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剩下几个亦是哭着求饶。太妃挨个问过,口径相当一致,气得太妃心口发疼,头脑发晕。
大姑奶奶满面震怒,浑然不解,她没有指使她们啊,她们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又跳又骂:“混账东西,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们了,这个镯子,是你们偷来的。说,是谁叫你们陷害我们的,快给我说清楚了。”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婆子一个劲的磕头,口里说得依然是前一篇话,咬定了是绮儿交给她们的。
“都住口,端惠,去把绮儿叫来。”太妃的神色相当可怕,面色阴沉得如六月的雷雨,手指紧紧握成了拳。
绮儿被带了过来,形容憔悴无比,双眼无神,怔怔的,连见了太妃都没行礼,叫人看了就觉得像是计谋被戳穿之后的表情。
大姑奶奶急得冲上前,推着绮儿大喊:“绮儿,你说,这不是你给她们几个的是不是,你没有叫她们带袁家混账过来是不是?”
绮儿的视线转到了镯子上,眼中闪过讶异,倒是开了口:“咦,我的镯子怎么在这里?”
“绮儿姑娘,你可要为我们几个澄清呢,这不是你赏给我们的,还说只要办成了你吩咐的事,另有重赏,你不能不认账啊。”最先开口的婆子又一次磕头。
“什么事?你说的什么啊?”绮儿茫然无知,外面的事情没有人报到里边去。
“大姑娘,你不能这样呢,你推得干净,咱们几个算得上什么东西,听了四少爷的吩咐岂有违背的理,要不是姑娘说了没关系,我们也不敢啊。姑娘你现在不承认,不是要害死我们吗?”几个人说得声泪俱下,叫人看不出真假来。
倒有一多半的人选择相信她们,她们是杭家的奴才,不会被袁家的人买通去陷害自己府里出去的姑奶奶们,而且那个镯子不然怎么会在她们手里,凌家的丫鬟就是想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绮儿越加迷惑了,只是分辨着:“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婆子见状,气得哑口无言,半日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问着绮儿:“姑娘不认,这个应该识得吧。姑娘叫我们把此物交给袁少爷,可那时候袁少爷醉得太厉害,我们只顾着放下了他人,怕被人发现,急忙离了,竟是忘了交这个东西。”
太妃点头,端惠上前接了书信,交给太妃阅览,里边摘录的是一首女子仰慕男子的情诗,纤弱的字迹一瞧就知是凌秀的,太妃愈发信了三分。太妃看毕,端惠又将书信一一给绮儿、大姑奶奶看过。
两人的脸色从最初的疑惑转到惊怒,青白中透出黑,隐隐可怖。那是凌秀闲时抄阅的,她们一看便知,大姑奶奶更是清楚这是她从女儿房中翻出来叫小丫头放在杭四身上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婆子身上?
袁氏一看就知书信里必有什么要紧东西,赶忙问道:“是什么?”
端惠心知太妃瞒不住众人,给了袁氏一观,袁氏看得啧啧称赞:“表小姐的字写得越发好了,我那几笔,是再不敢往外头拿了。我虽读书不多,也能看出来点意思来,原来表小姐仰慕我大哥,那直接上门提亲就好了,我家老爷和夫人一定会万分欣喜的,何必做出这种暗中私传书信之事呢。”
袁少爷听得心花怒放,他大字不识几个,听到千金小姐为他写情诗还是颇为得意的,回头还能拿出去炫耀炫耀。这趟杭家,可是没有白来。
“你胡说。我们秀儿根本不是写给你大哥的。”大姑奶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啊?不是写给我大哥的,那是写给谁的?那又为何叫婆子送与我大哥,大姑奶奶你说呢?”
“你,你?”大姑奶奶身子一软,人栽倒地上,慌得丫鬟们忙上前搀扶。
这回都不用请太医,因为太医已经来了。闹成这般,太妃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宣了太医进来,直接让他去隔壁屋里看看,也不请他给大姑奶奶检查一番。
太医进去转了一圈,拱手回话:“太妃娘娘,屋子里似乎曾点过安神香,味道散去多半,角落里还是留了一点子踪影。这个东西,闻多了会使人疲倦瞌睡,等闲尽量不要使用。”太医心下怪异,杭家今儿不是请吃年酒吗,怎么聚了这么多人在这个小屋子里,还莫名其妙传了自己来检查屋子,居然还出现了安神香。
袁夫人这下子趾高气扬起来了,明明是你们设计了人,还想叫儿子背了黑锅,弄得自家不得不娶你们,原来是你们上赶着嫁呢。当了这么久缩头乌龟,她的厉害性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处啊。
“哎哟哟,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夫人们,你们听说过没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贤淑贞静的闺阁女儿,这看起来娇滴滴柔怯怯的,原来还有这等本事这等心机这等、嗯、这等情肠啊。我们哥儿也是好福气,居然能博得凌小姐私心爱慕,甚至为他不惜清誉。
照理说,凌小姐愿以身相许,我们袁家自是极喜欢的,可她应该与长辈们商议了,两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不是天作一段姻缘。闹成了这副样子,倒是叫大家看了笑话。而且自古有言奔则为妾,凌小姐妇德已失,是做不了我们袁府当家少夫人的,看在太妃娘娘的面上,侧室夫人我是一定会为她留着的。”
一面说着,袁夫人一面对着众人作着夸张的动作,还不时用帕子掩了嘴笑,整个人花枝乱颤的,扬眉吐气啊。
大姑奶奶早没了把女儿许给杭四的心肠,只指望着能挽回此事,心中悔恨万千,是她自己害了女儿啊,想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计谋,赔了女儿还丢面子。又不能说女儿是与杭四来幽会的,那样同样没脸,而杭四若不认就更难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