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族长的家里,李愔站在客厅内,四处打量了一番后撇了撇嘴。李恪见状笑道:“在这种地方,能有这么好的房间供你休息,你就知足吧。”
“你倒是好说话,真不知你这个王爷是怎么当的。”
“人要学会随遇而安。在这种地方,能有这样的条件就已经不容易了,不要总是和你的王府相比好不好。”
李愔冲着李恪挥了挥手。“跟你没有共同语言,你忙你的去吧。坐了一天马车,骨头都要颠散架了,我要休息一会儿了。”一边说一边躺在了地上。(日本的榻榻米就是从中国学的。唐初还没有流行椅子,客厅内只有供人跪坐的垫子。到了冬季,富贵人家的取暖方式也是地暖。)
“你还真有做纨绔子弟的潜质,才刚刚坐了三个小时的马车,居然就喊累,真有你的。”李恪摇了摇头,缓步走出了客厅。
天空中已经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雪花。李恪伸出手任由一片雪花落入手中。“唉,不知不觉中这一年又要过去,我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九个月了,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一切还像是在做梦一般,没有真实感呢?”
“那是因为你的内心,还在决绝接受这个事实,不肯把自己融入到这个世界中来?”李愔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我当初也是这样,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我的老家是湖南、贵州、四川三省交界的地方,对于我来说,吃饭没有辣椒比杀了我还让我痛苦。我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才适应了这里的饭菜。”
“干嘛要说这些?”
“就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这里既不是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更不是未开化的非洲原始部落,是你永远没有机会回去另外一个世界。你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你就必须要让自己尽快的融入这个世界。”
“我一直都很努力,但是我还是感觉像在梦里一样。”
“都说人在梦中是见不到太阳,也感觉不到疼痛的。今天没有太阳,所以只能尝试一下疼痛了。你不妨在胳膊上狠狠地咬上一口,要是感觉到疼痛,就充分证明你不是在做梦。试一试吧,我就曾经这么做过。”
“碍…疼死啦……”李愔的眼泪都被李恪的这一口给咬得流了下来。“靠,你他NND属狗的,怎么乱咬人呢!”
“不是你把胳膊伸过来让我要的吗?”
“我是让你咬你自己的胳膊,你要我的胳膊干嘛!你是猪啊,咬我你能感觉到疼吗?滚,都给我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都给我滚得远远的!”李愔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听到他的惨叫声后,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的仆人护卫们说的。
“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出现以前,我并不这样。可是自打你出现之后,不知为什么我最近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难控制住,总想好好发泄一番。”
“那你就……算了,不和你这个疯子一般见识。否则的话,不定又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院中再次只剩下李恪一人。雪越下越大,纷纷散落在他的头上、身上……
睡醒一觉,李愔觉得有点饿,不由得嘟囔了一句:这帮该死的下人,都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开饭!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来人呢!你们都是死人呢!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开饭,难道你们想饿死本王不成?”一边喊,一边来到了门口。刚想继续喊,便看到了已经成了雪人的李悖先是一愣,紧跟着快步走了过去,一边拍打他身上的雪,一边说道:“你这是干嘛?就算是不开心也没有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是!”说到这里,一下子提高了嗓门。“都死绝了吗?还不给我滚进来两个还喘气儿的!”
李恪微微笑了笑。“没事,不碍的。我就是想让自己冷静冷静。现在我算是彻底想通了,想通了!”说到这里,转过身对着跑进院来,满脸惊恐之色的仆人们说道:“快去准备些吃的,本王和梁王殿下饿了。”
黄昏时分,院中的积雪已经超过一尺。
虽说李愔和李恪同为穿越人士,但是两个人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尤其是李愔好吃懒做、能躺着就决不坐着的性格,实在是令李恪无法忍受。
无聊之余,带着李平以及十余个护卫,漫无目的的在村子里欣赏雪景(实际上就是闲逛)。既然王爷有这份闲心,再怎么不满,又有谁感流露出来。李平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李恪身旁,雪中行走的同时,还要做出一副兴致盎然的神情。不时的还要做出发现新奇景象般的,发出几声惊呼。李恪却显得心不在焉的随口应上几声。见到王爷的兴致不高,李平也就不再开口说话。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来到了村子边缘,前面只孤零零的还有一户人家。回头看看,与村中的其余人家都有些距离,有些走累的李恪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到这户人家稍事休息,歇歇脚在回住处。
护卫们上前去敲门,开门的是那个李铁柱,当他看清楚来人后先是一愣,跟着回过头冲着屋里喊道:“爹、娘,蜀王殿下来咱家啦!”一边喊,一边打开大门,请李恪等人进院。
李恪刚刚进入院中,便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稍稍有些发福的壮汉领着一位妇人急匆匆地从屋内走了出来。来到李恪近前,大汉行了个军礼说道:“卑职致果校尉(军职武散官,正七品上,与中等县县令同级)李廷华参见蜀王殿下。”
李恪之前便听李铁柱说过,他的父亲是个官,没想到还是个在职的军官,而且职位还不低。
进到屋中,经过闲聊才知道,当年在平定刘黑闼的战役中,他也是立过战功之人。后来随着国内战事逐步减少,很多岁数偏大以及下等军官也随之退役。如今他的职位就像后世的预备役军官,一旦有战事,他还是要率队出征的。
经过一番闲聊后,李恪向他打听可否知道修村。李廷华告诉他,修村离李家庄有近六十里的路。还不等李恪开口问,便主动介绍说,那里有个年轻人叫做薛礼(薛礼字仁贵),很是有些本领。如果放在有战事的年代,其功名不可限量。只可惜现在没有战事,可惜了他那一身的文韬武略,没有施展的余地。说到这里,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通过他的这一番话,不难看出这个李廷华也绝非平常人。不但年幼时上过学(平民能够读书,非常罕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上不起学),而且气度不凡。最令李恪看重的便是心胸坦荡。能为一个不熟悉的人,肯在王爷面前进言(虽说只是发表一份感慨),那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李恪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惜啊!这个李廷华绝对是个人才,只可惜年龄偏大(自古以来,真正活过六十岁的武将并不多,即使是文臣也很少,古人平均寿命都到不了六十岁。),再过个几年就要年过半百,不能为自己所用。在叹息的同时,更加坚定了他要把薛仁贵收到帐下的决心。
当李恪为他是否可以带自己去见见那位薛礼时,李廷华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下来。紧接着便又提出建议,说这场雪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即便是听了以后,这么深的雪,又没有官路可以直达。与其在这里耽误时间,不如让他的儿子铁柱明日便前往修村,把那个薛礼给叫到这里来与李恪相见。李恪还想效仿一下刘备三顾茅庐,以显自己爱才之心。最终还是被他一句“非乱世,习武之人能有人赏识,不致埋没才学已是万幸,何敢劳殿下亲往相请。”给打消了亲自前去的念头。想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这个时候自己对武将显得过于上心,难免会令人产生动机不良的看法。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否则反倒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