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群孩子们急匆匆地去搬运食物,当一个个盒子被搬进去时,老奶奶噢啊的惊叹声,使她的小客人兴奋极了。当埃米把那盆菊花放在柜子上时,老奶奶大吃一惊。我想,她一定在想这要是一盒麦片或是一袋面粉该有多好啊。
“你喜欢在这儿看到这么一盆花吗?”迈克尔问,“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树林子里。”
老奶奶高兴起来,给孩子们讲了许多生活在她周围的动物的故事,还告诉孩子们,小鸟怎样成群飞来,吃她放在地上的面包屑。“可能因为这样,上帝才派你们给我送来吃的。”
她说:“因为我用自己的食物喂小鸟。”
我们回到了车上,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我们可以透过厨房的窗户直接看到屋子里。老妇人在屋子里向我们挥手告别,然后她转过身去,穿过房间,绕过那一盒盒的食物,绕过我们送给她的火鸡,绕过那些花色配菜,径直走到那瓶菊花前,把脸埋在了花瓣里。当她抬起头时,嘴边挂着一丝微笑。此时,她脸上的倦容一下子不见了,在我们眼里,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头一次,孩子们变得那么安静。就在那一瞬间,他们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力量,这力量可以使别人的生活变得更美好。
而我自己,也从中明白了些什么。这奇迹的产生,并非来自成人实用的经验之谈,而恰恰来自孩子们天真丰富的情感。孩子们想到了,在这阴郁沉闷的11月,人们有时需要一盆逗人的紫色的鲜花!
冬夜的灯光
莫里斯·吉布森
这时我开始领悟到了阿瑟·查普曼写下这几句诗时的意境:
那里的握手比较有力,
那里的笑容比较长久,
那就是西部开始的地方。
我和我的妻子珍妮特抛下我们自己的诊所,离开舒适可爱的家,来到八千公里外的加拿大西部,这个名叫奥克托克斯的荒凉小镇。这里十分偏僻,天气很冷,但是我们感觉到我们生活的地方是辽阔无垠,这里有的是温暖、友谊和乐观。
我记得一个冬日之夜,有个农民打电话来说只有他一个人在家,而婴儿正在发高烧。虽然汽车里有暖气,他也不敢冒险带婴儿上路。他听说我不管多么晚也肯出诊,因此请我上门去给他的婴儿治病。
他的农场在15公里外,我要他告诉我怎样去他那里。
“我这里很容易找到。出镇向西走六公里半,转北走一公里半,转西走三公里,再……”
我给他搞得糊里糊涂,虽然他把到他家的路线再说了一遍,我还是弄不清楚。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医生。我会打电话给沿途农家,叫他们开亮电灯,你看着灯光开车到我这里来,我会把开着车头灯的卡车放在大门口,那样你就找得到了。”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办法,我觉得不错。
启程前,我出去观察了一下阿尔伯达上空广阔无边的穹隆。在冬季里,我们随时都要提防风暴,而山上堆积的乌云,可能就是冬天下雪的征兆。每一年,都有人猝不及防地在车里冻僵,没有经历过荒原风雪的凶猛袭击,是不知道它的危险性的。
我开着车上路,车窗外面寒风呼呼地怒吼着。果然,正如那位农民所说的,沿途农家全部把灯开亮了。平时,一入夜荒野总是漆黑一片,因为那时候的农家夜里用灯是很节约的。一路的灯光指引着我,使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求医的人家。
我急忙给婴儿检查病情,这婴儿烧得很厉害,不过没有生命危险,我给婴儿打了针,再配了一些药,然后向那农人交代怎样护理,怎样给孩子服药。当我收拾药箱的时候,我心里在想,那么复杂的乡村夜路,我怎能认得路回去呢?
这时候,外面已经下大雪了。那农人对我说,如果回家不方便,可以在他家过一夜,我婉言谢绝了。我还得赶回去,说不定深夜还会有病人来求诊。我壮着胆子启动引擎,把汽车徐徐地驶离这户人家的门口,说实话,我的心里满怀着恐惧。但是,车子在道路上开了一会儿,我就发觉我的恐惧和忧虑是多余的。沿途农家的灯都仍然开着,通明闪亮的灯光仿佛在朝着我致意,人们用他们的灯光送我回去。我的汽车每驶过一家,灯光随后就熄灭,而前面的灯光还闪亮着,在等待着我……我沿途听到的,只是汽车发动机不断发出的隆隆声,以及风的哀鸣和轮下辗雪的索索声。可是我决不感到孤独,那种感觉就像在黑暗中经过灯塔一样。
这时我开始领悟到了阿瑟·查普曼写下这几句诗时的意境:
那里的握手比较有力,
那里的笑容比较长久,
那就是西部开始的地方。
西北老汉
王晔
我有点发懵,我的钱怎会这么值钱了,10块钱吃了一顿饭还拎回这么一袋沙棘棘,吃饭是小事,可这沙棘棘是名贵药材呀,在药材市上一斤起码也得上百元,这一袋少说也有一公斤。我想老汉会不会把票子当成100元了,连忙提醒他:“我可给了你10块钱呀。”老汉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嘿嘿笑,然后声音低了许多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算了算你们也亏不了多少,也就是一块两块,我用驴车再送你们一下不就行了……”我有些愕然,再想说些什么,我的兵已在我背后狠狠地拧了一把,这兵,我真想一口把他吃了!不过,也许我们真的是纯粹的买方与卖方。
到甘肃天水送兵,下了火车又坐上了去清水县的汽车,下了汽车离兵的家还有二十多里的土路,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但看看天已到下午,只好忍饥赶路。
走了四五里路,饿得实在支撑不住了,便跟兵说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兵说这一路一家饭馆也没有。没办法,只好走进村庄敲开一户人家。
这一家只有爷孙俩在家,孩子有六七岁大,爬得满身是土,爷爷穿着羊皮袄在晒沙棘棘。我们说明了来意,老汉把我们领进屋里,倒上两碗开水,端出几个馒头和半盘土豆条,跟我说:“晌午吃的就剩这些了。”摸摸都是凉的,我跟老汉说:“大爷,给做点热的吧?”“热的了,”老汉看看我,犹豫了一下,“热的就要收钱了!”我说:“大爷,你放心,不会亏了你。”老汉又犹豫了一下,说:“羊肉吃得起吃不起?”我说:“行,就做两碗羊肉汤吧。”老汉看我答得这么爽快,好像哪里不放心,又说一句,“吃羊肉可不便宜。”我说:“行,你放心地去做吧!”老汉“哦”了一声,牵着孙子的手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来,说:“还要两个饼子吧?”我觉得老汉有些啰嗦,便说:“行行,一切大权交给你了,怎么做都行”。老汉又“哦”了一声,才领着孙子进了柴房。
约摸半个钟头,老汉端上来两大碗羊肉汤和两个厚厚的饼子,我们实在饿急了,扑扑喀喀就吃。老汉则坐在一边抽烟袋,抽一口看我们一眼,然后塌下眼皮再抽,抽了十几口,突然声音很高地问我们:“羊肉汤味道咋样?”我们说挺好的。他吸了一口烟,继续垂着眼皮说:“我这汤虽不比集上卖的,料子可是放全了的。”停了停,又把眼皮塌下,说:“肉还行吧?”我们说还挺多的。他依然不看我们说:“我这羊肉在集上两碗也放不完。”过了一会又问:“馍还行吧!”我忽然明白老汉这是在委婉地谈价格,我说:“大爷,您老人家就不用绕弯子了,您说个数吧。”老汉笑了,在脚上磕磕烟锅,说:“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不客气了,两个人六块!”并用手比画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六块?”我忽然有点转不过弯,我本认为老汉很会做生意,并做好了挨宰的准备,谁想这个“天文数字”原来只是“六块”,六块说实在的有点太少,单就这么一碗货真价实的羊肉汤起码也要值上10元钱。
我正欲说些什么,我的兵用肘捅了捅我,示意我:我们现在是买方与卖方。
一碗羊肉汤吃得浑身直冒汗,没有零钱,拿出10元的票子让他找。老汉接过钱在太阳下照照。他照什么,我似乎明白又不明白,只是有点忍不住想笑。大概认为钱是真的,老汉把钱揣进怀里,然后就浑身摸。没摸出钱,摸出一个塑料袋,抖了抖,到筐里装了满满一袋沙棘棘递给我,“钱都让娃子他爸给锁起来了,用这袋沙棘棘顶你看行不?”我有点发懵,我的钱怎会这么值钱了,10块钱吃了一顿饭还拎回这么一袋沙棘棘,吃饭是小事,可这沙棘棘是名贵药材呀,在药材市上一斤起码也得上百元,这一袋少说也有一公斤。我想老汉会不会把票子当成100元了,连忙提醒他:“我可给了你10块钱呀。”老汉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嘿嘿笑,然后声音低了许多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可我算了算你们也亏不了多少,也就是一块两块,我用驴车再送你们一下不就行了……”我有些愕然,再想说些什么,我的兵已在我背后狠狠地拧了一把,这兵,我真想一口把他吃了!不过,也许我们真的是纯粹的买方与卖方。
坐在老汉的驴车上,一路上和老汉谈得很投机,兵也和老汉的孙子逗得很开心,拿出一些东西给他吃。见老汉的一只手揣在怀里,以为他冷,脱下一只手套让给他。老汉不要。把手抽了出来,过了一会又把手插了进去,再抽出来时把那张10元的票子也给抽了出来,并塞向我,“不能要不能要,都成朋友了哪还能再收你的钱!”我不知道再怎样用脑子思考了,只是条件反射似的把钱再塞绐他,说:“大爷,没有多给你,收着吧!”的确是没有多给他。我这一让他反而更来了劲,一下直直地塞到我手里。
“不行不行,哪能收朋友的钱!”我再塞给他,他又塞过来,直到最后我塞到他怀里并用手捂住他的手他才作罢,然而他嘴里却不停地说:“真不好意思,都成朋友了还收你的钱……都成朋友了还要你的钱……”
听着这声音,我真的再也不知该怎样表达了。
义债
玛妮·玛明嘉
最后一张卡片寄出之后,佛兰昔斯科·罗迪叹道:“现在我无债一身轻了!”
1915年2月17日,美国芝加哥的西方储蓄银行里一切如常。这是意大利籍民聚居区内的一家小银行。出纳员外出午餐,只有佛兰昔斯科·罗迪一人留在行内。他过去是铁道建筑工人队的挑水夫,后来改行干屠宰,最后创办了这家银行。下午1点20分,三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两个用枪抵住罗迪的颈项,把他押进厕所,锁在里面。另一个劫匪席卷所有现款,然后三个人很快地逃走了。
和别的抢劫银行案件比较起来,损失不能算多,只有2200美元,但是这宗抢劫案却引起了历时31年之久的信义传奇。
一
西方储蓄银行是本世纪初美国城市外侨聚居区中特有的机构。这些移民只身在外,举目无亲,所以聚居一处。他们勤苦终日,唯一的梦想就是尽量省下钱来,作为买房子的订金。他们把积蓄藏在褥子下、碗柜里,或者交给一位同乡保管。这位同乡通常就开办小型私营银行,经营这些钱。
罗迪在未发达之前,也和在钢厂及工厂中做工的邻居同样经历过穷困,深知挣钱的辛苦。他对抢劫案后所发生的事件,不能等闲视之。
紧随着调查抢劫案的警察之后,来了报馆记者及摄影记者。不久就有报贩们叫卖号外,吓慌了的存户,争先恐后地跑到银行来提取存款。
警方建议暂停营业。罗迪说:“那样更糟,我们会丧失他们的信任。”他知道被抢的损失可由保险公司赔偿,所以他和出纳员照存户的要求付款。
第二天上午,西方储蓄银行照常开门,但是它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保险公司可以赔偿被抢的钱,却不能阻止人心的不安。罗迪把他所有的资产换了现款,垫尽自己的钱,甚至向亲戚借贷,竭力设法使存户停止提款。可是银行最后还是被迫清盘,罗迪也不得不宣告破产。事定之后,250个存户共损失了一万八千美元。
那件历时三分钟的抢劫案,使罗迪丧失了他的事业、住宅、积蓄和所有一切。他和他的太太以及五个孩子只剩下几件家具和12块钱,却没有职业。一个搬运商又拿走这12块钱和他所余的一张好地毯,才替他把剩下的家用物品送到朋友暂借给他的一个小地下室公寓去。
罗迪过去曾赤手成家,自能卷土重来。他重操屠夫旧业,找到一份每周工资19元的工作。他修补了一辆旧自行车,骑车上工,省下了交通费。
罗迪真正歉疚难安的,是他欠存户的一万八千美元。
一位银行老板对他说:“这不能怪你,被抢和遭遇天灾一样,未可预料。存户抢着提款,把银行挤倒,只能怨他们自己。”
罗迪说:“法律上这也许不算债务,不过我个人是要认账的,这是信义上的债务。”
二
讲信义是罗迪家中世传的美德。他还清楚地记得1888年小的时候,在意大利租来的贫瘠小农场上发生的狼群袭击事件。罗迪一家在那片田地上终日辛苦耕作,所得仅供糊口。一天晚上,狼群冲进牧场,咬死了地主的羊群。地主得到这个消息,命令罗迪一家在天黑以前搬出去,还要求赔偿全部损失。
罗迪的父亲说:“我赔,这群羊归我管,我应该赔。”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带了仅有的一点东西,走到村里,投奔亲戚。将来怎么办呢?即使父亲能租到另一块地,也最多只能养家,如何能够养家之外还要还债?
老罗迪向旁人借贷,弄到一点钱,带了大儿子坐统舱到了纽约。父子二人在纽约做铁道工人,工资合计每日一元四角。工作五年,父子二人积蓄了400元,就回意大利去赔了那一笔羊的账,其后他们全家都到了美国。
罗迪一想到他的义债时,就想到这件往事。
他通知各存户说:“我所欠的钱,将尽速全部清偿,请你们相信我。”
三
在头10年中,他仅求糊口已属不易,费用不断增加,又多了一个孩子。他的贤妻德莉沙在四年之后身染痼疾,终于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