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独孤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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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独孤离走出缙云道观,吸了口夜里山上的空气,清凉而新鲜,沁人心肺,令人精神一振。对他来说,海外是一团乱麻,他在俗世所看的典籍里,对海外鲜有记载,难得有只言片语,字里行间也多透露着一个概念——乱。道门在东,海外在西,中间隔了个妖域,想要一路从西至东无恙纵穿半个云中界,对眼下的独孤离来说无异于登天。那么,便只好往海外一行了。

独孤离一边思索一边走下山,这时候他还不知道,妖盟已下圣令,整个妖域悬赏缉拿他与龙灵。

走至山脚下的时候,头顶突然掠过一道遁光,方向正是缙云观。独孤离观那遁光也是一派正气,心头一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脚步却未有停下。

不多时,身后便传来男女的斗喝声,独孤离不用回头,也能感到天地元气有异。

独孤离寻了一个隐蔽的山脚,躲在一个天然的坑槽里,一边调息,一边将灵觉提升至极致。

一夜无事。

清晨,东方第一缕阳光照射到西方,独孤离睁开眼,真气透体一发即收,将身上露水震散。独孤离走出山脚,连翻几个三头,视野豁然开朗。

一望无垠的大海,海面上波光粼粼,反射着淡金色的阳光。没了山峰的阻挡,吹来一阵一阵的海风,还透着些寒意。云中界的四季与俗世并无不同,一样的冬冷夏热春花秋实。不过在海 边生活的人都知道,有一洋之水的调节,四季分别并不是太过明显,可以说是冬暖夏凉。

极目远眺,水天相接的地方有几个黑点。

独孤离体内浮出一件磨盘样的法宝,打入几个法诀,充沛的癸水灵气蜂拥而至,独孤离身形化作一道水汽,朝着那几个黑点飞去。

黑点就是岛屿,最近那座距岸边五百余里,放在平时或异地,独孤离是不可能一口气遁过去的。不过海上的癸水灵气近乎无穷,在灵器清源的帮助下,独孤离御使水遁之术消耗的真气与恢复几乎持平,提前体验了一把先天境界的与天地灵气水部位交融的感受。

独孤离贴水而行,化身的水汽与海水融为一体,也不虞为人察觉。

约莫一个时辰,独孤离化为人形,上了小岛。灵觉一放即收,脚步迈开,朝一个方向行去。岛上多榕树,株株高大粗壮,枝叶繁盛,虽是冬季,仍不失青翠之色。

独孤离行走一刻钟,还未出榕树林,看着四周,隐隐觉得有得有些熟悉,眉头皱起,取出那把火行宝刀,在一株榕树上刻下一个印记,再行。五百步后,那那株刻有印记的出现在视野之中。

果然,独孤离确定自己是进入了一座法阵。

独孤离顿时束手无策,要破法阵也不难,见着一株榕树便砍去一株,法阵失了依仗,不攻自破。只是,这个做法变数太大,莫看眼下法阵只是迷人踪迹,却难保就未暗藏玄机,若是将榕树砍去,将玄机激发,说不定还是杀手,得不偿失。再者,就算独孤离运气好,安然无恙破去法阵,也势必惊动岛上主人,引来争斗,有违初衷。

独孤离一时进退维谷,暗恼自己太过大意。恼也无用,独孤离干脆爬上一株榕树,在快至枝头的时候被一层无形之力挡住,凭高眺望,灵觉中,目光方向的洞府也看不真切了,知道也是法阵缘故,微叹了一口气,跳回地上,坐于一颗树后,守株待兔。

拉长的树影渐渐收缩,独孤离抬头看去,朦胧的日头已在中空,这般下去也不是法子。独孤离思索一会,眼睛突然一亮,右手猛然握紧成拳,拳头上蓝光缭绕,“嘿。”吐气开声,一拳击在身前的榕树上,两人合抱的榕树一抖,掉下不少树叶,林间上空泛起一圈透明的涟漪。树干还未停止摇摆,独孤离第二拳已击出,第三拳、第四拳……连珠拳击,树叶夹着着树枝簌簌落下,上空的涟漪也越发明显。

“何方鼠辈,敢闯我枫榕岛大阵。”随着一声怒喝,空中突兀出现一个高不足四尺,头挽双髻,身穿灰色道袍的稚儿。

独孤离从树后走出,颇为别扭地抱了个拳,道:“这位小神童,在下无意冒犯,只是途径此处,见风景秀丽,欲拜访岛上主人。不料困于此阵,只好出此下策,惊动了主人,还望海涵。”

那道童生的唇红齿白,俊秀若女娃,一眼望去,全身灵气盎然,原本听见独孤离“小神童”中“斜字,双眉一竖,眉间闪过一丝恼怒,便要大骂,待定睛一望,灵动的双眼突然一阵转动,道:“跟我来吧。”声音也是稚嫩若黄鹂鸣唱,叫人不由心生好感。

独孤离不知自己已犯对方忌讳,跟着道童七拐八绕出了大阵,来的一座洞府之前。道童不客气道:“你在这等着,我去通报老爷。”自顾离去。

独孤离站在洞前,见洞门上方石墙上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枫榕洞。”气势苍劲,大有一股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概,想来此间主人定当不凡,不由神色恭敬地等候原地。可是这般等了许久,也不见洞内有什么动静,独孤离毕竟年轻,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怒气,只是收敛得极好,外人看不出来。

却也不愿呆板地立在原地,转身四顾,观看其岛上风景来。左侧是自己来是之路,此刻看去,不过一条小径,大榕树整齐地列在两旁,一眼望去,一览无遗,似并无如何奇特之处,知道是法阵神妙,自己境界不到,弄不懂内中玄虚。再看右边,也是一条小径,两旁同样整齐列着一颗颗大树,不过不再是榕树了,而是枫树,叶红胜火的枫树。

一青翠一火红,一幽深一热烈,两种颜色两种感觉的树林遍布整个岛屿,形成鲜明反差,却不显突兀,反有一股异样的粗犷与深邃兼容的风格,叫人善心悦目之余,暗想:“难怪这岛叫做枫榕岛,连洞府也是枫榕洞。”

正思索间,洞内走出一人,也是个童子,却不是刚才那个,脸容要稍稍成熟些,对着独孤离先是一揖,道:“我家老爷请客人进内,公子随我来。”

独孤离道了声打扰,跟着他走了进去,一路上,正视直行,省得给此间主人不好印象。

行走不久,走入一条死洞,独孤离心中一惊,乾玉清光戒差点祭起,那道童伸手在墙上一拍,一阵隆隆声中,石门上升,到了大厅。

独孤离提着的心缓缓放下,不动声色地将宝戒隐去,只是心中的那份警惕却再也挥之不去。

“公子请稍后。”我家老爷还有些时候才能会客,请独孤离入座,又端上灵果饮品。

石室不大不小,颇为简单,却干净整齐,几张石桌木椅,只正中主位上垫了一层毛裘。难得的是不知何处能通入清风,使空气清新。

一刻钟后,随着一阵“咋咋”声,主位后原本完整看不出丝毫间隙的石壁上突然张开一扇门,从中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一袭粗布麻衣,却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儒雅英挺之气,独孤离突然想到了严九,发现若只从气质上讲,二人有许多相同之处。

那人走出,身后还跟着独孤离在榕树大阵碰到的那个童子,此刻正低头耷眉。

“这位道友有礼了,每日午时我必做功课,累道友久等。”那人说道,声音果然与独孤离所想那般,带着磁性。

独孤离连忙起身,“不敢,是在下莽撞,叨扰了主人。”

二人分宾主坐下,男子指着身旁垂头丧气的童子道:“本岛地处海 边,孤僻贫瘠,岛上只我主仆三人,也难得有人来访,平日就有些纵容这两个童子。不免让他们养了些骄纵气,不知天高地厚,又以枫童为甚。往常我做功课时候,都是由榕童护法,枫童留守两方大阵。只是今日我行功重要于往日,便将榕童留在身边,大阵交由枫童掌控。我听枫童进来道有人闯阵之时,看他神色,便知来人必定被他戏耍,久候不得入内,才唤出榕童将道友引入。道友见谅,枫童,还不与客人赔不是。”

枫童撅着嘴走到独孤离身前,不情愿地说道:“枫童给公子陪不是了。”

独孤离连忙摆手:“本是在下冒昧,怪不得枫道友。再者,我观枫道友灵气逼人,已是先天境界,达者为师,在下不过后天修为,愧不敢当。”

枫童听见独孤离这般说法,脸上一亮,挺直了小胸膛,蹦蹦跳跳地跳回男子身旁,再看独孤离,也觉得顺眼不少。

男子看了枫童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却终究不忍处罚,转向独孤离,听独孤离讲自己只后天修为,眼光一动:“我观道友这身行头,大异常人,道友莫非是来自俗世。”原来到此时,独孤离身上穿着仍是俗世那套短褂长裤,与云中界众人所穿长袍一比,顿显格格不入。

独孤离见无法隐瞒,便删减有度地说道:“正是,我本道门俗世世家之人,由道门生道进入云中界,发生意外,不知如何,未到道门,反来了这海外。”这分话一分是真,有七分为假,还有两分是混淆。

顿了顿,独孤离接着道:“从此进入道门,必要经过妖域,行程也远,以我修为,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不如就先于海外修行,待他日神通有成,再回道门,也有保障。”

男子点点头,表示理解。沉吟了一会儿,道:“道友这般孤身一人来至海外,难得不丧心志,修为提升也只是时间问题,唯一值得忧虑的就是要寻个栖脚之所。道友若不嫌弃,本岛虽非洞天福地,却也能养些灵物花果,再造间洞府,安下身来便可。”

独孤离心中一喜,之后又开始犹豫,本来能有栖息之地已是万幸,可枫榕岛离岸实在太近,自己为筑基斩杀妖盟走圣堂左使是诸多妖修亲眼所见,妖盟就算大度不放在心上,可贵为上七派之一,面子上也过不去,定不会善罢甘休。思量一会,打定了主意。

男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见独孤离神色,便知其心,极为善解人意道:“若是道友不愿,在下自不会强求。 本岛偏僻,在下也少有入腹海之中,却认得一人,乃是辞去一千八百里外椤茨岛岛主何常在,何岛主侠名在外,为人豪爽大气,最喜结交,与正邪两方许多厉害人物都是以友相称,在下也曾遭其盛待。道友若去那处,在下便与修书一封,以何岛主大义,定不会推迟。椤茨岛上灵花异草如云,何岛主修为更是不凡,精通正邪两方多门法技,若能得他指点,道友修行定当事半功倍。”

独孤离心生感动,又小人心态地警惕,对方对自己这般不过一面之缘之人为何如此上心,口中仍道:“如此就有劳前辈了。”

男子摆摆手,“莫叫前辈。你我道友相称便可,谁人在外还不有个难处,同道间多相互扶持些就好。不知道友决定几时动身。”

“若是可以,即可动身。”

男子也不挽留,“榕童,取纸笔来。”榕童应声而去。顿了顿,男子又吩咐道:“枫童,你去为客人准备几件浣尘衣。”枫童对独孤离已大为改观,答了声“是”,也蹦蹦跳跳走开。

走出大阵,来到海岛边缘时,独孤离才感觉自己确实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身上穿着能避尘的合身青灰长袍,怀里放在枫榕岛岛主引荐书信。对一路送来的男子与两位童子道:“三位请留步,在下已叨扰甚多,心中实在有愧。大恩不言谢,各位,再会。”化作一道蓝光冲天而去。

男子与两童又站了一会,直至独孤离消失于视线之中,才转身返洞,路上,枫童还颇有不舍,“好不容易来了个人,都没跟他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