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如眉。
繁花似锦。
古老而又典雅的巫沙城堡,回廊曲折萦纡,芳草萋萋,碧水长流。
“你给我听好,不管你同不同意,你下个礼拜一之前必须去启夏高中读书,而且得自己养活自己。”巫老太怒火中烧,因为过度愤激,老脸上的皱纹居然奇迹般地不见了。
许多多对此无动于衷,她俯在石桥的护栏边自顾自地逗鱼,玩得不亦乐乎。巫外婆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别以为她是傻瓜,相信她所说的那句什么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的将来着想。
“切什么切?你别以为我现在是和你开玩笑。”巫老太的双眼盯着许多多,深黑的双眸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瞧不起我这个云上高中的老太婆没关系,反正我也老了该退位让贤了,就怕某些豆蔻年华的无知少女没有学校肯收留要继续无知下去。”
许多多不受她的威胁,依然忘我地观看小鱼儿在荷叶下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苍天明鉴,许多多绝无此念。巫老太虽然为人古板严肃,但好歹也是云上高中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校长,况且还是一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她许多多就算向别人借两个胆,也不敢胡乱嘲笑她老人家啊!
要说到无知,她更加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傻人有傻福,这是巫少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多多少少也受到点正面影响。
活了十六年,她从不为自己堪忧的前景感到过忧虑,就算巫老太联合全省的校长或者全国的校长逼迫她进启夏,她也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答应?”巫老太眼见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由得放低了姿态,她无可奈何地说,“身为巫沙堡的一分子,你就没有要为云上出一份力的自觉?”
许多多嘴角一勾,一丝爱莫能助般的叹息不着痕迹地从她的唇边逸出。
“怎么?感到羞愧了?对不起巫家列祖列宗吧?”巫老太紧盯她的脸,目露喜色,然后便语重心长地说,“其实你也不需要太过自责,只要你完成我这次交给你办的任务,我相信巫家的历代祖先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真是感激涕零啊,可是,我怕我怪罪自己。
“外婆啊,你这是说的哪的话呢?”许多多懒洋洋地说,“你也知道,我生性内向懦弱,是扶不起的刘阿斗。潜入启夏窃取情报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我去办,你就不怕我稍不留神,就给——”说着,她揶揄地瞄向外婆,“呯啪一声办砸了,到时您才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呀。”
“许!多!多!”巫老太这回真生气了。
没耳背,声音这么大喊给谁听呢!小巫女可不是没受过惊吓的小公主。
许多多仍是专注地欣赏着鱼儿戏水,仿佛她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人好奇了。这一辈子还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小巫女肯定别有企图,她又未曾让她如愿才死咬着不肯答应帮忙。
“说出来我怕吓着你。”无耻的人微微地侧过脸,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先说出来听听。”巫老太阔气地摆摆手,谅她这豆腐渣脑袋也提不出什么难题。
“你知道从芬兰北部的罗凡涅米出发向北八公里,就能到了‘圣诞老人村’吧……”许多多卖关子般地截住了话头,她干净整齐的手指轻轻地一弹,像是不经意。
“说重点。”老太太的忍耐已经快达到巅峰。
小磨人精再这样拖拖拉拉地说下去,非把她急疯不可。
许多多侧过头去,看到巫老太冷静一去不复返的侧脸。
她慵懒的双眼回应着她的怒视,微微一笑,沉静地开口。
“重点就是你给我准备十万块旅游基金,我帮你去启夏收集情报,好在明年的米迦拉中学生艺术节助你一臂之力,夺得头魁。”
“你!你!你!”巫老太不敢相信地大叫起来,“你居然趁火打劫?”
“NO!NO!NO!”许多多学着她的语调连拽了三个简单的英文,才慢吞吞地说道,“这叫公平交易。你看啊,启夏的实力摆在那,我们云上现在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你身为全国百家名校前十的元老,总不好意思自己去探听可靠情报吧?想想你身边又没个可以信赖的人,我这才舍生取义,成全你想继续当云上莘莘学子眼中的好校长的完美梦想。”
巫老太的脊背一僵,原本怒形于色的面孔此刻更是燃烧着熊熊怒火。
“怎么?我说错了吗?”她笑得纯净无邪。
“没错!”巫老太恨恨地瞪她一眼,猛然扬起手,她重重地一巴掌拍在许多多脑袋上,“十万块,是吗?好,我给!而且——为了你这小人担心我这君子赖账,我们立马就去签订协议。”
答应得这么爽快,莫非有诈??
许多多为巫老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汗毛倒立,不由得抱臂跳出三步远。
“多多。”巫老太伸长手,一把拽过她搂在怀中,她“和蔼可亲”地笑道,“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可别再像在云上表现得那种怯懦胆小。外面可不比家里,受了委屈没人递纸巾的哦。万事不由人时要记得一个字——忍!”
刚入夜,巫沙堡显得出奇的宁静,似乎同山底下的热闹喧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多多,你是说,为了云上的百年最佳高中的校誉你决定舍生取义?呃,不,深入虎穴?”巫少芬的眼珠子瞪得特大,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比平时提高了几个分贝。
“嗯。”许多多淡淡地轻点头,不忘扬扬手中的协议书,以证明事实的可信度。
巫少芬不知为什么那么高兴,一口气没喘上来,激动得眼见就要晕厥过去。许多多眉头微皱,伸出双臂想要抱住她,却已经有人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于是她激动的泪水便淌入了那人的胸前。
“老婆。”许乐忐忑不安地低喊,抱紧她抖动的身体。
巫少芬上气不接下气抚了抚胸口,清水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盯着女儿看,而后,她莫明其妙地大笑起来,开心地喊:
“天啊,天啊,我们的多多终于要出嫁了,要出嫁喽。”
出嫁?!好像是从家里搬出去吧,再怎么省略也不能混淆视听啊!貌似用“出家”来形容还有点着边际,可还是不对。
许多多两父女额头同时划满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