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前,那就是玉轻尘的任命文书到达温州的时候了。
玉轻尘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此处说话不便,我们还是回府衙吧!”
说着,玉轻尘起身,与众人一道出了房门,下了二楼,来到云香楼门前,谢书贤等人带来的蓝呢大轿早候在门前。玉轻尘躬身,正要上轿,忽然听得旁边一声凄厉的呼喊声:“刺史大人,冤枉啊!”
围观众人微微起了纷乱,随即一白衣书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白面微须,神色悲怆,扑跪在地,双手高举状纸,连声道:“刺史大人,学生安道远,有冤情要诉!”
扫了眼身旁立刻目光灼灼的某人,玉轻尘摇头:“有何冤情?”
安道远愤恨地扫了眼玉轻尘身旁的谢书贤,道:“刺史大人,学生为锦绣楼的玉堂春为凶手,学生鸣冤。大人,玉堂春只是一个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却被左布政使大人论定为杀人凶嫌,还望大人做主,还玉堂春清白!”
玉轻尘转头望向谢书贤,眸带疑问。
“大人,此事等回衙之后,下官再与你详秉。”
玉轻尘扫了眼二人,心中暗暗思量,示意身旁的慕晚晴接过状纸,道:“好,安道远,状纸本官接了,待本官详细了解案情来由,定会秉公论断,你且先回去,等本官宣召。”
谢书贤躬身称是,等玉轻尘上了轿,转身呵斥安道远,“安道远,你一介孔孟子弟,不努力攻读诗书,入宦为官,为国为民尽力,却为锦绣楼一烟花女子,日日笙歌,作那火山孝子之行径,如今还为其鸣冤,也不怕污了圣人之道?”
安道远白面微赧,随即一挺胸,大声道:“若为官便是如大人这般诬陷良民,纵读万卷诗书,又有何用?”
“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谢书贤气得满面通红,愤愤然拂袖,也跟着上轿。一众人逶迤而去,直奔温州府衙。到府衙坐定,行过章程,玉轻尘便挥散众官员,只留谢书贤,问道:“谢大人,关于前任刺史遇害一案,进展如何?”
“回大人,此案已经破获,凶嫌正羁押在牢,等大人过堂审问。”
“哦?谢大人好神速!”玉轻尘点头微笑,“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敢谋害朝廷命官?”
谢书贤叹息道:“玉大人,凶嫌正是方才学子安道远为其鸣冤的玉堂春!”
说到命案,慕晚晴精神一振,侧耳倾听。
谢书贤啜了口茶,整理着思路,缓缓道:“这玉堂春乃是本地烟花之地的翘首锦绣楼的红牌姑娘,精擅诗词,尤其写得一手好字,五年前来到温州,便以才名轰动温州,素来卖艺不卖身。只因岑人大……”他顿了顿,斟酌着用词,道,“岑大人对玉堂春素来……仰慕,于十一月初七,也就是案发前一日将其接入府内。初八,也就是案发当夜,岑大人似乎喝醉了酒,闯入她房内……玉堂春百般不从,情急之下便顺手抓起房内装饰用的剑,倾尽全力向岑大人头部劈去,便酿成了惨案。”
玉轻尘不知可否,又问道:“可有证据?”
“犯妇玉堂春已经招认,除此之外,另有杀人凶器,以及岑大人的家仆证词为证。”
“哦?他们目睹了玉堂春杀人的经过?”
“不是。”谢书贤摇摇头,道,“据岑大人的家仆供称,他们在案发当夜忽然听到女子的惊呼声,循声赶到玉堂春房内,看见玉堂春双手沾满鲜血,脚边掉落着一把沾满血的剑,而岑大人倒在地上,已经没有气息了。”
玉轻尘点点头,道:“那她是否一开始就供认不讳?”
“呃……这倒不是。”谢书贤微顿,道,“玉堂春开始百般不认,但人证物证聚在,在下官追问之下,玉堂春自觉无法抵赖,只好从实招认。”
慕晚晴想些说什么,玉轻尘却暗地在背后挥挥手,制止了她,道:“如此看来,这玉堂春果然嫌疑甚重,说不定就是真凶。谢大人如此迅速地破获此案,功劳不小。这案子越早完结越好,不如就请谢大人带路,带本官去瞧瞧那杀人凶嫌吧?”
“下官遵命!”
退下其余州官,由谢书贤带路,玉轻尘等四人来到了温州大牢。出乎众人之料,温州大牢居然打扫得十分洁净,少有污垢,牢内每隔五步便有一火炉,一来照明,二来取暖,虽仍有牢狱的潮湿寒冷,但相比别处,却已是上佳。
“谢大人,这牢房倒是干净整齐,可见你治狱有功!”云安然环顾左右,随口赞道。
“云公子过奖了。”对于这位无官无阶的云公子,谢书贤也不管怠慢,躬身道,“这牢狱之地,一旦潮湿污秽,狱内犯人最易染病,若有亡故,我们自然麻烦,更怕的是滋生瘟疫。下官最初曾监管牢狱,便曾经生过瘟疫,连下官也身染重症,几乎不治,由此得了教训,凡到之处,必先大力整顿牢狱,务必使旧事不再复燃。哦,玉大人,云公子,慕姑娘,到了,这就是玉堂春。”
谢书贤早向狱卒要了钥匙,忙上前开锁,打开牢门,道:“请进。”
听到声响,牢房内身着囚衣的犯人微动,转过身来,带动身上的手镣脚镣,叮叮当当一阵响。只见那女子杏眼桃腮,眉目如画,确实美貌得很,最难得的是,她的眉目举止间萦绕着浓浓的书卷清香,将她衬托的温润儒雅,不但没有丝毫的风尘之气,反而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清贵和优雅。
只是,那双眼眸已然静若似水,没有丝毫波澜。
见众人进来,玉堂春也不行礼,依旧跪坐在地,仿佛一尊雕像,了无生意。
众人正打量着她,谢书贤已经到:“玉堂春,这位是新任温州刺史玉大人,为前任刺史大人遇害一案,前来问你。”
玉堂春淡淡一笑,轻飘若絮:“该招认的,犯妇都已招认,又何须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