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界西陲,五圣峰,妖盟。
身为上七派之一,妖盟的势力毋庸置疑。总分一舵,舵主即为盟中八百种族共主;三坛,海、陆、空;五堂,羽圣堂、走圣堂、立圣堂、水圣堂、豸圣堂,分别对应飞禽、走兽、草木、鱼甲、虫豸妖中五大族类。
主修妖族天赋内丹。同时,也不排斥其它门派的修炼方式,几乎攘括云中界所有修行之法,此类仍归于妖盟者,多为羡仙妖道那般,妖心异体。
平日,五堂主以上,三大坛主轮流执事,除非遇见大事,才三人共同商讨或上呈终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舵主。
三峰耸翠,上出重霄;五岳相拱,星旗罗布,正合妖盟三坛五堂之意。至于传说中的圣舵,也就传说传说,神秘非常。
东岳,陆舵走圣堂,桂殿兰宫,楼阁成群,鳞次栉比。中央一殿,虽非最高,却富丽堂皇,金砖碧瓦,雕龙画栋。殿中东首,卧一浮龙金椅,软衾铺垫,上坐一俊朗男子。男子身着银袍,眉间微皱,不怒自威,颇有些古时人间帝王形象。
椅前青玉地板上,跪伏一人,全身笼罩在一件黑袍内,连头带脚。黄袍男子缓缓起身,负手踱步,身高八尺,体态欣长。
“能一招将已达金丹初入境界的川甲元灵打散,此子怕是已有金丹大成修为了。来历不明,形似孩童,却与两修道士在一起……”俊朗男子独自呢喃。
蓦地,男子大袖一挥,大喝道:“传左使!”
片刻之后,男子眼睑微抬。一声柔媚至极的女声传来:“左使苏知秋见过堂主。”随着话音,一绿袍女子款款走来,对着男子微微一福,只是诡异地,却听不到半点脚步声。
但见那女子,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隐含春,丹唇微启笑,肌肤赛雪,青丝齐腰,端的是一人间尤物。
黄袍男子身份明显要高过女子,却对其极为温和,微笑颔首道:“左使免礼,此番还得烦劳你一趟。”
“但请堂主吩咐,知秋定然全力以赴。”声音妙曼,柔如春风。
堂主男子脸上一肃,口中严厉道:“着左使苏知秋领银甲护法两名,前去擒拿击杀我圣堂右使之妖修和与其一道的两名修道士,能降则降,否则——杀了!”
那叫苏知秋的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口中却是恭敬地答道:“知秋领命。”再次福身,款款退去。
当事者三人此刻却不知危险临近。 本来,按司马致远意愿,也是尽快赶离这妖族是非之地为好。只是当日独孤离看小姑娘受损不轻,各种丹药连同他手中的那半块青灵髓给小姑娘服了个遍之后,硬逼着她打坐调息,看得一旁的司马少年心中又是咋舌又是可惜,口中一直嘀咕败家子。想那补髓益元丹、百草九转丹、千年续断接骨生肌灵玉膏、固本丹、九转续命神丹、玉璃膏、白信还阳丹、坐忘丹、九转真元再造神丹、炎草阳灵膏、固元灵胶、度厄金丹,哪个不是顶级灵丹灵药,岂浪费二字了得。
三人现在所在为一天然洞穴,离五迷峰不过百里,司马少年放出房屋法宝,施下禁制,待龙灵入定后,取出一个青红交杂的雕卵,悬浮于他双掌间,也不知是练功还是想孵化它。
独孤离怔怔地看了显得憔悴的龙灵一会儿,双拳紧握:“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独自走到房屋一角,取出一玉瓶,拔去瓶塞,自瓶口缓缓升起一颗形态流转的透明红团,正是火鸦内丹,同时右手一翻,拿出了成人男子拳头大小的穿山甲内丹。
左手火丹,右手土丹,独孤离身上蓝光起,青光现,火丹便如受刺激,热浪侵袭,接着土丹也是开始发出淡淡黄光,此刻他身上再添金光。火土齐聚,五行至全,独孤离闭目朝元冲玄关。天地灵气迅速聚集,涌入房屋法宝内,触动其上禁制,爆发出片片光波。小姑娘眉头微动,似被惊扰,却终未醒来。司马少年握住雕卵,有些讶异地看着独孤离,好霸道的功法。
独孤离全身五色闪耀,乙木真气的刺激下,液态的火鸦内丹迅速被体内火行真气吸收化元,右手上五阶级别的土丹仍剩大半。
半月之后,司马少年百无聊赖地抛动手中青红雕卵,独孤离和龙灵还在入定。
独孤离原先五光中,金蓝最盛,青光次之,红黄最弱,此刻互补相生,五色同辉,稳定中提升着。五种颜色的真元充满了他所有的经脉,缓缓流入丹田之中,越积越多,隐隐合抱成团,看他表情安详,无喜无悲,显然修为又有提升,想来不久就要完功了。一切似乎已成定局,只是异变之所以被称作是异变,就是因为变数发生在“似乎”之前。异变,陡生。
平静的独孤离身体好似没有实质,竟然开始起伏起来,而就在此时,身体突然重归稳固,脸色变作通红,衣衫鼓起如胀气球,蓦地,一阵“吡啵”声响,他身上突然爆起一蓬殷红,随着狂乱的气流扩散开来,空中顿时弥漫着一股腥味,血腥之味。
司马致远目瞪口呆,这也行,先前体无实质情形分明是武修踏入先天境界,肉体凡胎化作先天灵身,可为何说变就变,变的迅疾。未弄通内中情形,一时不敢有所动作。空中灵气流越发狂乱,独孤离面容扭曲,口鼻中也俱是溢出鲜血。
等不得了,司马致远大步上前,右手食指指尖青光亮起,在这五光十色的房屋中看似微弱,却顽强如初。手腕疾振,青光交错,在空中形成一个纯青色古篆光符,周围灵气被青光吸引,渐渐脱离独孤离的控制,涌向少年。光符青光骤然大盛,耀人眼目,竟渐渐化为银色。银光璀璨,独孤离脸上表情果然平静不少。他见此招有用,顿受鼓励,心中大定,口中一声大喝“敕”,光符疾逾闪电,正中独孤离脑门,“噗嗤”,独孤离竟是喷出一口鲜血。
司马致远心中一跳,被眼前的情况搞得不知所措。眼见越发不妙,他脸色数变,蓦地银牙一咬,指尖突然渗出一点血滴。司马致远脸色肃穆,覆着血滴的指尖缓缓划动,就要再次结符。突然眼前一花,空中灵气骤然哄散,定睛一看,却是小姑娘终于醒来,左手拖着独孤离,右手拿着一物,正是只剩下婴儿拳头大小的土属内丹。
如泄气的皮球般,独孤离狼狈地睁开眼,看着满脸担忧的小姑娘和迷惑不解的司马少年,苦笑一声,缓缓道出缘来。
半月前,独孤离开始同时筑基火、土二脉,至炼化火丹完毕,体内五行终于持平,堪堪迈入后天极致。此刻再用土属内丹推动,以土为本,吸天地金木水火四中灵气,五行真元渐渐聚合,一鼓作气独孤离就打算进入先天境界。
却未料到身体负荷已达极限,五行自衍,独孤离身为主人欲罢不能,肌肤开裂,筋脉紧绷,眼看支撑不久。偏偏司马致远误以为是独孤离功力猛进,心志不坚所致,施展道门定心符,定符一成,将独孤离引来灵气分去大半,无形中减轻了独孤离的危机。司马致远误打误撞,以为得逞,欣喜之下便将定符施于其脑门,欲毕其功于一役,定符所附带的灵气直接重创独孤离内腑,旧伤未愈再添新创,才有先前一幕。
好在天不绝他,龙灵及时醒来,切断土丹罪源。否则,待得司马致远精血符箓一成,独孤离怕是要直接肉身崩溃,荣登极乐了。
听完,司马致远翻了个白眼,“我靠!这种乌龙事都可以让我遇到!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是夺舍重生来的让我信服。只是,唉,有些可惜了……”
不理会司马致远的胡言乱语,抹了些千年续断接骨生肌灵玉膏,独孤离继续调息。
心境至,肉身坚,修为提升水到渠成。独孤离三年前凭着一颗金脉锦猿内丹、一颗八爪乌章内丹以及顿悟吸收的木行灵果灵气,从练气初入境界直接飙升至化元小成,真元是实实在在地提高了,可肉身却缺乏了稳扎稳打的锤炼,后天杂质仍多,不够坚固。
从另一方面讲,独孤离心境却足够高,高到至少达到三阶之境。肉身低于心境,若非龙灵果断出手,他恐怕是就要成为——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凤毛麟角的因心境过高而亡的修士了。此时独孤离虽然跨入化元大成境界,却未达到他心中预期,只能说一只脚踏入了先天境界。可是道家无为,机缘向来重要,纵是待他日他身体够牢靠了,修为也不一定可以轻易再上一阶,这是美中不足。而这种现象跟他人元灵夺舍重生几无相异,倒也难怪司马致远怀疑。
独孤离身体损伤也不算太重,调息后不多久便几痊愈,神念内视,丹田中隐隐可见点点部位白光芒,正是先天境界的丹元,只是数量极少,神念入得其中,感觉又是不同,金木水火土,相克相生,现出风云雷电,如天地重开,混元太极,无所不包,太极两仪,一阴一阳,造化神工,匪夷所思。经脉中充斥着五行真元,在身体与丹田中不断环行,每运行一周天,便增长一分,再冲入灵台,将他脑侧两太阳穴顶地突起。至此,独孤离靠着五行灵物,或内丹或灵材,终于筑基完全,虽未踏入先天,却已摆脱散脉无法修行的命运,能清晰感受到随着功法的运行,一点一滴增加的真元,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努力便有收获的感觉,第一次有一切包括命运都被自己把握的感觉,这种感觉,无疑是很让人陶醉甚至欣喜若狂的。
有美中不足,却也有意外惊喜,五行同修,真元其量便是寻常同阶单脉修士的五倍,耐力更是不止。独孤离脑中冒出四个字:同阶无敌。
“啊,还是外面舒服,独孤兄,启程吧!”三人站在洞外,司马少年挥动双臂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独孤离瞟了他一眼,对着小姑娘说道,“走!”唰地一声,化为一道红芒,遁至空中,小姑娘紧随其后,少年一呆,“想过河拆桥,小爷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吗!”口中啰嗦,脚下却不慢,金光一腾,快速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