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美人计”窃取机密 核计划胎死腹中
法国政府为了得到石油决定向伊拉克提供两座核反应堆,合同虽然是在秘密中进行但同样逃不过摩萨德特工的眼睛;3名摩萨德特工潜入法国塞恩镇,一次技术高超的爆炸让价值9000万法郎的核反应堆构件成了一堆废铁;“巴比伦行动”为总理赢得了连任的选票,萨达姆的核计划由此胎死腹中。
萨达姆的原子弹之梦
1978年,摩萨德利用“美人计”成功地获取了伊拉克的核机密,然后派特工去巴黎,炸毁了法国为伊拉克制造的核反应堆;随后,摩萨德又为以色列空军提供了准确的情报,使之一举将伊拉克正在建设中的大型核反应堆“塔穆兹1号”夷为平地,从而使以色列继续成为中东唯一的核国家。
以色列为什么要对伊拉克下此狠招呢?那还得先从以色列同伊拉克之间的恩怨说起。
在中东地区,以色列和伊拉克虽然不是相邻的国家,但是由于民族和宗教的历史原因,让它们成了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特别是伊拉克的强势人物萨达姆·侯赛因在1968年通过政变上台后,就一直把以色列视为阿拉伯世界最危险的敌人,对以色列更是虎视眈眈,总想把以色列从中东的版图上抹去。在1979年11月19日埃及总统萨达特前往以色列访问前夕,阿拉伯的一些国家在利比亚的首都的黎波里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共同谴责萨达特的耶路撒冷之行是对阿拉伯民族解放事业的背叛,并且发表了一份《的黎波里公报》。出席这次会议和在这份公报上签字的阿拉伯国家,除了叙利亚、阿尔及利亚、也门和“巴解”组织的领导人之外,还有一个国家就是伊拉克。这5个国家组成了一个“反美抗以”联盟,而伊拉克就是这个联盟的中坚力量。
埃及和以色列正式签订了合约之后,萨达姆又作为东道主,召集除埃及之外的阿拉伯所有的国家,在伊拉克的首都巴格达召开了一次部长级的“特别会议”,决定断绝同埃及的政治与外交关系,撤回各国驻开罗的大使,中止埃及的“阿拉伯国家联盟”的成员资格。而所有的这些决定,几乎都是在萨达姆的操纵下进行的。
以色列拥有了原子弹、成了中东地区的军事超级强国之后,更让阿拉伯世界忧心忡忡,感到了一种强大的威胁。当时埃及一家报纸就评论说:“作为犹太人,爱因斯坦的理论对世界是有贡献的;但是他的后代以色列人掌握了核武器,却是阿拉伯世界的灾难。”
为了同以色列进行军事上的较量,伊拉克决定发展自己的核武器。于是在萨达姆·侯赛因的授意下,伊拉克以美元和石油为代价,同法国人谈判帮助伊拉克建造核反应堆的事情。
1972年,萨达姆宣布伊拉克实行石油工业国有化以后,伊拉克的国力很快就膨胀起来。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伊拉克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达到了3000美元,成了中东地区名列前茅的富豪。国力强大了,萨达姆的野心也就来了。他给自己定下的奋斗目标是在阿拉伯地区结束“22个国家、22个政府、22种政策和22位领导人”的分裂局面,建立一个统一的阿拉伯世界,而他的伊拉克“复兴党”的口号就是“阿拉伯民族是统一的,肩负着永久的使命”。
要实现这一目标,就得有强大的军事实力。1975年8 月下旬,伊拉克政府派出一个贸易代表团来到巴黎,向法国购买先进的武器装备。不久,伊拉克代表团同法国政府签订了一项军火贸易协议,总价值达6 亿马克。
但是在萨达姆看来,要想实现自己的野心,光有这样的常规武器还是不够的,必须像以色列一样拥有核武器,有自己的原子弹。于是伊拉克又打算同法国签订关于核技术合作的协议。伊拉克是世界上盛产石油的几个大国之一。为了能从伊拉克获得自己所需要的石油,法国政府就同伊拉克正式签订了这份合同,同意向伊拉克提供两座一大一小的核反应堆。伊拉克对外称那座小的用于科研,那座70兆瓦的大反应堆则用于发电。萨达姆授意伊拉克有关部门,将那座70兆瓦的大的核反应堆命名为“塔穆兹1号”,那座小的则命名为“塔穆兹2号”。两座核反应堆的位置都在距离伊拉克首都巴格达约32公里处的图威查克地区,总价值高达2.75亿美元。根据协议的有关规定,法国政府还将派出150名工程技术人员参加伊拉克核反应堆的援建工作,两座核反应堆将在1982年以前全部完工。与此同时,法国政府还决定向伊拉克提供75公斤浓缩铀。
“塔穆兹”原本是阿拉伯一位“迎南神”的名字,后来逐渐演绎成阿拉伯语就成了“7月份”的代称。而萨达姆的伊拉克“复兴社会党”正是在1968年的7 月发动政变上台执政的,因此将这两座核反应堆分别命名为“塔穆兹1号”和“塔穆兹2号”,其用意也就路人皆知了。协议签订以后,伊拉克派出了几个技术代表团,前往法国、德国和意大利等国进行核设施考察。伊拉克为了感谢法国政府的慷慨援助,又特意借用时任法国总理雅克·希拉克的名字,将这项工程称之为“希拉克反应堆”。
虽然伊拉克和法国之间的这种交易是在秘密中进行的,但是同样逃不过摩萨德特工的眼睛。两国之间的协议刚一签字,以色列派驻巴黎大使馆的摩萨德特工就立刻将情报报告给了特拉维夫摩萨德总部。
以色列领导人获得这一消息之后,深感不安。尽管以色列自己已经拥有核武器,但是却不允许阿拉伯国家再拥有它。否则,他们的核武器就起不到核震慑和核讹诈的作用了。他们决定要不惜一切手段和代价,让伊拉克和法国之间的这种核合作破产。
以色列当时所采取的手段是“先礼后兵”,总理拉宾展开了秘密外交攻势,试图说服法国、意大利和巴西等有关国家,取消向伊拉克提供塔穆兹工程所需的设备、铀和技术等各项计划;同时,他还请美国人出面进行干预,希望美国总统卡特利用“防止核扩散”的条约来影响和说服法国取消这份协议。
1976年,法国总理希拉克与总统德斯坦之间出现政见分歧,导致总理希拉克下台。希拉克下台之后,法国总统德斯坦迫于华盛顿方面的指责和压力,改变了法国的核政策,成立了一个独立的国家原子能委员会,公开宣布反对任何可能导致核扩散的售铀项目。
法国总统的这一招的确给了伊拉克当头一棒。萨达姆眼看梦想成空,自己的人生目标就要泡汤了,就撕破脸皮同法国人摊牌了——你不给我核反应堆和浓缩铀,我就不给你石油,首先让你的雪铁龙的四个轮子转不了。法国总统德斯坦只好作出部分妥协,同伊拉克人进行谈判,提议用一种浓度较低的被称作“焦糖”的核燃料代替浓缩铀。这种物质虽然也可以产生原子能,却不能用来制造原子弹——这样既不得罪伊拉克,华盛顿那头也说得过去。但是,萨达姆真正要的不是“原子能”而是“原子弹”。对于法国方面的这种敷衍态度,伊拉克方面非常不满。萨达姆态度强硬地对德斯坦说:我们只要浓缩铀!要么干脆取消合同!
法国人当然知道,伊拉克人还有一句“潜台词”,那就是:“要么你也别想要我的石油!”
当今世界,石油是所有发达国家的经济命脉,而伊拉克对于法国来说,当时是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最重要的石油供给国。如果伊拉克真的用石油去卡法国人的脖子,那法国人就只有干瞪眼的份了。法国人被伊拉克逼得别无选择,最终只好以妥协和让步结束了这场谈判。伊拉克凭借着滚滚的石油资源,不仅从法国人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同时又一次战胜了以色列的外交攻势。
以色列人的外交攻势失败了,他们并没有能够阻止伊拉克人发展自己的核武器的进程,巴格达的“塔穆兹1 号”核反应堆飞速地建设着。尽管摩萨德和阿穆恩一直在虎视眈眈,但也无能为力。
不幸的是,此时摩萨德又得到了一份情报——自1976年之后,伊拉克原子能委员会每年的预算由500 万美元猛增至7000万美元。
此时伊拉克研究核武器的意图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摩萨德特工推销香水
1977年5 月,贝京取代拉宾当选为以色列总理后,对伊拉克的核计划采取了更加强硬的对策。不过他也是先从外交入手,试图通过外交途径解决问题。一天,以色列外交部长沙米尔召见法国驻以色列代办,表示了他对法、伊合作搞核工程的强烈不满。但是,那位法国代办不但不给半点面子敷衍一下,而且还当场指出:“伊拉克已签署了《核不扩散条约》,遗憾的是贵国至今连这一步都没有履行。”言外之意就是说,人家还没指责你呢,你倒反拿伊拉克来说事。何况伊拉克的核工程还装有保险设备,完全可以防止伊拉克通过对浓缩铀的进一步提取来制造原子弹。
沙米尔当场被驳得无地自容,无话可说了。后来,以色列的其他外交途径也一一失败了。
贝京总理这时才意识到,要想阻止伊拉克人的核武器进程,只有使出杀手锏了。他把摩萨德局长伊扎克·霍菲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命令他们必须不遗余力马上弄清楚“塔穆兹1号”核反应堆的全部情况。他对霍菲直言不讳地说,摧毁伊拉克具有生产核武器潜力的大反应堆,已被列为以色列最重要的安全目标之一。以色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伊拉克成为中东地区第二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这将关系到以色列的生死存亡。
从总理办公室回来之后,霍菲就把自己关在摩萨德总部的办公室里想了三天三夜,最后他终于制定了一个行动方案。这个方案的第一步,就是要从那些直接参与伊拉克核反应堆设计和建造的人员当中,物色一到两个愿意为摩萨德服务的人,为以色列军方提供可靠的情报,在军方的配合下采取行动。于是他立即把手下的几员干将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向他们下达了死命令,命令他们在近日内,一定要把在巴黎北部的萨塞勒核工厂工作学习的伊拉克专家和技术人员的名单搞到手。
摩萨德的有关部门经过两天通宵达旦的工作,查阅了伊拉克方面与此有关的所有档案资料,结果是一无所获。于是,摩萨德总部直接给巴黎发密电,命令摩萨德驻巴黎站的站长戴维·阿贝尔立即办理此事。
阿贝尔是一个能操多国语言的特工人员,他披着以色列驻法国大使馆外交官的合法外衣,在巴黎进行间谍活动。他经常利用居住在法国的犹太人为他搜集所需要的情报。阿贝尔接到总部的命令之后,就立即行动。这一次,阿贝尔又用上了这个老办法,找到了一个名叫雅克·马塞尔的法籍犹太人。这个马塞尔当时恰好就在萨塞勒核工厂的人事部门工作,阿贝尔要他尽快搞一份在该厂工作和学习的全部伊拉克人的名单,事成之后一定会付给他丰厚的酬金。
这个马塞尔和其他的犹太人一样,对以色列很有感情,加上还有丰厚的酬金,他自然就爽快地答应了。他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第二天就复制了一份伊拉克在该厂的人员名单,交到了阿贝尔的手上。阿贝尔立刻通过以色列驻巴黎大使馆的密码系统把这份名单发回了特拉维夫。摩萨德仔细分析这份名单之后,选定了其中的核科学家布托拉斯·埃木·哈利姆作为目标。
摩萨德确定哈利姆作为进攻目标的原因其实很简单:首先,在那份名单上只有哈利姆一个人留下了自己的住址,这说明哈利姆的安全防范意识要比其他人差;其次,哈利姆现年42岁,已婚却没有孩子,由此可以推断他的婚姻并不美满,家庭生活并不称心如意,这样的人更容易上钩。
于是,摩萨德决定在这个哈利姆身上打开缺口。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摩萨德决定马上派出两组人马赶赴巴黎,一个小组负责调查哈利姆是否处在伊拉克或法国安全保卫部门的保护性监视之下,并摸清哈利姆和他妻子的日常活动规律;另一个小组则设法进入哈利姆的家庭实地察看,并且在他的住处安装一个窃听器和一台微型摄像机,以便进一步了解他的行踪和他们的夫妻关系。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哈利姆和他的妻子萨米拉都在家里休息,一位楚楚动人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哈利姆居住的那幢楼里。这位自称“雅克琳”的香水推销员正在挨家挨户地推销一种法国香水。
哈利姆的妻子萨米拉对那些香水很感兴趣,于是就同雅克琳滔滔不绝地交谈起来。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像一对老朋友一样的亲热。萨米拉在巴黎几乎没有真正的朋友,平时也缺少社交生活。自己虽然出身名门又受过高等教育,而且长得也不赖,但是嫁的丈夫却是一个了无情趣的人,因此她生活得很是郁闷,总想找个机会和人说说话,倾诉一下自己的心曲。现在碰上了一位如此热情可爱的女孩子,而且对方还说自己是一个在校大学生,推销香水只是为了赚点零花钱,锻炼一下自己的社交能力,让萨米拉想起了自己已经远去的学生时代,于是便把雅克琳当成了知己,并经常邀请她到自己的家里来。从此以后,雅克琳就成了哈利姆家的常客。除了听萨米拉倒倒苦水,还经常送一些小礼物给她。当然,这个所谓的雅克琳就是摩萨德派来的特工。
有一次,雅克琳拿出一只精致玲珑的钥匙圈送给萨米拉,说这是公司赠送的礼品。萨米拉一看这个钥匙圈做工精美,很是喜欢,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房门钥匙就要换上。雅克琳说“我来给你帮忙”,然后趁对方不注意,悄悄地拿出胶泥片,把手中的钥匙按在胶泥上,利索地做了个印模,巧妙地把萨米拉的房门钥匙搞到了手。
几天后,摩萨德特工趁雅克琳带萨米拉去美发的空当,在哈利姆夫妇的卧室里安装了窃听器和微型摄像头,从而掌握了哈利姆的生活规律,并且知道萨米拉最近要回一趟伊拉克的信息。本来摩萨德还准备让雅克琳和萨米拉进一步交往下去,以便了解更多的信息,可是后来在一次窃听时,听到哈利姆夫妇为了雅克琳发生了争吵。原来萨米拉出于一种女人的敏感,发现丈夫哈利姆竟然对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产生了好感。她担心自己回伊拉克后,丈夫会同雅克琳发生某些故事,于是就警告丈夫不要有非分之想,小心自己回来之后找他算账。
摩萨德于是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让雅克琳从此在哈利姆夫妇身边永远地消失了,而趁哈利姆的妻子萨米拉回伊拉克之机,安排了另外一名女特工和一名男特工合作设下了一个圈套,让哈利姆上钩了。
一个开法拉利轿车的商人
一天早晨,哈利姆在他每天上班的公交车站等车时,发现一位肌肤白皙、容貌迷人的女郎也在等车。哈利姆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对这个漂亮的女郎产生了好感。妻子已经去伊拉克好几天了,哈利姆现在是一个单身汉。他想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机会,满足一下男人的好奇心。现在看到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对象,哈利姆的心不由得动了一下。他整了整领带,正想上前去和这个女郎搭讪时,没想到突然驶来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轿车,在公交车站旁边停下了。车上一个衣饰华美、派头十足的青年男子摘下墨镜,推开车门,向那个女郎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招了招手,然后把那位女郎给接走了。
哈利姆一见,只好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第二天,哈利姆等车时,那位女郎又出现了。只见她左顾右盼,显得十分焦急。这时来了一辆公交汽车,那位女郎叹了口气,就上公交汽车走了。一会儿那辆红色法拉利轿车又急驰而来。那位派头十足的男子跳下车,摘下墨镜向四处张望。哈利姆一见,知道他是在寻找那位漂亮的女郎。他走上前去,好心地对那名男子说:“她已经坐了刚才一辆公共汽车走了,还不到两分钟。”
那名男子笑了笑,对哈利姆很有礼貌地说:“谢谢您,先生。请问您去哪里?我能为您帮忙吗?”
“马德兰纳站,离圣·搅扎勒不远。”哈利姆不假思索地回答。
“哦。正好我也去那里,搭我的车吧。”
哈利姆正在犹豫不决时,那名男子又说:“上车吧!客气什么?反正是顺路。走吧!”
哈利姆想到公共汽车上挤得很不舒服,见那名男子又那么热情,就上了法拉利轿车——他压根儿也没有料到,从此自己就钻进了摩萨德设下的圈套。
法拉利轿车在巴黎郊外的公路上奔驰着。那名男子一边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一边同哈利姆聊起来。那名男子看上去是个很热情而且善于交际的人,他主动地对哈利姆说,他叫杰克·多诺万,是个英国人,现在在法国经商。他还对哈利姆说,那个女的看起来很高贵,其实是个妓女,只是看上了自己的钱,并不是什么茶花女。现在他已经烦透了她。所以今天就故意迟到了。多诺万还说:“只要你有钱,这样的女人满街都是。”
因为是第一次见面,哈利姆表现得还是很矜持,一直听多诺万在说。他想到自己工作的特殊性,伊拉克大使馆的官员曾叮嘱过他们,不要与不熟识的人交往,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当哈利姆上车后,只是说自己是伊拉克来的进修生,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尽管如此,多诺万还是一路侃侃而谈。也许是多诺万的热情和豪爽感染了他,让哈利姆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好感。临下车时,多诺万给了哈利姆一张精致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并且邀请哈利姆在方便的时候到他的公司去做客。他的公司在郊区租了一幢乡间别墅,那里有山有水有草地,风景优美,空气也很好,还可以到附近的小河里去钓鱼。
哈利姆丝毫没有怀疑那个男子所说的话。自己一直在那个核工厂里待着,生活实在是太乏味了,于是就答应了多诺万的邀请。从那以后,多诺万经常开车来请哈利姆出去吃饭。有时还陪他去酒吧、电影院或者是一些娱乐场所,而且出手很是阔绰,从来不要哈利姆埋单。这些日子反正妻子也不在家,回到家里也很寂寞,只要是多诺万邀请,哈利姆从来是来者不拒。渐渐地,他们成了好朋友。
一天,多诺万又给哈利姆打电话,约他去卡巴莱餐厅共进晚餐。在那充满浪漫情调的小包厢里,他们一边品尝着正宗的法国白兰地,一边欣赏着美妙的音乐。这时,多诺万举着酒杯,兴冲冲地对哈利姆说:“朋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最近我可找到了一笔来钱的生意。”
“什么来钱的生意?”哈利姆似乎也很兴奋。
“我打算搞一批半新不旧的集装箱卖到非洲去。那里住房短缺,这批集装箱可改做简易房屋。”
“到哪里去搞集装箱?”哈利姆出于好奇问道。
“下周末我要去土伦,已同那里的人接洽好了。要是你有空闲的话,不妨陪我跑一趟,反正路不远,星期日就可回巴黎。事成以后自然还得酬谢你。你就在路上跟我做个伴吧。行不行?”多诺万说道。
“买卖这玩意儿,我可不在行。”哈利姆推托着。
多诺万说:“我不是要你去帮我做买卖,是跟我做伴,管你在行不在行。”
在多诺万的怂恿下,哈利姆终于动了心,同多诺万去了土伦。回来之后多诺万真的给了他1000美元的酬金,让哈利姆尝到了甜头。为了祝贺这次生意成功,多诺万又邀请哈利姆共进晚餐。多诺万在圣·多米尼克第32街的豪华饭店包了房间,并且叫了一名年轻美貌的应召女郎作陪。于是三个人就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渐入佳境之时,多诺万对哈利姆说:“今晚我还有点急事要赶回去处理,就让这位小姐陪你吧。房间我已经订好了,所有的费用我都结清了,你就只管快活吧!”说完,多诺万就开着车子走了。哈利姆趁着酒兴真的同那位小姐快活去了。哈利姆哪里知道摩萨德特工已经在房间里做了手脚,把哈利姆与应召女郎寻欢作乐的过程偷偷拍摄了下来。不过摩萨德并不是想利用这些色情照片讹诈哈利姆,而是以此考察哈利姆对此事的反应和心理承受能力。
两天以后,多诺万又开着车子找哈利姆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是满脸春风,而是满脸愁云。哈利姆一见,就关切地问他:“遇上什么不称心的事了?”
多诺万说,他同德国一家公司做了一笔医用放射性气动管的生意,虽然可以赚一大笔钱,但这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买卖,他本人不懂行,对方向他推荐一位英国科学家来检验产品的质量。他担心这位英国科学家会与这家德国公司串通一气来捉弄自己,所以他正举棋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哈利姆不假思索地说。
“你?开什么玩笑,朋友?我需要的是真正的科学家,只有是搞这一行的才能帮上我的忙。你怎么能帮我呢?”多诺万明知对方中圈套了,仍不露声色。
“我就是这方面的科学家。”哈利姆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你不是伊拉克进修生吗?”多诺万装作吃惊地问道。
“很抱歉,朋友。以前我只能这么对你说。实际上,我是伊拉克政府派到这里来从事核反应堆项目的专家……”哈利姆终于说了真话。
“那太好了!”多诺万故作惊奇,顿时舒眉展眼地说,“早知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还犯什么愁。这个周末我打算在阿姆斯特丹同那帮人见面。我先动身去那里做些准备工作,星期六早上我会派我的私人飞机来接你。”
星期六清晨,一架从以色列方向飞来的小型喷气式飞机把哈利姆接到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这架飞机涂着多诺万公司的标记。一到机场,多诺万亲自驾驶一辆豪华型轿车,把哈利姆接到当地一名富裕的犹太承包商家里。摩萨德特工伊特斯克和装扮成德国商人的以色列核技术专家本杰明·戈德斯坦等人早已在那里恭候。戈德斯坦从皮包里取出放射性气动管,请哈利姆检查。过了一会儿,多诺万和伊特斯克等人借故离开说要去另一房间进行价格谈判。室内只剩下戈德斯坦和哈利姆两人,他们在详谈技术性问题。戈德斯坦对哈利姆的核专业知识推崇备至,大加恭维。哈利姆更飘飘然起来,把自己的真实工作告诉了戈德斯坦。
阿姆斯特丹的夜景是那样的令人陶醉。戈德斯坦和伊特斯克在一家环境幽雅的餐厅宴请多诺万和哈利姆。多诺万借口自己另有约会出去了,剩下戈德斯坦和伊特斯克两人陪着哈利姆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诡秘地向哈利姆勾画着一项伟大的计划。
戈德斯坦说:“朋友,我们打算向第三世界出售核电厂,这完全是为了和平目的。你介绍的伊拉克核反应堆项目,正好为我们树立了样板。要是你能给我们指点一下,无论对你还是对我们都能得到很大好处。”
伊特斯克又接着说:“伙计,这个秘密只限于你和我俩之间。作为生意人,我们不想肥肉落入他人口,让多诺万染指这笔交易。事成后,我们会加倍酬谢你的。至于你的好朋友多诺万与我们做的这笔买卖,目前还是按原来合同进行,你俩仍是好朋友。”
哈利姆开始还有些犹豫,可是经不起金钱的诱惑,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
第二天,又是那架小型喷气式飞机把哈利姆送回了巴黎。多诺万因这笔交易又给了哈利姆8000美元报酬,同时告诉对方,自己另有一桩买卖要去英国,并留下自己在伦敦的电话号码。
哈利姆回巴黎的两天后,伊特斯克和他的同伴也尾随到了巴黎。他们要哈利姆为他们提供伊拉克核反应堆的施工图纸、反应堆的位置和施工进程的详细资料。他们交给哈利姆一些特殊纸张,让他把这些纸放在有关图片资料上面,过几个小时,便会不露痕迹地把图片资料复印下来。
哈利姆完全满足了伊特斯克的要求,同时也得到了巨额的报酬。但是此时哈利姆却开始恐慌起来,担心自己万一失手露了马脚,会被伊拉克安全部门抓住把柄,自己性命难保。哈利姆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多诺万,于是就打电话向远在伦敦的多诺万求救,他说:“我遇到了麻烦事,需要你的帮助。许多事情电话里也不便多说。你早点回来好吗?”
“别着急,我过两天就可以回巴黎了。我们在圣·多米尼克第六街饭店的包房里见面吧。”多诺万安慰他说。
几天以后,多诺万果然回来了。一见面,哈利姆就用近乎哭泣的声音,把在阿姆斯特丹与伊特斯克达成的秘密交易,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请求多诺万原谅他,承认自己财迷心窍,受骗上当了。多诺万表现出一种宽宏大量的态度说:“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没有任何想法。”
紧接着,多诺万又神情严峻地说:“你说的是德国人吗?这些德国人会不会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派来的?”
一听到“中央情报局”几个字,哈利姆顿时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十分恐怖地说:“那怎么办!我已经把知道的一切秘密都告诉了他们,可是他们却没完没了,还要向我索取新的东西,你说我该怎么办?”
“让我帮你再想想办法吧。”多诺万安慰他说,“反正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再说,你也不是世界上第一个为了钱而出卖情报的人。我在巴黎有一些朋友会帮你把这件事摆平,不会让他们再来找你的麻烦的。好啦,还是让我们先轻松一下吧!”
那天晚上,多诺万又请哈利姆吃饭,酒醉饭饱后又为他请了一位迷人的应召女郎。他对哈利姆说:“朋友,她会让你安静的,好好享受吧!”
几天以后,多诺万又找到了哈利姆,对他说:“朋友,我的猜测没有错,那几个德国商人的确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人。”
哈利姆一听就慌了神,他几乎是哭着说:“他们会吊死我的啊!”
多诺万说:“不会的。我已经同他们打过交道,他们说只要你再提供一些情报给他们,就不再找你了。”
“所有的东西我都告诉了他们,他们还要我提供什么情报?”哈利姆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想知道伊拉克是如何用那种什么焦糖代替什么浓缩铀的。”多诺万边说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哈利姆看。“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他们都写在这里,你自己看吧。他们说了,只要你把这个告诉了他们,他们就不再找你的麻烦了。”
沉思片刻,哈利姆终于毫无保留地说:“这个倒不难搞清楚。伊拉克急需浓缩铀和有关设备,近日将派一位埃及籍的核物理学家叶海亚·米沙德前来巴黎,代表伊拉克方面验收有关项目的完成情况。”
“你将同米沙德见面吗?”多诺万问道。
“当然会同他见面。他要找在这里的每一位伊拉克科学家和工程技术人员谈话。”哈利姆说。
“那就好。只要你把这个情报搞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麻烦了。”
哈利姆放心了。随后他又把法国提供给伊拉克的那套核设备从法国装运到伊拉克的日程安排告诉了多诺万,多诺万对他保证说:“有了这个日程安排表,你就再也不用担心那些中央情报局的人来找你了。”
哈利姆的妻子萨米拉终于从伊拉克回到了巴黎,她发现自己离开的这些日子,丈夫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变得大方潇洒,衣着也更加整洁讲究了,就觉得有点奇怪。哈利姆的解释是,自己又涨了工资,现在有钱了。看到萨米拉对自己的话将信将疑,哈利姆就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妻子。萨米拉一听就对他说:“你以为那些德国商人真的是中央情报局的人吗?”
哈利姆说:“多诺万说是中央情报局的。”
萨米拉火了,她大声说:“你也不好好想想,美国中央情报局想了解这些干吗?那些人肯定是以色列的情报人员。”
哈利姆一下了惊呆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是以色列人?”
萨米拉说:“我凭一个女人的直觉。除了以色列人和我这个傻女人之外,还有谁愿意自找麻烦和你啰唆呢?”
女人的直觉有时的确是很准的。萨米拉的确没有猜错。
摩萨德特工多诺万得到启运的时间表后,马上向摩萨德总部报告。霍菲立即制定了一个代号为“空运行动”的计划,决定要赶在伊拉克人前面,把这套核反应堆的主要部件在法国炸掉。他把具体爆炸地点定在法国土伦市南部7公里处的塞恩小镇。
一声爆炸价值9000万法郎
1979年4 月4 日,3名摩萨德特工手持假护照潜入了塞恩镇。这3名特工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其中两位是技术高明的机械师,一位是爆破专家。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与前期潜伏的4名特工接上头,完成“空运行动”。
塞恩镇濒临地中海,是一个只有几万人的小镇,那里既没有供游人嬉戏的沙滩,也没有雄伟壮观的古城堡,连整洁舒适的小酒店也难见到。偶尔有几个旅游者来到这里,都不禁大呼上当。不过,塞恩镇虽然不是旅游胜地,却是法国的一个工业重镇。这里最大的一家工厂是地中海海军造船厂。该厂制造的军舰60%是出口国外,那套为伊拉克人生产的核设施就是由这家造船厂制造的。 由于塞恩镇地处偏僻,又没有什么游客光顾,所以造船厂内的安全保卫工作并不怎么严格,这就给了摩萨德特工以可乘之机。
也就是在3名摩萨德特工潜入塞恩镇的当天,地中海海军造船厂的老板在一家私人运输公司预订了几辆大卡车,说是要将一批货物运走。至于是什么货物,却没有透露。但是,潜伏在该厂的一名摩萨德特工却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知道这批货物就是为伊拉克核反应堆制造的部分构件。厂方将于4月8日晚上把这些构件装上卡车,然后沿着N559号高速公路运往马赛港,再在马赛港用一艘货轮把它们运往伊拉克。
那3名摩萨德特工和早期潜伏在塞恩镇的4名特工接上头以后,就化装成一般的游客来到地中海海军造船厂进行观察。他们在厂门口没有受到任何检查,就进入了厂区。7名摩萨德特工进入厂区后就分散开来活动,几乎走遍了工厂的每一个角落。根据潜伏在厂里的内线提供的情报,他们注意到了那3个涂成红、白、蓝3种颜色大工棚,记下了它们的准确位置。据说那些构件就在那3个大工棚里。他们又牢牢地记住了几架大吊车的位置,并仔细打量了一下厂区四周大约两米高的围墙。回到住处后,他们凭记忆画出了一张造船厂的平面图,并且标出了每一个进出口的位置和距离。他们准备就在厂区把那些构件炸掉,不让它们上车。
4月6日凌晨两点左右,7名摩萨德特工开着一辆大卡车,悄悄地来到造船厂的围墙外。工厂的大门口虽然有哨兵在巡逻,但是他们知道,那些哨兵这时是绝对不会到这里来,只有在刚刚换岗的时候,他们才会例行公事地到厂区来转一圈。车子停下来后,留下4个人在车上望风,另外3个人就直接爬上围墙,迅速地翻了过去。他们一个个像猫一样悄悄地直奔那3个红、白、蓝色的工棚,用那位内线提供的钥匙,顺利地打开了那扇坚固无比的大铁门,然后破坏了工棚内的报警装置。
根据内线提供的内部平面图,他们对这里已经了如指掌,马上就找到了那些为伊拉克生产的构件。在这些构件旁边,还有一套同样的核反应堆构件,那是为比利时的一座核装置生产的。不过那3名特工连碰也没有碰一下,就跑去揭开了覆盖在伊拉克核反应堆构件上的帆布,准备卸下其中一个被称作“蜂房”的关键部件,把它运到自己的国家去。因为这种“蜂房”很复杂也很值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3个人在悄无声息地工作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40多分钟。这时他们听到了几声猫叫——这是外面望风的特工发来的信号,告诉他们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下一轮换岗的哨兵就要到了,要他们赶快离开。这3个特工互相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得不放弃拆除那个“蜂房”的计划。这套设备太复杂了,在下一轮哨兵换岗之前,他们无论如何是没有办法把它拆除并且运到围墙外面的卡车上。于是3名特工只好忍痛割爱,动作娴熟地在这些构件上安装好炸药,接上定时引信,然后快速地撤出工棚,顺着原路翻过围墙,跳上了那辆卡车,瞬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之中。
等到下一轮哨兵刚刚换岗,正要到厂区巡逻时,厂区里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哨兵立即鸣枪报警,消防车风驰电掣地一路鸣着警笛开了过来。随后那些核专家们也匆匆地赶来了。但是这一切都无济于事,那套庞大的核反应堆构件已经成了一堆滚烫的废铁。事后查明,这次爆炸事件造成的损失高达9000万法郎。
让那些法国工程师和伊拉克专家感到惊讶的是,实施爆炸的人也实在是太高明了,炸药的剂量计算得竟然那样精确,那套准备运往伊拉克的核反应堆的构件全部被炸毁了,但是那套近在咫尺的比利时的核装置却毫发未损,只是在那些包裹的帆布篷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烬。而警方在爆炸现场竟然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侦破线索,这又让他们惊叹不已。
土伦市警方也为此感到困惑,对这次爆炸事件不知该从哪里下手进行侦破。然而就在当天上午,土伦市警察局接到了一个电话,一个自称是“法国自然生态保护组织”的发言人在电话里说,这次行动是他们干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生态平衡,遏止那些核设施的滥用。但是令警方感到蹊跷的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法国有这么一个组织。于是调查工作还是无法开展。
不过,此时却有一个人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肯定同以色列人有关——这个人就是伊拉克核专家哈利姆的妻子萨米拉。当天晚上哈利姆回到家里后,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他的妻子就对他说:“看到报纸了吗?我想这一定是你的那些犹太朋友干的好事。你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哈利姆只是说了一句话:“我也不知道。可是你凭什么说是犹太人干的?”
萨米拉冷笑了一声:“哼,请你不要忽视了女人的直觉。”
哈利姆说:“你以为你真是个巫婆吗?”说着他马上拿起电话,给他的好朋友多诺万打电话。哈利姆在电话里小声地说:“这太可怕了,朋友!你说是不是犹太人干的?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的朋友多诺万却在电话里笑着说:“伙计,你不要太紧张了,你该干吗还干吗知道吗?要不明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让你快活一下好不好……”
没有等多诺万说完,哈利姆就搁下了电话。他知道不能再同那个多诺万去快活了。不久,哈利姆就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他的妻子不得不提出申请,带着哈利姆回伊拉克治病去了。
彻底摧毁核反应堆
塞恩镇的爆炸事件让萨达姆·侯赛因暴跳如雷,又进一步向法国施加压力。他不相信伊拉克的石油和美元就不能让法国人动心。果然不出萨达姆所料,就在特拉维夫为摩萨德的出色行动感到高兴时,1980年3月,法国政府突然宣布,法国将信守它与伊拉克达成的协议,继续向伊拉克出售浓缩铀,并答应在1981年年底之前,完成向巴格达提供一座70兆瓦的核反应堆计划,同时在巴黎为伊拉克培训600名核工程技术人员。
伊拉克人的核反应堆建设又开始运转起来,整个工程都是在一位具有世界级水平的核专家——就是哈利姆所说的那位埃及籍的核物理学家叶海亚·米沙德的领导下进行的。当时据一些专家估计,伊拉克人最迟在1984年就有可能制造出原子弹来。伊拉克的核威胁再次让以色列领导人深感不安。贝京总理要求摩萨德立即拿出办法来,再次阻止伊拉克人的核计划进程。
该用什么办法遏止伊拉克人的核计划呢?霍菲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个叶海亚·米沙德闭嘴。那么,怎么能让他闭嘴呢?
就在霍菲千方百计寻找机会的时候,伊拉克人帮了摩萨德一个大忙——作为伊拉克派出的全权代表,米沙德将前往巴黎验收核项目完成情况。摩萨德通过拦截法国和伊拉克的通话信息,掌握了米沙德在法国期间的日程安排,并且得知米沙德在巴黎期间将住在巴黎子午饭店9041房间。摩萨德得到这一情报后,马上就在巴黎雇用了一名妓女接近米沙德,寻找机会对他下手。
米沙德果然来到了巴黎。6 月7 日,他在巴黎视察了萨塞勒核工厂,事后他高兴地对在场的法国科学家说:“我们将要改变阿拉伯世界的历史。”此语一出,震惊四座,也让摩萨德更加坚定了要干掉他的决心。
1980年6月13日夜里,米沙德死在巴黎古维翁圣西尔大街的子午旅馆。第二天下午巴黎警方在9041房间发现了他那具浸泡在血水之中的尸体。警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名叫“马格尔”的妓女,但她却坚称自己当晚离开米沙德房间时,米沙德还是好好的,只是情绪有点不大好。当巴黎警方正要作进一步调查时,马格尔却在6 月15日夜晚突然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撞倒,肇事汽车逃之夭夭,不知去向。马格尔倒在巴黎街头,死于非命。
巴黎警方的档案里,又多了一件无头案。
伊拉克核专家米沙德的死,立即在以色列国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一名科学家在以色列电台节目中甚至幸灾乐祸地说:米沙德之死,至少使得伊拉克的核计划推迟两年的时间。
实际上,发生在土伦市塞恩镇的爆炸案和发生在巴黎的那起谋杀案,不过是摩萨德为阻止伊拉克核计划所采取的两次小行动。只要伊拉克一天不放弃核计划,以色列就不敢高枕无忧。果不其然,1980年8 月,摩萨德得到一个让以色列震惊的情报,伊拉克又为核计划找到了新的负责人,整个核计划不但进展顺利,而且进展速度之快甚至超出人们的想象。不仅如此,更要命的是,当时德国的一家努克姆股份有限公司,已经向加拿大订购了11350 公斤铀矿石,并且打算偷偷转售给伊拉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不用两年的时间,伊拉克就会成功地制造出阿拉伯世界的第一颗原子弹。
贝京总理立刻命令摩萨德想办法阻止这笔交易。摩萨德与加拿大情报部门进行了联系,希望他们能够积极协助。加拿大政府得到以色列方面的暗示后,很快作出反应,最终以“收货人不详”为理由,撤销了同德国签订的这份合同。与德国的生意虽然没有做成,但是此时法国却已经全面履行了同伊拉克签订的合同义务,巴西也开始向伊拉克提供浓缩铀,意大利又在为伊拉克提供核工程的“热室”设备——这一连串的情报让以色列人不知所措。
贝京总理只好向美国求助。他在一份报告中向时任美国总统的卡特坦诚地表示,现在只有请美国出面施加压力,采取行动阻止伊拉克的核发展计划;否则萨达姆·侯赛因一旦有了原子弹,他将会成为第二个希特勒,犹太人将会遭到第二次大屠杀。卡特总统看完贝京的报告后,当时也同意为以色列人做点事,就与巴格达方面进行谈判。但是伊拉克人却矢口否认,说自己并不是要制造原子弹,完全是和平利用核能源,这纯粹是捕风捉影,嫁祸于人。结果美伊谈判陷入僵局。
山穷水尽之时,以色列上层及情报部门已经别无选择,他们只有使出最后一招,那就是轰炸伊拉克的核反应堆。贝京总理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摩萨德首脑伊扎克·霍菲将军和以色列空军司令戴维·艾弗里将军。贝京明确表示,为了以色列的安全和犹太人的生存权利,必须彻底摧毁伊拉克的核设施。但有个原则,袭击的对象仅限于伊拉克核设施本身,不得攻击除此之外的其他任何伊拉克目标。贝京总理对以色列空军司令艾弗里说:“要最大限度地减少法国援建人员和周围平民的伤亡。就像动手术,既要摘除毒瘤,又要避免大出血。”
接着,贝京总理又对霍菲说:“空中打击前的情报工作一定要准确。否则空军就会盲目行动。”
接到贝京总理新的指示后,霍菲立即指挥手下人员忙碌起来。
对伊拉克核设施的空中打击日期原本定在1981年4 月底,不料当时以色列的一家报纸却披露了一条消息,说埃泽尔·魏茨曼向朋友披露,贝京正准备进行一起大选前的冒险行动。后来,佩雷斯也规劝贝京放弃打击伊拉克的念头。于是空中打击的时间一再拖延。1981年6月30日,以色列即将举行大选,国内形势一塌糊涂,为了在迫在眉睫的大选中捞取选票,贝京再也等不及了——他认为必须在大选前对伊拉克核设施进行毁灭性打击,这样做既可以毁掉伊拉克核设施,消除以色列的心头之患,又可以向阿拉伯国家炫耀武力,提高以色列在黎巴嫩导弹危机中讨价还价的地位。
1981年6月7日是星期日。贝京总理在耶路撒冷的官邸召开紧急内阁会议,宣布要对伊拉克的核反应堆采取军事行动,内阁部长们点头同意了贝京总理的决定。实际上,军事行动的准备工作早已完成。
为了完美地完成摧毁伊拉克的核反应堆的任务,贝京挑选了24名第一流飞行员组成突击队,由参加过三次阿以战争的空军上校巴哈里担任指挥员。在绝密的情况下,艾弗里将军指示空军依据摩萨德所提供的精确情报,在西奈齐埃拉翁空军基地建造一个与“塔穆兹1号”核反应堆大小一样的模型,以便进行高精度轰炸演习。此次行动代号为“巴比伦行动”。
6月7日下午,以色列8 架F16和6架F15飞机在齐埃拉翁空军基地做好起飞准备,一字排列在跑道尽头。为了掩人耳目,这14架飞机的垂直尾翼上,全部漆成了约旦空军黑白灰三色军旗。耶路撒冷时间下午4时,早已潜入伊拉克的摩萨德特工,从巴格达发来了一份“一切正常”的密码电报。于是以色列各海、空军基地,各战区司令部,摩萨德驻海外各情报站,担任空袭任务的空军第二飞行大队,同时接到了空军司令艾弗里将军下达的命令。14架世界最先进的喷气战斗机的28台涡轮发动机同时发动,整个机场立时被震耳欲聋的巨响所笼罩,机尾喷射出的强烈气流使机场飞沙走石。
作为第一梯队,6 架外挂导弹和副油箱的担任战斗掩护的F15 战斗机起飞了。接下来,8 架各载着一枚900 公斤激光制导穿甲爆破弹的F16 战斗轰炸机起飞了。最后,满载高辛烷航空油的大型空中加油飞机也升空了。
8 架F16 战斗轰炸机升空之后,保持着严整的攻击队形,紧贴着近千公里的以伊边界线南侧低空飞行,飞了大约一半路程后再向北飞行。距离巴格达东南塔穆兹研究中心的伊拉克核反应堆还不到400公里时,一支精干的地面特别爆破小组开始秘密向飞机所要轰炸的目标靠近。万一飞机轰炸未能彻底摧毁目标,那么剩下的活儿将由他们趁乱进行。
巴哈里上校率领这支可怕的战争机器,将从沙特阿拉伯与西奈半岛分开的亚喀巴湾的最北端,沿着约旦—沙特的曲折边界,向沙特与伊拉克边界方向接近。由于实行全航程无线电静默,耳机里,只有在机群左侧2000米上空飞行的电子干扰机发出的咝咝的电流声。它那功率强大的电子吊舱中发出的有源干扰信号,将会使叙利亚和约旦所有的苏制雷达出现迟钝。此刻,它们的雷达即使对准了以色列机群,显示屏上所看到的也仅是一块带电的高空积雨云。
但是,巴哈里知道,这些电子干扰只能蒙蔽约旦和叙利亚的雷达,而对于引进了美国最先进雷达监测系统的沙特则无济于事。果然,不久就在国际通用的应答频道上,出现了沙特空中管制官员的英语询问。
“约旦空军。例行训练。”早有准备的巴哈里用流利的英语答道。
沙特空中管制官员显然信以为真。沙特和约旦两国素来友好,军用飞机互入国境也是常有的事情。当巴哈里确认沙特已不再注意他们时,便用“黄沙丘”这句暗语,向总部发出了表示“飞行顺利”的密电。
机群编队飞过沙特的图赖夫市上空后不久,前方将到达沙特与伊朗边境。巴哈里驾机飞行在全队最前面,只见他一推操纵杆,飞机突然急速下降,整个机群紧随其后骤然降低高度,进入伊拉克雷达盲区,紧贴着近千公里长的沙特阿拉伯和伊拉克边界南侧低空飞行。
他们沿沙伊边界飞行大约一半路程后,再次降低高度折转向北。随后以60米左右的超低飞行,进入伊拉克领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躲开伊拉克雷达,避开致命的苏制萨姆地对空导弹的攻击。
当攻击机群接近目标的时候,三名摩萨德特工也正在一个隐蔽的制高点上,通过高倍望远镜,监视着伊拉克核反应堆周围的一切。特拉维夫收到的“一切正常”的密码电报正是由他们发出的。
经过千里奔袭的以色列轰炸机群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尽管核设施进行了精心伪装,但以色列飞行员凭借着准确的情报,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长32米、宽25米的大工棚,“塔穆兹1 号”核反应堆就在里面。这个核反应堆三面被土质的马蹄形掩体包围,并有高射炮和地对空导弹保护。
直到这时,伊拉克防空部队才发现敌情,并首先用高射炮发起攻击。以色列的6 架F15 歼击机首先拉起,在目标和最近的伊拉克空军基地之间的空域执行警戒任务。而8 架F16 轰炸机群则迅速爬升,爬高到大约610 米,迅速进入轰炸航路,自西向东地用俯冲姿态进入目标区投弹轰炸。
第一枚炸弹是由巴哈里上校驾驶的飞机投下的。这枚高爆激光制导的炸弹,从距反应堆体550 米的高空飞速落下。由于重力加速度产生的巨大动能,使炸弹垂直贯穿了反应堆体顶端数米厚的水泥隔层,引起了反应堆内部的猛烈爆炸。被炸开的缺口,扩大了对反应堆核心部位的破坏效果。其余的7 架F16 战斗轰炸机紧随队长之后,依次飞过轰炸带,将全部炸弹准确地投向了地面目标。“塔穆兹1号”核反应堆已被完全炸毁,一个秘密的地下研究室也被高爆炸弹摧毁殆尽,另外两座建筑物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一名法国青年科学家被当场炸死。整个空袭过程用了还不到2 分钟。
与此同时,伊拉克防空火炮猛烈还击,苏制6 管速射高炮的串串火舌,在空中交织成数道弹幕。硝烟和横飞的弹片充斥着半边天空,但是都没有命中以色列的飞机。
晚上7 点左右,夜幕徐徐降落在耶路撒冷,参战飞机全部安全返回以色列。整个空袭行动完美无缺。正在斯莫伦斯路总理私宅等待消息的贝京和他的内阁部长们接到空军司令艾弗里将军打来的电话:“任务完成,所有飞机安全返回。”
6 月8 日早晨,摩萨德首脑霍菲将军将一沓照片送到了贝京总理的办公室。他兴奋地说,这是昨天空袭行动的战果验收,刚刚由美国最尖端的KH-11卫星实时传输系统发来。“整个行动十分成功。”霍菲不动声色地向贝京总理汇报。
“巴比伦行动”为利库德集团赢得了宝贵的选票。1981年7 月5 日,利库德集团在以色列第十届议会大选中赢得胜利,贝京连任总理。
当以色列人在庆祝自己的胜利的时候,在巴格达的伊拉克“复兴社会党”总部,政治局委员愤怒地向军队提出质问:“我们的飞机、导弹干什么去了?这是情报部门的严重失职!”
伊拉克将军们个个垂头丧气,无言以对。
虽然华盛顿事先没有同意这次行动,但当伊拉克人的核“巴比伦塔”被夷为平地后,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却均未作出过于强烈的反应。或许它们对于意大利、法国帮助伊拉克建设核反应堆早就暗中感到担忧,现在借以色列人之手除去这一隐患,反倒可以放心了。空袭发生之后,法国新当选的社会党总统弗朗索瓦·密特朗以这次袭击为借口,减少了同伊拉克的合作。法国政府已经决定不再帮助伊拉克重新建造被以色列摧毁了的核反应堆。伊拉克拥有原子弹的计划从此成了一种神话。
摧毁了伊拉克的核反应堆以后,以色列终于又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它依然是中东地区第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军事超级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