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玉轻尘点头,“不过,同时我也在试探,在我假装无意露出表露身份的印记后,不到三刻钟,温州官员便闻讯赶来,他们是坐轿过来的,就算他们一直都集聚在温州府衙,但从府衙到云香楼,至少也要两刻钟。这至少说明两点,第一,市井之中绝对有他们的暗探;第二,暗探跟他们互通消息的方式很迅速,应该是信鸽一类。因此,你在查案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慕晚晴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你也太厉害了吧?只是表露个身份,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事?”
玉轻尘笑了:“术业有专攻嘛!在断案上,你的敏锐也让我望尘莫及啊!”
“如果这样说的话。”慕晚晴思索着,“公子在温州微服三天,查到的事情应该不止你那次告诉我的那么简单吧?”
玉轻尘失笑,点点头,道:“确实,我隐瞒了一部分。我说过,温州米粮十文一旦,比一般州府便宜四到十文,可见温州农桑兴盛。但是,还有另外一点,我注意到,温州的米粮价格不但低廉,而且变化非常整齐,一升皆升,一降皆降,升降幅度也完全一样,全无二致。”
慕晚晴不解道:“那又如何呢?”
“要知道,官府虽然有权制定米粮价格,但只是提供一个底线,实际上,米粮的价格还是由商人控制,温州大的米粮商人大概有五六家,加上中低共有百余家,百余家价格完全一样,纵有升降,也完全同进同退?这难道不奇怪吗?要知道,温州并没有米粮商人组成的统一组织,表面上完全是分散的……”
慕晚晴惊呼出声:“有暗线!”
“对。”玉轻尘击掌道,“正是如此。很明显,温州商界有一条暗线,操控着整个温州的米粮,而其他诸如铁器、丝绵等也有不同程度的被操控现象,我想,这条暗线的命脉很有可能就是掌握在九皇子楚笙的手里。而且,你大概没有发现,温州的米粮及商品价格几乎不受温州以外的州县影响,自成体系,换而言之,从某种程度来说,温州几乎是一个小国家,我猜想,这就是楚笙招致皇上忌讳的地方!”
“你是说……”慕晚晴瞪大了眼睛,随即醒悟,压低声音,“谋反?”
“我也是这样猜想的。”玉轻尘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所以,我急着要追查温州的官员调动和赋税情况,以及军务防务,如果楚笙真有意谋反,肯定要牵涉这三方面。当然,他们肯定会作假帐,但是,再天衣无缝的假账,终究是假的,只要我仔细追查,还是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慕晚晴点头称是,随即又想起一事,忙道:“可是,公子,皇上既然委派你出任温州刺史,显然是对楚笙不再信任,这一点,楚笙和温州官员不可能不知道,这样一来,这些伪装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玉轻尘眼眸凝定,智珠在握,“他们当然会想到这一点,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这么快就猜到他们谋反,并着手追查证据。在他们的思维里,现在的我应该急于查清前任刺史岑怀德遇害一案的真相,并以此为切入点,深入追查。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比他们以为的进度要快,因此,一定要把握时间的优势,尽快查找出证据,让他们措手不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一举击溃,这就是我们的制胜之道。”
“我明白了。”慕晚晴点点头,随即又道,“既然如此,公子为什么白天还要对谢书贤说,玉堂春就是凶手,岑怀德一案很快就会完结?”
玉轻尘微笑:“晚晴,我问你,一个州府的刺史,接连十任,或者辞官他就,或者莫名死亡,你会怎么想?”
“这个州府有问题,所以祸及上任的刺史。”
“不错。”玉轻尘颔首,道“那么,当第十一任刺史再度遇害,而且是谋杀案的时候,你却告诉别人,这个刺史只是因为风月之事,被一个烟花女子所杀,跟温州的官员毫无关系,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会!”慕晚晴毫不犹豫地道,随即醒悟,瞪了他一眼,又笑了,“原来,公子你在玩虚则实之的把戏!”
“说对了!”玉轻尘笑道,“我越是说岑怀德遇害一案已经真相打败,凶手就是玉堂春,他们就越不会相信,反过来,他们反而越认定我盯死了岑怀德遇害一案,必定会再度追查。那么,在这个时候,如果我突然告病,整日呆在府衙,而传说中我手下验尸高超,断案入神的慕晚晴,也就是你,这个时候却在四处走访,追查岑怀德遇害一案,他们又会怎么想?”
慕晚晴彻底醒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公子你是明面上的摆设,而我才是暗地里的王牌!”
玉轻尘道:“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玉堂春很可能不是凶手了吧?一个有如此复杂形势的州府,刺史突然被害,却只是因为风月情事,谁会相信?就算真是玉堂春杀的,也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其中定有内情。”
“可是。”慕晚晴蹙眉,“我不明白,如果不是玉堂春杀的人,为什么她要承认呢?”
玉轻尘老老实实地承认道:“这点我也想不通。”
“是屈打成招吗?”
“不,应该不是。”玉轻尘摇摇头,“我仔细看过,玉堂春双手红肿,确有受刑迹象,但应在法理之内。何况,我们已经命谢书贤退下,她却依然神色不动,绝口不提翻供受屈之事,而且,看她的神态言行,似乎有些万念俱灰的模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也许,是她被那些人拿到了什么把柄,或者,拿她的亲人之类的威胁她,你不妨从这方面入手,或者能有什么发现也未尝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