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轻尘目不斜视,却准确地猜中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只尽力就好,不用担心别的,就算真的破不了案,也没什么。”
慕晚晴犹豫了会儿,终于还是问道:“公子,你就这么相信我?放心把这么要紧的事情托给我?”之前她跟他不过一面之缘,就算这些天,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主仆,虽然朝夕相对,但连话也很少说几句,他们……应该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
玉轻尘淡淡一笑,道:“怎么?你觉得自己不值得相信吗?”
“我……”慕晚晴一时结舌,说不出话来。
“别再磨磨蹭蹭的了,开始问案吧!”
第一个被叫进来是书院儒师,虽然有些奇怪问案的是慕晚晴而非玉轻尘,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加上玉轻尘冷冷清清地坐在一边,也不敢小觑,听着慕晚晴的问话,将所知一一和盘托出:“死者名叫司绍,正是学堂的学子,他原不是本地人士,在三年前从临州到本县求学,在本地并无亲戚,因此居于学堂的单房,没想到……”
慕晚晴边记录边问:“司绍平时为人怎么样?有没有仇敌,或者特别要好的人?”
“司绍为人怯懦胆小,说话都是和和气气,里外透着讨好,偶尔言辞不合,也都笑脸相迎,书院中有人虽然不怎么喜欢他的为人,但最多也就不理会,倒不会有什么仇怨。要说跟他要好的人,就数叶观之了。两人是同乡,一起到书院读书的,同宿同息,有时候有人拿司绍取笑,也都是叶观之挺身相助,斥责对方的。”
慕晚晴立刻想起那封遗书中的“友观之”,沉吟了会儿,又问道:“你可听说,司绍染了什么恶疾吗?”
儒师点点头,道:“这倒是有所耳闻,事实上,书院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大概是在两个月前吧,司绍忽然身体不适,就去找了本县最有名的闻大夫问诊,回来时神色寂寥,眼神低落,眼圈也红红的。书院的人顺口问起,才知道闻大夫诊断出他得了恶疾,具体什么我们也不太懂,反正就是内脏的毛病,初时还不显,但越严重就会难受,痛不可耐。”
“哦?”慕晚晴咬唇,接着问道,“那闻大夫住在何处?”
“就在东大街的闻家药铺,那也是本县最大的药铺了。不过。”儒师叹息道,“闻大夫本人已经过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死的?”慕晚晴连声问道,心中大惊,难道这是还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就是半个月前的事情,听说是猝然过世,不过也不奇怪,闻大夫毕竟已经是九十高龄,老健春寒秋后热,终究是……”儒师又叹了口气,神色倒有些同情,“只是可惜了司绍!自从闻大夫过世后,他情绪就更低落了,几度有轻生之念,幸亏有观之在旁陪着劝导着,谁知道还是……”
听他的口气,显然认为司绍是自杀了。
慕晚晴皱眉,想了想,将司绍的遗书递给儒师:“这是司绍的笔迹吗?”
儒师扫了一眼,道:“正是。”
“你只看一眼就知道?”慕晚晴敏锐地道,心中疑惑。
“哦,刚才学生说过,因为身染恶疾,司绍早有轻生之念,曾在学堂里说过,如果他不幸不治的话,就把所有的财产全部交给好友观之。这封遗书,他早就写好了,也曾经拿给我们看过,所以,学生一眼便知,不会有错的。”
“那你知道,司绍有多少遗产吗?”
“听说司绍家里原本也是临州的中等之家,不过是孤家,没什么亲友。所以,司绍在父母双亡后就变卖家产到临州求学,平时吃穿用度倒也不俗,听说有好几百两,不过,学生也没见过,究竟多少也不清楚。不过,他的银钱应该都放在自己住的单房里,姑娘派人搜查下,应该就有分晓了。”
“你见过司绍尸身上那把匕首没有?”
“没有。”
慕晚晴点点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儒师想了想,摇摇头。
接下来被传唤的是最先发现司绍尸体的人,正是司绍的好友叶观之和学堂的另一位学子温舜。慕晚晴想了想,命人先传了温舜进来。按照景华王朝的律法,秀才已经与平民不同,不事耕织,由朝廷特别拨款,按月供应,见了县令也不必行跪叩大礼,只拱了拱手表示恭敬便可。温舜行了礼,便站过一边,等待询问。
“是你?”慕晚晴抬眼望去,微微一怔,“你就是温舜?”
“正是学生。”
这人正是在窗边赞扬慕晚晴的那名学子。“你说你昨晚子时曾见过司绍?”
“是。”经过验尸的事情,温舜倒是对慕晚晴有些佩服,拱了拱手,丝毫不曾怠慢礼仪,这才道,“我生性驽钝,平时先生讲授课程多有疑惑,只好以勤补拙。昨天先生讲的文章有些难,我有很多地方不懂,所以到先生住处请教,一直到半夜还没讲完。我见已经晚了,就跟先生约定早起继续。我回房时正好经过司绍的房间,见他的房间还亮着灯,就瞧了眼。”
“你有没有看见他在干什么?”
温舜皱眉想了想,道:“我只是顺便扫了眼,他当时坐在床边,一手撑着头,一手好像在写什么东西。”
“司绍当时有没有什么异常?”
温舜摇了摇头:“没觉得。”
“你又怎么知道那时是子时三刻呢?”
“我后来回到我的房间,看到更漏上显示的是子时三刻,而且我的房间离他的房间并不远,十几步路而已。”
慕晚晴咬了咬唇,道:“你再把今天清晨发现司绍尸体的经过详细说下。”
“是。”温舜顿了顿,整理了下思绪,道,“因为记挂着先生昨天没讲解完的难题,因此清晨起得早了些,出屋时正好遇见观之,他说担心司绍,睡不着,便邀我一道去探望司绍。到了司绍的门前,我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着,就拍了拍门,叫了几声,里面却还是没人应。我们都知道司绍因为身染恶疾,常有轻生之念,心中担忧,撞了好几下门才撞开,就发现司绍死在床上。当时,我们都慌了手脚,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喊人,之后学堂里的人就都过来了,大家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先生来了,吩咐李明去衙门报官,后面玉大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