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中,忽然一阵马车声响起。
经过慕晚晴昏倒的弄巷时,车内之人忽然侧耳:“大安,什么声音?”
坐在车前驾车而行的侍卫左大安跳下马车,探头望去,答道:“公子,有个女人晕倒在这里!”
马车窗户处的帷幕掀开一角,露出一抹月白,玉刻般的容颜上,一双眼眸闪烁如星,既明亮又沉黯,既清晰又朦胧,夹杂着无数的矛盾,汇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艳色。他沉思了会儿,道:“带她上来吧!”
左大安抱了那女子过来,将她送上马车。
那女子意识已然昏沉,嘴唇却微微蠕动着,如梦呓般的地唱着一首曲子,声音低沉婉转,牵动人心的情绪,随着她百折千回。
“世上只有妈妈好……”左大安听着,扬鞭架马,喃喃道,“好奇怪的歌词,妈妈……只有青楼女子才管老鸨叫妈妈,难道她是青楼女子?还只有妈妈好……老鸨什么时候这么得人心了?”
公子:“……”
昏沉中,慕晚晴隐约听到些许声音,却又听不清楚,想睁眼看,眼皮却有千斤重。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热流入喉,带着浓浓的中药苦味,她一时没受得住,一阵咳嗽,慢慢睁开眼来。
“呀,你醒了!”床边一个中年妇人惊喜地道,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慕晚晴疑惑地打量四周,房间不大,却很干净,青石地板,布质帷幕,都是深深的青色,显得质朴简约。
就在这时,窗外脚步声响起,却不是先前的中年妇人,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人,国字脸,浓眉大眼,眼神清澈,穿着藏青色印暗花的衣服,看起来倒是忠厚之人,只是,不知为何,脸似乎拉得有点长,不知道在不爽什么?
慕晚晴问道:“是你救了我吗?多谢了。”
“是公子救得你!”那人翻翻白眼,在床前端端正正地坐下,道,“我问你,你是不是青楼女子?”
慕晚晴刚刚还万里无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这人怎么问话的?顺口就回道:“青你个头,你才是青楼女子,你全家都是青楼女子!”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问得有些过了,也没恼,就是那张脸拉得越发长了,嘴噘得几乎能挂油瓶,一板一眼地道:“左大安,男,二十六岁,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身功夫,不通文字,如今在玉府给玉三公子做侍卫,月俸二十两,性格忠厚,无不良嗜好,尚未娶妻,……”
“等等啊!”慕晚晴越听越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道,“公子,你说的是什么啊?”
“我的基本情况。”那人,也就是左大安板着脸道,“现在该你了。”
“我?”慕晚晴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忽然醒悟,道,“哦,我叫慕晚晴,今年二……十七,也是父母双亡,略通文字,略通拳脚,呃,现今还没有什么工作,身无分文,性格吗,活泼开朗?乐观向上?……”
左大安继续板着脸,道:“你对你未来的丈夫有什么要求?”
“啊?”慕晚晴睁大了眼,这越问越匪夷所思了吧?“呃,没什么特别的要求,顺眼,合心就好!”说着,一个劲地干笑,心中暗暗琢磨,没听说被人救了之后还有这么道程序啊?
“好吧,你家住什么地方?还有什么长辈?”左大安像是认命了似的,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改天就叫人上门提亲。”
“哦,我家住在……”慕晚晴顺口道,忽然反应过来,指着左大安,震惊得几乎难以成话,“提……提提提提亲?!谁跟谁啊?”
左大安一脸嫌弃地道:“当然是你跟我。”
“你?”慕晚晴指指他,再低头看看自己,瞠目结舌,忽然非常不顾及病人身份地顿时一蹦三尺高,怒道,“提什么亲?谁要跟你成亲了?告诉你,虽然说你救了我,大恩大德,一时之间我是无以为报,可我还没说要以身相许呢?你这是逼良为……逼良为婚!我是不会屈服的,再说。”她不情愿地道,“我已经成亲了。”
“你怒什么啊?你以为我……”左大安终于转头,看着慕晚晴,眼神发亮,“你说,你已经成亲了?”
“当然。”慕晚晴抚着发梢,自得地道,“像我这么美丽动人,温柔可爱的女孩,当然早就成亲了,不想某些人,都二十六岁了还没要。”虽然……虽然那头大笨牛很可恨,虽然它很高兴有人能对她一见钟情,倾心不已,不过,哼哼,她慕晚晴吃软不吃硬,这样强逼为婚,她绝对会抵抗到底。
“你真的已经成亲了?”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左大安对她的暗讽置若罔闻,脸色一下子从酷寒严冬过渡为春暖花开,这下轮到他非常不顾及身份地一蹦三尺高,双手合十,笑脸如花地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老天爷作证,这不是我左大安不负责任,实在是她已经成亲,像我这样诚实忠厚的人,当然不能做棒打鸳鸯,断人婚姻的恶事啦!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嘛!”
说着,忽然白了慕晚晴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担心了这半天?”
“你有问吗?”这回轮到慕晚晴拉长了脸,被人逼婚固然不爽,可是,见他这样甩脱自己好像请走瘟神一样,也没开心到哪去!“对了,你刚刚说负责任……”她紧皱眉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没有!”左大安连连摆手,笑脸如花,“我什么也没做过。”
“一定有,不然,你刚刚为什么说要提亲?”慕晚晴眉头越皱越紧,眼中凶光乍现,“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什么图谋不轨啊?”左大安撇撇嘴,道,“是马车咯到石头,一时不稳,让昏迷中的你突然摔了出来,我为了救你,结果,不小心……不小心……”他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慕晚晴的嘴,“嘴对嘴而已!不过,先说好,我完全是一片好心,绝对没有非礼的意思。再说,我不是要负责任了嘛?只不过你已经成亲了,我当然不好拆散你们夫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