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用了早饭,先送走了太妃三人,王妃才让门房备车马,浩浩荡荡去给魏平侯老夫人祝寿。
魏平侯府出了一个太皇太后、一个皇妃、一个王妃,真是荣宠已极了。满京城,还有谁家及得上他们府的荣耀呢。
老侯爷当年为平定北疆立下过汗马功劳,若不是那时受了伤,也不至于英年早逝。现在的侯爷正是庄郡王妃的嫡亲哥哥,娶的镇国公之妹,生有二女一子。长女嫁与了承平公主长子,也就是杭四好友傅青霭的哥哥,次女年方十五,尚未许人,幼子十三,尚有些懵懂。
虽然今日是各家媳妇回娘家的正经日子,但许多亲友世交,或是想要攀交侯府,或是碍于面子情儿,都出席了老夫人的生辰宴。
庄郡王府是姻亲,来得要早些,谁知到的时候,傅家、镇国公府、关系远些的几个姻亲,都已经到了。
听说是妹夫庄郡王来了,侯爷领着儿子亲自迎了出来,女眷的马车驶进大门,停在二门处,侯夫人带着一干女眷笑着上前见礼。
打头的是一个与王妃相似年纪的盛装妇人,一袭浅金茜红二色撒花宫缎长褙子,头上那支八翅金凤钗颤颤巍巍,在阳光下尤为耀眼,夺人眼目。她肤色如雪,光滑细腻,只在眼角处隐约点点鱼尾纹,面容娇好,五官可人,只是嘴唇偏薄,给人刻薄寡恩之感。
左右搀扶她的是两个长相颇相似的女子,只是左边那个作妇人装扮,右边的还是妙龄姑娘家。风荷略微一想,就知这便是魏平侯的两个女儿了。大女儿与侯夫人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稍显温婉些,二女儿皮肤微黑,一双大眼睛灵动清澈,笑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很讨人喜。
贺氏、风荷从后头的马车下来,忙上前服侍王妃。蒋氏有孕在身,自然行动受限,由丫鬟婆子伺候着慢慢行过来。
侯夫人是个爽朗的性子,一见风荷就拉了她的手左右相看,赞道:“妹妹真是个有福的人,娶得儿媳妇一个赛似一个,这是四外甥媳妇了,竟生得这般品貌,亏得你们家怎么娶来?”
王妃端庄得笑着,点头应是:“正是我们老四家的,别说你,便是我们太妃娘娘无日不放在心上的,若论有福气,也是老四的福气更大些。”
“呵呵,难不成你连儿子的醋也吃。”侯夫人打趣着,请众人进屋。
王爷等男客们已经由侯爷领着去了外边奉茶,里头都是女眷。
侯府的格局没有王府大,但也差不远了,这是第二进的正房正院。大块大块的青石砖光洁平滑,对立的两颗白果树高大挺拔,至少上百年历史了,院子里仆妇们来来往往,忙碌不堪,见了王府一行人俱是停下行礼。
众人也不理会,一路说笑着往里边走。
当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老妇人,头发梳得光光的,只是两鬓的银丝掺杂在黑发里,瞧着倒比实际年纪大,而且与王妃长得不甚像。她五官略嫌方正了些,眉毛过浓,想来年轻时并不是一个出名的美人,或许王妃长得肖父。
王妃紧走了几步,唤了一声母亲,就要拜下去,侯夫人忙拦住了她,笑道:“妹妹,一会子拜寿时你再行礼吧,一家子人还计较这些不成。”
老夫人言笑晏晏,连声称是,却不下来。王妃又命小辈们给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推辞不过只得受了。
轮到风荷时,老夫人笑着与她招手:“快过来给外祖母瞧瞧。”
风荷看了看王妃,见她点头,就含笑上前几步,离了老夫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站近一点,我老婆子眼睛花了。”老夫人说话行事倒有些与侯夫人相似,反与她的女儿不像。
风荷无法,只得笑着走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携了她的手细细摩挲,又左右端详的仔细,半日终笑道:“真是难得一见的孩子,容貌气度无一不好,周身不见一点小家子气,我喜欢。初次见面,这个就当见面礼吧。”老夫人一面说着,一面点头示意丫鬟上前,一个穿着水红色背心的俏丽丫鬟手捧红漆小捧盒,屈膝上前,跪在风荷脚下。
那是一对白玉的手镯,通体清透,不见一点杂质,上面雕成了芙蓉样式,精致而不俗气,很合风荷的心思。风荷再一次拜下去,谢过老夫人赏赐。
见完了礼,王妃才有功夫与厅里其余女眷问好,都是熟识的人家,其中又着重给风荷介绍了一番。
右边第一个座位上坐得是镇国公夫人及女儿,一色的美人胚子,往下是嫁去了公主府的姑奶奶及公主府的小郡主。
镇国公夫人免不了对风荷称赞一番,赐了见面礼。拜见小郡主之时,小郡主好似对风荷不甚热心,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自顾自与五少夫人蒋氏说话。
小郡主闺名西瑶,十四了,极得承平公主宠爱,万事没有不依了她的,上头两个哥哥,就只一个独女,也难怪公主不同些。而且西瑶郡主自小机敏可爱,眉若青黛,唇似涂丹,一身肌肤欺霜赛雪,骨肉丰腴。偏她眉间缠着一缕英气,看着朝气蓬勃的,不比寻常闺秀娴静端庄,分外明媚逼人。
蒋氏与小郡主是在闺阁时就结交的好友,因着二人都是直爽脾气,格外合得来。
蒋氏一向随意惯了,不由打趣她:“人常赞你是京城第一美人,眼下见了我们四嫂,看你还得意去。”
她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况且西瑶郡主从来都是个厚脸皮的主,不料西瑶竟是沉了脸色,冷冷扫了风荷一眼,哼了一声:“不过个小将军的女儿,生得好又如何,可怜四哥了。”
风荷当即愣住,她与这个西瑶郡主不过初会,从来不曾有过半点嫌隙,为何对她这般冷言冷语,甚至不顾身份出此恶言。风荷细细想来,自己与公主府好似没有过任何交集啊,便是西瑶郡主的二哥傅青霭也只有一面之缘,又几时得罪了她。若说西瑶郡主是为了蒋氏的话不满,想来也不对,蒋氏与她一向交好,难道连她的性子都不知道胡乱取笑。这究竟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