?

方孔外的人领命无声退下。

一个中年方脸文士从密室门后走出来,慢慢踱到抚琴人面前:“门主。”

抚琴人沉痛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揉了揉眉间:“说吧,她……还好吧。”

中年文士很机械的说道:“她很好,今天穿了一件粉红宫装,早上起来吃了四个水晶包子,中午陪皇上在御花园纳凉,晚上宿在皇上的乾圣宫。”

每天都这样千篇一律的汇报,中年文士脸上已看不出任何表情。

静寂的密室内,两个人都已陷入自己的思绪,谁也没再出声。

这些话他已听得麻木,听得再多又如何?他的心沉在黑暗里看不到一丝光明,他连她的容颜都已渐渐模糊,可是他心里一直坚持下来的执念让他必须要这般活下去,他要把她抢回来,他要她对他苦苦哀求,求他再爱她。

爱……

脑海不由浮现一张脉然含情的小脸:“妾身与老爷两心相悦……我们剑琴相和,心心相印……”

“妾身愿为大家抚琴一曲,来一起见证我和老爷的夫妻恩爱之情。”

嘴角不觉掠起,这张小脸越来越清晰,她含着晶莹泪珠的眼,直望进他黑暗的心底,掀开他隐藏的伤痕,感觉到的不是那可怕的撕心裂肺,而是融融暖意缓缓流淌进驻。

原来这些感觉竟让他如此舒心,他为什么要怕她的笑脸?他为什么不能让她在怀里哭?他为什么不能为她拭去泪珠?他为什么要把她的笑脸击得粉碎?

他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的心感觉一丝暖意?

他忽然如一个清纯蒙动的少年般,他现在就想要见到她,看着她哭,看着她笑,他不想深思这是什么,他只是想见到她而已。

世上的人有千百种,温言就属最不人道的那一种。昨天阮汐汐嘴里说要警惕他,其实心里并没怎么真正去与他较真,想不到他自己一下下的把狐狸尾巴全露了出来,让阮汐汐不得不真的起了防备之心。

吃过饭后,温言正端着杯茶好整以暇的在喝,当阮汐汐万分不舍的把金簪摸给他的时候,他竟看也不看一眼,轻飘飘的说:“我不要你还这东西,拿银子来吧,这东西最多值一百两,我岂能让自己平白无故少了一百五十两?”

什么?才值一百两?阮汐汐手心一颤:“这是我昨天当着你的面买的那支,怎会只值一百两?”

“我知道,不过像这种成色的老货,最多值一百两。”

阮汐汐像只斗架的公鸡,顿时竖起全身的毛来:“我昨天买的二百五十两,今天怎么就一百两了,你以为你糊弄得了我?”

温言哧了一声,对阮汐汐不痛不痒的说道:“不信你可以去别处问问,看到底谁把谁当了二百五?”

肯定不信了,阮汐汐当然要去问,她气乎乎地风一般卷了出去,不待一会,想是已经找人确认过了,她又怒气冲冲的跑了回来大叫道:“你既然知道不值这个价,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

客栈里零星几个客人都转过头来看着这位火气涛天的小姑娘。

温言道:“我还以为你愿意当二百五。”

阮汐汐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到:“好你个假仁假义,在外面充好人,原来一直把我当傻瓜,我……我……”她一时间再也说不下去,眼圈儿一红,酸涩的泪意直往眼眶里涌,跺脚就往客栈里她的房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