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避重就轻,清清嗓子道:“慕容老爷子在半月前应该收到一封信吧,我正是受那人所托,给老爷子传个口信。”
慕容老爷子不动声色地询问道:“半月前?不知姑娘指哪封信?”
阮汐汐一怔,脱口问道:“难道您收到几封信?”
“不多,就两封。”
一直沉默不语的影子卫突然开口道:“请问这两封信是何人所写?”
慕容老爷子只是淡笑不语。这个表情很难测的呢,是不能说,还是不方便说,还是已经拒绝回答?阮汐汐伤脑筋地想着。
两封信里总有一封是温言写的,那另一封信是何人所写?看慕容老爷子神秘的样子,莫非正是与杀死三大门派弟子的暗势力有关?阮汐汐心里迅速盘算,在这里她不方便问,可能慕容老爷子也不方便说,何不等会找个无人处把温言的信物拿给慕容老爷子瞧瞧,或许他能说出些对查此事有利的线索来。
而且,她也非常好奇温言的这个信物代表的意义,从温言的语气来看,似乎是一个权力的像征。
玉宁公主忽然道:“汐汐,你这次到燕山城来倒底所为何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阮汐汐又看了一眼江晴初,干笑道:“你问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答,不如你问问那位将我变成第一弃妇的人。”不是这问题真的不好答,主要是不知江晴初知道多少,把问题推给他,可以探探他对她此行的目的倒底了解到什么程度。
玉宁公主这才弄明白这个冷得掉冰渣的男子原来是汐汐的前夫,不由又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不以为然道:“这个男人不怎么样嘛,怎么就把汐汐休了呢?哪一点也比不上我的朱瑞呀。”
“噗——”
正在喝茶的慕容千怜一口水喷了出来,赶紧拿袖子擦着嘴角急道:“公主是说朱瑞比江公子更胜一筹?那,那,那朱瑞在哪里?公主可否介绍千怜认识认识?”实在是这个江公子身边有个冷面秦洛,不好对付。如今竟听说有比江公子更好的美男子,不禁心里又是大为向往之。
他这一闹,众人都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目前谁都知道这位千怜公子喜男色,只要听到有美男子,就如猫咪闻到了鱼腥,心痒难熬。
倒是江南才有些不解道:“你们笑什么?要结识朋友有什么好笑的?”
阮汐汐终于忍不住一拍他后脑勺,小声道:“小孩子家,不要问。”
一把挥开她的手,江南才捂着后脑瞪眼:“你别拍我,老把我当小孩子。”
江晴初根本不理会玉宁的话语,抬头望住阮汐汐冷笑:“何必看着我说话遮遮掩掩,你们的那些伎俩我江某还不屑听。”
说罢,恼怒地一推杯盘,冷艳的脸上裹着冰霜,大步迈出饭厅,转眼便隐身于夜色中。
秦洛晦黯的蛑子一扫阮汐汐,亦跟其后而去。
江晴初似乎很敏感,被人当场说破心思,阮汐汐一阵尴尬。
慕容千怜跟在江晴初背后紧赶了两步,口中急呼道:“好兄弟……”
秦洛顿身拔剑,慕容千怜连连后退,望着江晴初的离去背影万分不舍的扼腕而叹。
两人一走,众人不觉有些扫兴。
慕容老爷子示意慕容千怜坐下,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喜好男儿,实是有损慕容家的威严。不由两声干咳,接口道:“诸位从都城远道而来,千里迢迢,一定都已经累极,不如今晚就在此歇下。”
影子卫站起来问道:“关于那两封信的事……”
现在不宜问此事,这个人是蠢了还是傻了,阮汐汐瞪了影子卫一眼,故做意兴珊阑的打了个呵欠道:“老爷子,我们赶了几天路,确实已经筋疲力尽,那就劳烦先给我们安排个地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慕容老爷子也打着哈哈,朗声道:“正当如此,不然到时候有人说我慕容烈待客不周岂不是个大笑话。”
随唤下人来领他们去洗浴。
夜色沉静,依然无星无月。
江晴初那道怆然的身影在街头漫无目的地缓缓而行。
秦洛跟随其身后,默默无语。
也不知走了多远,这里已是一片荒芜,荒野漫漫,孤草凄凄。
夜风中带着一片凉意。
草叶间,萤火虫的点点绿芒,犹如幽幽鬼火一上一下的跳跃着,却不能让那道怆然身影逗留分毫。他满心满眼里,回放着的正是那双看着他时充满防备、警惕的明亮双眼。
望着那道寂如无魂的身影,心下一叹,秦洛终于打破沉寂,语声沉缓:“门主,此举不智。”
黑暗中孤寂的身影唇角掠过一抹无奈,不智又能如何,他做的不智之举岂只是此事?
回望这一片天地,当初的誓言犹如仍在耳边回响,随着时光流逝,他不禁铭心自问,如果当初那份口口声声挂在嘴边的是爱,那么,现在这一阵又一阵的锥心刺骨的痛楚,算是什么?
抚向胸口,这颗在胸腔里因她而渐已火热的心,恨不能阻止它跳动,心底已越来越难以承受它被狠狠撕绞的苦痛。
这份无法抵御的痛让他怀疑着当初的那份痛算什么?只是被背叛的不堪?还是颜面的无存?
她对他的笑,他又何尝不明白蕴含的虚假,何尝不明白那里面到底有几分真意?那防备的眼神却不知让他伤有几多重?
她的笑里的真诚是那么动人,但是何曾有一刻是对着他,只有对着南才时,她仿佛才有一种自灵魂而来的安心真意。是如此刺眼,却又让人甘之如饴。
夜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哀。
秦洛垂目而立。
他认为,门主若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辛苦多年布下的网将会毁于一旦,绝不能让他这样继续沉迷下去,抬头缓缓问道:
“门主若离开,怎么能查知温言的身份?”
空气里只有沉默。
“门主若离开,所中的毒该怎么办?”
暗夜里终于传来暗哑的回音,有着冷漠,有着平静:“我没中毒,这只是我跟着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