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自然看得出来女儿不服气,就与她解释:“凌将军自己都不清楚有人弹劾他,又岂会想到叫家里女人想主意,拦下那份奏折。这根本只是一个陷阱。我估摸着凌家母女原本要算计得是杭家四少,偏逢你哥哥凑巧遇上了,四少夫人是为了给凌家一点厉害瞧瞧。你觉得,你斗得过她吗?”
因此,袁氏才会偷偷来寻风荷,就是欲要交好。
风荷对袁大人的心计也是很肯定的,当时袁大人反应那么快,一下子就把凌家彻底打倒了。他压着那份奏折,绝不是为了什么圣上的原因,而是想要借个机会给杭家示好,可惜他还没有达成目标,奏折就报到了上面。
这样一个不靠家族只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能当到二品大员的人物,还主管着重要的兵部,风荷不愿与他结仇,只能交好。对于袁氏会过来,她亦是一早算到了。
袁氏抖了抖,强自镇定的起身笑着:“四嫂,我信脚走着,不由到了四嫂门前,想起前日之事,多亏了四嫂提醒,我们才不至于被凌家蒙蔽了,多谢四嫂。”
“瞧你,自家妯娌,这么客气不生分了,坐着咱们好好说话。表小姐已经去了你娘家吗?”风荷笑着拦她下拜,与她一同坐在炕上。
“前儿是吉日,家里摆了几桌酒,算是替我哥纳了表小姐。原要请四嫂过去吃酒的,又怕四哥这里离不开四嫂,就罢了。等四哥好了,我再亲自置酒,请四嫂一同乐一日。”袁氏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与谁说话这么和气小心过,嘴角抽了抽。
风荷把一份晶莹翠绿的糕点推到她面前,嗔道:“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什么事情,别说是我,换了旁人看到也不可能不说一句,难道眼睁睁看着令兄被冤枉不成?若说吃酒取乐,我是极愿意的,一家子人就该这样和和气气的,太妃娘娘看了也欢喜。”
袁氏能听出来风荷是接受她了,心中长出一口气,说话也随意起来:“和和气气哪那么容易?就我们老太太,为着白姨娘,一日几次拿我做筏子,对白姨娘的用度克扣得还不如一个丫鬟,换了我早就闹了起来,谁像白姨娘那样把眼泪往肚里咽。”
风荷微微讶异,试探着道:“我既拿弟妹当自己人,自是为着弟妹着想,冒昧问一句,弟妹难道不担心白姨娘日后生了儿子,对你与六弟不利吗?”
“我怎么不担心。不过,不过……”说到这,袁氏赶忙住了口,她后悔起来,不该与风荷这般推心置腹的,改日不会被她要挟吧。
“你呀,屋里就咱们两个人,怕什么。若是我,我也不担心,你们是二夫人嫡出的嫡子嫡媳,白姨娘即使生了个儿子,日后顶多分一份家业,那都是王府出的,与你们什么关系。或许他日后出息了,你与六弟还能多个膀臂呢。”风荷只当没发现袁氏的停顿,细细看着茶盏上的青花图案。
袁氏觉得风荷真是说到她心里去了,二房多个儿子还能多分一分家业呢,孩子那么小,懂得什么,还不得由她和夫君帮着料理。抿嘴笑了起来:“四嫂说得是。哦,对了,瞧我忘了正事,今儿早上我撇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妇人身影出现在我们老夫人房里,就留神看了看,原来是四嫂娘家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她之前来过几次,是以我认得出来。在我们老夫人房里呆了半个多时辰,也不知说了什么,丫鬟仆妇都遣到了外边。”袁氏这是彻底投向风荷了。
“我们老太太与二夫人是姑侄,或有私房话要说,我们爷的身子好了许多,我这过年都没有回去瞧瞧我娘的,这几日得跟太妃娘娘告个假,回去一趟。”风荷话锋一转,扯了开去,但袁氏知道风荷这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两人略说了几句,天色不早,袁氏告辞离去。风荷叫芰香送她到角门处。
袁氏回到自家院子那边,恰好遇到二夫人在房里发火,她只好进去请晚安。
二夫人心里不畅快,逮着谁骂谁:“大半夜的不知伺候婆母服侍夫君,逛哪儿去?”
“媳妇听说王妃叫大家去看灯,六爷也去了。媳妇怕六爷穿得单薄,就给他送了一件厚实的斗篷过去。”袁氏嘴上恭敬心里早就把个二夫人骂得半死。
二夫人听说,不好再难为她,呵斥了一句:“有那时间看灯就好好给我生个孙子出来,还不退下。”
袁氏忍着一肚子气,回了自己房里,心下对今天去找风荷越发满意。老不死的与四嫂自来不合,四嫂不会给老不死的安生日子过。自己就看着她被人折腾吧。
第二日,风荷一早起来去给太妃请安,顺便提了提自己想回娘家看看,太妃知她挂心自己母亲,很快允了,还要丫鬟从自己私库里寻了好些上好的人参燕窝出来,要风荷一并带回去。
杭天曜听说风荷要回娘家,闹着要一起去:“娘子,我好了,理应去给岳父岳母请个安,咱们一起去。”
“不可,你伤口未愈合,坐车颠簸了反倒不好,祖母定是不同意的。回头连我也不能回去。”风荷怕他性子一上来,去回了太妃,太妃担心孙子,到头来只能她自己主动说自己不去,忙阻止他。
杭天曜听她说得有理,怏怏不乐的,只管嘱咐她一吃过午饭就赶紧回来,路上小心什么的。
风荷好笑不已,杭天曜什么时候这么粘着自己了?看了八成是装的。
一行人大包小包簇拥着风荷往外边走,恰在甬道上遇到了二门上的婆子,点头哈腰与风荷请安:“四少夫人大安。门外有四个婆子,官眷人家打扮,说是我们府里雪姨娘娘家遣来问候的,要不要放她们进来呢?”
雪姨娘?对了,她可是凤阳县令的女儿,家里派人来看她也是寻常事情。风荷故意问道:“往常可有派人来过?都是怎么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