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是需要照顾的,”他又说,“像谷仓的顶一样。想写而没有写的信,想说而没有说的感谢,背弃别人的信任,没有和解的争执——这些都像是渗进木钉里的雨水,削弱了木梁之间的联系。”
我的朋友摇摇头不无深情的说:“这座本来好好的谷仓,只需花很少功夫就能修好。现在也许永不会重建了。”
黄昏的时候,我准备告辞。
“你不想借用我的电话吗?”他问。
“当然,”我说,“我正想开口。”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知道吗?
珍妮
如果说可爱的赞美字眼对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重要的,那它在一个人的生命开始时更为重要。孩子们还没有学到医治痛苦的经验,不知道幸福总是伴随着痛苦,失败经常点缀着成功。因此,如果他们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必须有人指导且坚持磨炼。但更为重要的是,孩子们渴望得到真诚的爱和赞美。为了丰富他们的情感,必须让他们听到:我爱你,我为你骄傲,我喜欢你在这儿。这些柔和的声音,友爱的眼神,文雅的字眼,将把感情的信息传给每一个孩子。
寒冷的春雨敲打着窗子。本来我的情绪就因手术后长期恢复不好而压抑,这样一来就更加低落了。四周沉寂无人,我油然产生一种孤独感,仿佛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显然,没有我它照样很好。
这时,邮递员来了,带来一张纸条。这是一位老师写的,我每天早晨在去学校的路上遇到她,后来偶然相识了。“亲爱的珍妮,”她写道,“我的班马上就要上课了,但在我的学生来到之前我必须写上几句话。今天早晨我没见到你的微笑和招手致意,自从你病了后一直如此,我祝愿你早日恢复健康。收到这个条子你可能很惊讶。但是没有你,对我来说这个世界就失去了快乐。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知道吗?”
一下子,因绝望而麻痹了的感觉消失了。有人想念我,有人需要我。这个认识比医生所能开的任何药物更有效。
我仔细地把这些话重读了一遍,玩味着每一个字。最后一句引起了我的深思:“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知道吗?”当然,我一直不知道。如果我们不得到一些字眼,一些手势,怎么能知道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我们中的许多人自以为深于世故,喜欢掩饰自己的情感。我们不习惯使用爱、赞美、同意这些字眼,尽管这些字可能会给那些痛苦的人短暂的安慰,甚至可能使他们原来沉闷的生活闪耀出一些光芒。
我忆起最近一次去市场的情景。在我前面的一个男子对一个面孔冰冷的售货姑娘温和地微笑着,并称赞她如此小心地包装了他买的物品。看得出,她对这出乎意料的称赞感到惊讶。不过她脸上泛起了光彩,原来紧绷的、疲劳的神色消失了。她温柔地向他道谢,然后转过身来以愉快的笑容接待我。那天,她为之服务的数百人中偶然出现的这件事,给了她热情,并由她传给了别人。
一个人,如果他尽了最大努力去工作,他就需要别人注意他,评价、赏识他。
我认识一位年轻的教师。她被指派到一个城外小学为六年级学生代一个星期的课。
她满怀热情,希望和学生们一起分享这一周愉快的时光,分享她对原野、对树林的爱。但这一个星期真是糟透了,五天内有四天在下雨,孩子们很粗野而且不做作业。在最后一天,当孩子们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年轻的老师含着眼泪来见我。
她说:“现在我知道了,我不能和孩子们在一起,我不适合这个工作。”
多大的损失呀!如果她经验多些,老练一些,这个敏感的女孩子一定会成为一名杰出的教师。但我知道,我已不能改变她的看法了。
后来,当孩子们拥挤着上汽车时,一个女孩儿在后边磨蹭着。过了一会儿,她对这位教师说:“我想为这一个星期感谢您,感谢您教给我们好多知识。您知道,以前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树林中的风声,它是那么可爱,我永远也不会忘掉它。这是我为您写的一首诗,我差点没有勇气把它给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给了老师,然后就跑到孩子们中间去了。
读完这几行铅笔字,年轻教师眼里充满了泪水,不过现在是幸福的眼泪。我的心里,对这个做出了正确选择的女孩儿表示了真诚的感谢。我明白她的这一举动将使无数的孩子们享受到友爱并得到一位好老师。
如果说可爱的赞美字眼对一个人的生活道路是重要的,那它在一个人的生命开始时更为重要。孩子们还没有学到医治痛苦的经验,不知道幸福总是伴随着痛苦,失败经常点缀着成功。因此,如果他们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必须有人指导且坚持磨炼。但更为重要的是,孩子们渴望得到真诚的爱和赞美。为了丰富他们的情感,必须让他们听到:我爱你,我为你骄傲,我喜欢你在这儿。这些柔和的声音,友爱的眼神,文雅的字眼,将把感情的信息传给每一个孩子。
那张使我浮想联翩的纸仍在我手里。我想讲述一件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并要尽可能快点把它告诉别人。离我房屋不远处住着一位农场主的妻子,这位老妇人把道路两旁清扫得干干净净,并且种上了花。我每次路过那儿都得到了享受,使经过一天劳累而疲惫的精神感到振奋。如果这位老妇人知道这些,她一定非常高兴,但我不告诉她,她会知道吗?
梦中之屋和我的宠儿
弗罗斯特·贝尔德
最近,我又开车回到我的梦中之屋,灿烂的阳光正透过那52扇窗户照射进来,的确,这是个美妙的场所,但我再也不会自寻烦恼了。
在华盛顿的斯波凯恩,有一块松林和溪流环抱的地皮。一发现这个地方,我和妻子乔尹就觉得这是建造我们梦中之屋的理想之地。
然而,这块地皮出价很高,远远超过了我这个哲学教授的支付能力。于是我开始白天在学校兼课,晚上到别处去赚外快。终于,我们买下了这块地皮。有几次,我把小儿子索伦背在背袋里,带着他到我们未来的住处散步。
接着那个令人神往的夏天到来了。我开始帮承包人建造我们的房子。挑选建材时,我总是说:“要最好的,我们打算在这儿过一辈子了。”这期间,我的脑子很少跟家人们完全呆在一起,而是不停地盘算着日趋上升的建房花费。
终于,我们实现了四年来的愿望。乔迁那天,我感到无比的自豪和满足。
可仅仅一个星期之后,由于卖不掉原来的房子我们就不得不搬出新居。
乔尹说:“弗罗斯特,我们没法拥有这所房屋了,还是把它卖掉吧。”
内心深处,我明白她是对的。精美的布置,出色的设计,这都意味着新房子比旧房子更容易卖掉。我勉强同意了,但失望的心情让我很长时间郁郁寡欢。尽管我在宗教和哲学方面所做的研究应该教会我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事情,这也是我要求我的学生们了解的,可是,我仍然情绪低落。
第二年的四月份,我们一家随同我的岳父岳母到加州度假。一天,我们搭乘汽车去圣·朱安·凯匹斯特莱诺传教区游玩。
四个大人轮换着带孩子们喂鸽子,参观卖纪念品的商店以及在修剪一新的草地上嬉戏。临上车时,我发现乔尹和别的孩子及两个老人在一起,但不见索伦。
“索伦呢?”我问。
“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一阵恐怖袭上心头,我们意识到已有将近20分钟没见到他了。小索伦才22个月,可他好动。天哪,但愿他现在正在哪个地方,安然无恙!
我们立即分头在这个5公顷大的传教区奔跑寻找。每遇上一个人,我就问:“你看见过这么高的一个小男孩了吗?”我跑遍了后花园、房前屋后、商店内外。我开始害怕了。
突然,我听到乔尹一声尖叫:“不!”只见索伦四肢摊开躺在喷水池的边上。
他浑身肿胀,气息奄奄。这情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我的心。此刻,我感到生活再也无法跟以前一样了。
一个妇女抱着索伦的头给他做口对口人工呼吸,一个男子在按压他的胸部。“他会没事吗?”我叫道,我害怕知道真相。
“我们在尽力抢救。”那妇女说。乔尹瘫倒在地上,一遍遍地说:“怎么会这样?”
不到一分钟,救护人员赶到了,给索伦装上了救生用具,并把他送往医院。
一个医疗小组开始对他施行手术,主刀的是一个“近期溺水”方面的专家。
“他怎么样了?”我不停地问。
“还活着,”其中一个护士说,“可很危险,要看接下去的24小时了。”她善意地看着我,又说:“即使救活了,脑子也可能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您必须做好思想准备。”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西部医疗中心急救室见到的儿子会是这副样子:他身上接了数不清的管子,赤裸的身躯显得特别小;他的头顶旋进了一个血压探测仪,顶端有一个蝶形螺母;一盏闪烁的红灯连接在他的手指上。他看上去像个外星人。最初24小时,索伦挺过来,接下去的48个小时,我们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他的体温超过了105华氏度,我们给他唱他最喜欢的催眠曲,希望给昏迷中的他带去抚慰。
“你们俩该休息一会儿了。”我们的医生坚持说。于是,我和乔尹开车出去兜兜风,一路说着话。
“除了索伦的事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搅得我心神不宁,”我告诉她,“听说在遭受这样的不幸之后,可能会导致有的夫妇分手。我可不能失去你。”
“不管发生什么,”她说,“都不会拆散我们。我们对索伦的爱源自我们相互的爱。”
我要听的正是这话。于是我们又哭又笑地追忆着逝去的时光,诉说自己是如何挚爱我们顽皮的儿子。
“你可相信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一直对失去那幢房子耿耿于怀?”我说,“可要是我们回到家里看见的只是空荡荡的卧房,新房子又有什么用处呢?”
尽管索伦还在昏迷之中,这些谈话仍给我们带来了一丝宁静。那些天,我们不断得到来自亲友和陌生人的安慰,感觉到他们的祈祷产生的力量。
接下去的几天,有四个人来探望索伦。首先来的是发现索伦溺水的那个传教区的巡回医生。“那天我一大早就来了。我站在喷水池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说,“那是因为我看见了索伦穿着的网球鞋的鞋底露在水面上。此后,我便是凭着天性和所接受的训练行事了。”
不久,给索伦做口对口人工呼吸的那位妇女来了。“我受过救护训练,”她告诉我们,“刚见到他时,脉搏已经找不到了。但后颈微弱的颤动告诉我他还在努力呼吸。”
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如果发现索伦的人缺少医务知识,如果他们很快就放弃了抢救,情况会是怎么个样子啊!
接着,两位救护人员也来了。他们说,平时他们驻守在离传教区10多分钟路程以外的地方,那天正好到离传教区一个街区的地方办点事,就在那时,接到了求救电话。
我们记得医生说过,索伦存活全在于得到及时正确的抢救。因此,他们所讲述的一切使我们深为感动。
第三天,电话铃叫醒了我,“快起来,”乔尹叫道,“索伦醒了!”我到的时候只见他慢慢地蠕动着身躯,揉着眼睛。几小时后,他恢复了知觉。可他还会是那个曾经带给我们家庭无限快乐的小男孩子吗?
几天后,乔尹怀抱索伦坐在那里,我手里拿着一个球。他试图去抓那个球,口里叫着:“球!”我几乎不能相信!接着他指指一杯苏打水。我插上吸管给他,他开始对着水吹泡泡。他笑了──虚弱无力的笑,然而这的确是我们的索伦!我们又是哭又是笑,医生和护士们也是一样的激动。
几个星期后,索伦就在家里到处乱跑了,还像往常一样,边拍球边喋喋不休。他那种无法无天的调皮劲儿,使我们感到生活馈赠给了我们一个奇迹。
几乎失去索伦的这番经历,使我重新考虑我这个父亲在家庭中应起的作用。其实真正重要的并不是我能否为孩子们提供一个理想的居室,一个完美的游戏房,甚或是树林和溪流。他们需要的是我这个人。
最近,我又开车回到我的梦中之屋,灿烂的阳光正透过那52扇窗户照射进来,的确,这是个美妙的场所,但我再也不会自寻烦恼了。
漫步星光下
奥维斯特·里特
夜间散步使我们发现了许多东西:夏夜盛开的茉莉花的幽香,落日后聚拢的云霞,最先露脸的群星以及黑夜中树木奇形怪状的形态。不久,夜色渐渐笼罩四周,使我们再也看不清对方的身影。每当踏上归途的那一英里坡路,我们的思绪就放松开来,嘴上的话语滔滔不绝。比起家里的交谈,户外的言辞要自由活泼得多,因为谁都能轻易地做到在谈完一个话题之后独自沉思一会儿,然后再回过神儿重新开始一个全新的话题。
对那些工作一天之后还能打起精神热情地给孩子读故事、帮助他们做功课或纯粹陪他们闲聊的父母,我总怀着一丝妒意。
10年前,倘若哪天我能在彻底精疲力竭之前收拾好餐碟关门上锁,那就算幸运了。当时,我丈夫刚死于癌症,留下我和三岁的儿子、六岁的女儿。白天,姐弟俩有保姆很好的照料;晚上,他们本也需要一位尽心尽职的母亲,可我呢,只想快些穿上睡衣,倒床酣睡。
是那次“面条大祸”迫使我认真对待夜里与孩子们的闲谈,并使之成为一项家庭惯例。那天晚上,我正靠着沙发闭目小憩,两个孩子正吃着晚饭,不一会儿,我突然被从厨房方向传来的奇怪的“卟──哇”声和嬉笑声惊醒。我赶紧跑去察看,只见两个孩子正起劲吹着面条,四周锅架上挂的、墙壁上沾的、厨台边吊的,全是一根根面条!两人脸上、衣服上沾满了暗红色的面酱。
我猛地把两个捣蛋鬼抱离坐凳,拉起他们沾满面酱的小手,呵哄着带出屋外。
“咱们散步去。”我憋着火说。
“天黑了呀,妈妈。”女儿不解地问。
“好冷。”儿子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