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静静听着,脸上不断露出笑容,显然很满意。不但明白还是个果断的,丝毫没有妇人之仁,但也没有太过狠辣,甚至比照着王府的规矩轻了一点点。当然,轻不轻的根本无所谓了,都到这份上了少打几杖或是卖得近一些还有什么意思嘛。
贺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风荷,弟妹这么柔柔弱弱的女子,下手竟是这么狠,一条生路都没有给人留。她动了动唇,站出来细声细气的劝道:“祖母,母妃,会不会太重了些?”
大家都知道贺氏是个敦厚老实心软的,她出来求情早在大家意料之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太妃摇头叹道:“老三媳妇,你心地善良那是好的。只是这样的奴才今日容了他,府里就别想再有安宁了,明儿烧得就不是库房而是我的院子了。你不用再劝,一切按你弟妹的意思料理,这已是厚待他们了。”
贺氏脸白了白,终究不敢多说,退到了杭天瑾身后,只是脸上仍有不忍之态,众人也不理论。
“母妃,柔姨娘有了老四的孩子,若她一伤之下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不如还是缓缓比较好。”大姑奶奶一向是个狠辣的主,今儿倒是难得,不顾太妃的反对为柔姨娘求起情来,稀罕呢。
“不过一个姨娘而已,庶出的孩子有什么打紧?咱们老四娶了媳妇,还愁没有嫡子嫡孙?这次要不敲打敲打她们,人人都仗着怀了我们杭家的骨肉无法无天起来,王府还有宁日吗?何况,老四媳妇也是为了她好,让她安心将养身子,免得被人撺掇着弄出什么幺蛾子,那才是自寻死路呢。”太妃根本不给情面,一个妾室一个庶出的孩子也想拿捏她,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如此一来,再无人敢相劝,不然反显得矫情了。
太妃当场杖毙了李三家的,李三家的尸体被拖了下去,柔姨娘才赶到,哭得撕心裂肺,要为她父亲及兄弟姐妹求情。
她并不向太妃王妃求情,只是哭着扑到风荷脚下,她的手还没有够到风荷的衣角,沉烟已经使眼色让几个小丫头拦住了她,不能让她碰到小姐。
柔姨娘先是一愣,继而大哭起来:“少夫人,贱妾知道错了,贱妾不该惹得少夫人生气,求少夫人饶了贱妾家人吧。贱妾以后再也不敢了。”她的话里有歧义,叫人听着好像是风荷嫉妒她是以才会重罚李三一家的。
“请柔姨娘回房好生伺候着。”风荷轻轻抛出一句,根本不接她前头的话。贱妾?真是笑话,平时怎么不听你这么自称,这回瞅着大家都在的空当,就把自己弄得无比可怜,我还真就不吃你这套了。
“少爷,贱妾求求您了,求您劝劝少夫人吧。”柔姨娘见风荷那里讨不到便宜,只得转而去求杭天曜,不管怎么样至少也得离间了两人。
“够了,少夫人的话你们没听懂吗?”太妃最见不得女子狐媚祸主了,尤其是当着自己的面,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样以下犯上的奴才,不是看在她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早一块处置了。
几个跟着来的丫头婆子吓得战战兢兢,连拖带劝的把柔姨娘弄了下去。院子里还不停传来柔姨娘的哭求声,杭天曜站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杭天瑾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不是人都说四弟极宠爱这位柔姨娘吗?
这一闹,已近晚饭时辰,众人伺候着太妃回了房,一起用了晚饭,才分头散去。大姑奶奶和表小姐没有回府,留宿在了王府里。
对李三一家的处置,倒是让王府里安静了不少,下人们行事比起之前更觉小心了些,几个暗地里有心思的人都缓了下来。
寂静的夜里,一灯如豆,飘渺虚无。
“这个李三家的,真是死有余辜,连这么点小事都办砸了,还赔上了性命。”妇人尖厉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似乎有三四十的年纪。
背影打扮看着年轻些的女子拔下头上的簪子,挑了挑灯烛,轻声笑道:“姐姐勿恼,这样的人留着也没多大用处,死了干净。也不算全无用处,好歹试出了老四家的底子,看来咱们当日看轻了她,不得不防。”
“好在我当时小心,只是挑拨了几句,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李三家的手里,不然有一场饥荒要打。你说的是,娇娇怯怯的一个丫头,下起手来半点不心软。可惜到底年幼,虑事不周全,太过莽撞。”低低笑着的语调,干巴巴的,叫人心生惊惧。
“可不是这么说的,只知道强出头,唉,到底年轻。”说话的年轻女子自己也并不是多老,只是显得很成熟。
“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呢?这个吟蓉倒有不小的用处啊。”
年轻女子心领神会,笑着点了点头,嘴里说道:“其实咱们不必急,就二夫人那个急性子难道耐得住,她与老四家的算得上有素怨了。”
“正是此话。老二家的不让她出来蹦跶几下,那个老不死的还要怀疑呢。哈哈哈。”刺耳的笑声划破夜空,分外凄清。
风荷将手中的一页纸扔进火盆里,明亮的火光映着她的笑颜,绚丽夺人。
“少夫人,夫人那里传来了什么好消息不成,少夫人这么高兴?”云碧理叠着熏笼上烘烤过的衣服,忍不住问道。
“说对了,还真是好消息。有人去给我那个妹妹提亲了。”风荷拍了拍手,端起茶碗小啜一口,很是愉悦。
“啊?还有人给二小姐提亲,什么人家啊,可怜了?”云碧先是想笑,随即又是叹息,好像很是为对方惋惜的样子。
风荷被她的神态弄得好笑不已,上前拧了拧她的嘴,笑骂道:“胡扯什么呢?二小姐哪里比不上人了。”
云碧嘴里求饶,话中却不肯饶人:“就是因为二小姐什么都比人强啊。难道奴婢说得不对?”
“对,你说得很对。不过啊,这次求亲的人也不差呢,是个四品都尉,家里虽没有世袭,倒也是京城的中等人家了。”风荷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大概,这怕是表哥要为自己报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