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是女子,应该没关系吧?”慕晚晴说着,上前两步,逼近柳如烟,神色安静,眼眸中却带着几分怜悯叹息,“柳姨娘,你告诉我,你是哪里不舒服?”
柳如烟咬唇,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垂首不语。
“柳姨娘,你不必再瞒了。我们已经去过医馆,问过大夫了。”慕晚晴叹息道,趁柳如烟怔愣间,迅速地抓住她的左手腕,将衣袖往臂弯处一捋,露出光洁如玉的手臂。只是,那手臂上却有着四五道鞭痕,伤痕处已是皮开肉绽,可见伤势之重。大概是因为捋衣袖时触到伤口,原本就没愈合的伤口鲜血再度横流,烙在白嫩的手臂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柳如烟“啊”的一声惊呼,竭力想要藏起手臂,却被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虽然先前已经从医馆大夫那里得知,但亲眼看到这般伤势,慕晚晴还是忍不住又惊又怒,顿了顿,先取出丝巾,擦拭手臂上的血,又道:“大夫开得外敷的药呢?”
玉轻尘等人早撇开目光。
柳如烟见遮瞒不过,从袖袋中取出药瓶。
慕晚晴接过,小心地洒在伤口处,然后用丝巾包扎起来,再慢慢地替她放下衣袖,这才松开,咬牙问道:“怎么弄的?是谁弄的?”
桎梏一松,柳如烟立刻将左手背到身后,同时右手拉着大氅,将整个身体遮盖起来,低眉垂首,轻声道:“没有,是我自己淘气,拿着鞭子玩,不小心伤到自己的。”
“就算你真的不小心,伤了自己一鞭,难道还会有第二鞭,第三鞭?”慕晚晴喝道,自然而然地想起孟想容尸体上的鞭痕,心中已有定论,“是林冽,是不是?”
“不是!”柳如烟猛地抬起头,慌乱地看着慕晚晴,迎着那清冽的目光,却又慢慢地垂了下去,摇摇头,道,“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别人没有关系,跟夫君更没有关系。夫君一直都对我很好,慕姑娘,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他经常打你吗?”
“没有,真的没有!”柳如烟焦躁地道,抬起头,用哀求的眼眸望着众人,楚楚可怜,“夫君他人很好,脾气也温和,从没有为难过我。”
“何必呢?”美人受难,云安然自然义愤填膺,“他这样对你,你又何必维护他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柳如烟想要辩解,却又无以为继,又急又怕,慌乱地转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玉轻尘依旧淡然,对于外人的苦难,他总是少了一份同情,只问案情:“林冽也经常打骂孟想容吗?你知道孟想容跟高远的事情,林冽也知道,对不对?以林冽的脾性,知晓此事,定然暴怒,就伺机杀了孟想容,以泄心头之愤,是不是?这些事情,你都知情,对不对?孟想容生前对你不薄,你怎么忍心就这样让她含冤而死?”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凝,问题也一个比一个尖锐,只将人逼入死角。
柳如烟被这些问题逼迫得一步一步后退,几乎喘不过起来,终于精神崩溃,她捂着耳朵,抱着头,失声痛哭,不停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哭着,身体顺墙滑落,慢慢地蹲坐在地上,模样凄惶。
好在正值黄昏,街道少有人烟,这里又是个偏僻角落,才不曾引人注意。
玉轻尘和云安然交换个眼色,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也不急于一时,静候着柳如烟心情平复。
痛哭声渐弱,转为低低的啜泣,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归于寂静。
再抬首,柳如烟秀目微红,泪痕宛然,便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玉轻尘俯视着她,淡淡道:“哭完了,现在,是不是能够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呢?”
柳如烟身体一颤,眼眸中又盈满雨雾,瞧着慕晚晴,哀求地道:“慕姑娘,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一切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身不由己,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说什么,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知道,慕姑娘你是个好心人,你发发慈悲,放过我吧!”
她不求别人,只求慕晚晴,只因为她已经隐约感觉到,其余的人不会理会她的。
慕晚晴摇摇头,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抚慰道:“柳姑娘,我知道你心里在害怕,可是,一味的逃避不是办法,林冽已经这般对你了,就算你帮他掩饰罪过,难道你以后就能够安稳度日了吗?知道林冽这么大的秘密,你觉得,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这句话似乎打动了柳如烟,她犹豫着,许久才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云安然趁火加油,也道,“林冽再残暴,也只是个秀才,他爹也不过是主簿而已,现在可是县令给你做主呢!就算玉三公子真的扛不住,这不还有我呢?总不会叫你吃亏就是了!”
柳如烟瞧着云安然,许久,一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孟想容和高远的事情,是不是?”
“嗯。”柳如烟点点头,轻声缓道,“我也是无意撞破的,一个多月前的一天中午,我睡不着,就想到少夫人处闲聊,以解午乏,谁知道,到了门边,却听见有男子的声音,我一敲门,屋内一阵乱响,好一会儿少夫人才来开门。我心里觉得不对,略坐了坐,就走了。再后来,我偶尔听见高……高公子说话,认出了他的声音。”
“那么,你跟孟想容争执,也是因为此事了?”
“是。那天,少夫人气色恼怒地来寻我,问我是不是在夫君在面嚼舌,说她不守妇道,我没说,自然不肯认,少夫人却不信,我急得赌咒起誓,发誓我不曾将那日情形往外说过一个字。少夫人将信将疑,虽然离开了笼烟阁,但一直对我抱有戒心。我真的没有告诉夫君,我也不知道夫君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