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到这块秘密飞机场上,弗莱迪估计自己肯定会受到怀疑,而且人家可能会警告他并让他赶紧滚,于是他提前准备了一套说辞。从飞机上下来后,弗莱迪看见康迪门特先生冲过来,并几乎要拥抱他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亲爱的先生!太好了,太可爱了——我是说,太令人高兴了。我们太欢迎你来了,先生。没准儿你能帮我们解决一个问题。”
“不好意思,”弗莱迪说,“油压降得太快,我看见这块地就想,最好是降落下来看看哪儿出问题了。我是在飞往奥斯瓦格,去接一个乘客,准备送他到华盛顿。”
“你很幸运,”康迪门特先生说,“这儿的费利克斯是个很好的机械师。他能给你找出问题来。让他去看看,咱们到屋里来,我有事求你。——天哪,那是什么——是只猫吗?”他看见金克斯蹲在飞机乘客的座位上。
“我的吉祥物,”弗莱迪说,“对我很忠心,一直跟着我。很深情的小家伙——是吧,小猫咪?”他说得很甜。
金克斯讨厌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洗脸去了。
往屋里走的路上,弗莱迪一眼瞥见了谷仓废墟。“烧得不轻,”他说,“才烧的吗?”
“是。这也就是我想跟你说的。你看,这很重要,至关重要——也就是说,必须的,我今天晚上必须得飞去一个地方。呃,我自己有飞行员,可是没有飞机。昨天晚上烧了。——怎么了?”他问刚刚追上来的费利克斯,“什么事?”
“那只猫,”费利克斯说,“他不让我碰你的飞机,先生。”
弗莱迪回来了。杰克逊正在引诱金克斯出来:“来,猫咪,好猫咪!”可金克斯弓起背冲他吐了口唾沫。
“哎,哎,”弗莱迪说,“下来。这个人要上去看看我的油门线。”他发觉金克斯因为什么原因不愿意下来,可是在那些人面前他们俩都不能说什么。最后因为弗莱迪坚持,金克斯不得不跳下来了,蹲在机翼下面继续洗他的脸。
弗莱迪回到屋里。“进来,”康迪门特先生说,“把安全帽和风镜摘下来吧。”
弗莱迪拒绝了,他习惯了,摘下来反倒觉得不对劲。于是康迪门特先生说了他的打算:出二百美元租弗莱迪的飞机用一晚上。
弗莱迪说:“我同意。不过,我必须亲自驾机。”
这对康迪门特先生来说当然不方便,他们正争论的时候,杰克逊进屋来了。“看看这个。”他说。弗莱迪接着就跳起来了。包裹是用一件黑衬衫包着的,扔到桌子上散开了,露出一件披肩、一个黑色的平顶帽、一双高跟鞋、几块响板,还有一只假鼻子。
康迪门特先生也跳起来了。“你从哪儿找到的?”他问。
“在这个家伙的飞机上。”
弗莱迪吓坏了。这就是金克斯为什么不愿意下来的原因了!他记得这套衣服放在飞机上,担心费利克斯会发现。“可我忘了!”弗莱迪想,“噢,老天,我还是赶紧跑吧!”这时已经晚了,他往桌边挪的时候,他们一把抓住了他,扭打中安全帽和风镜掉了下来。
“嗬,是只猪!”费利克斯惊叫道。
“什么?”康迪门特先生喊道,“纽瑟姆!纽瑟姆呢?他跟我说过这个家伙,这个畜生——我是说,这只猪。对,对,他是布默施密特那个老家伙的朋友。他很聪明,有脑子——也就是说,他很危险。还有那身衣服——哈,我现在明白了!洛娜,嗯?”他把脸凑近弗莱迪,做了一件弗莱迪只在书上看过还从没亲身经历过的事——他恶狠狠地龇了龇牙。“你就是洛娜!”他咆哮道,“好的,洛娜,看招!”他狠狠地扇了弗莱迪两个耳光。
猪的皮肤不像人的皮肤那么敏感,可是感情一样容易受到伤害。“他打我是因为我是只猪,”他想,“要是我是个人或者是个小孩,他都不会那样做的。”弗莱迪很伤心,也很生气。他气自己太粗心了。可是他告诫自己不要跟康迪门特先生生气,自己肯定会打败他的;有机会的话,他会把这两个耳光还给他的,再额外踢他几脚。他想,现在我不能发火!比恩先生曾经跟他说过:“打架的时候如果你沉不住气,开打之前你就已经输了。”弗莱迪相信他说的是对的。
他们把他绑起来,堵上嘴,推到厨房的一个黑壁橱里头锁上了门。他其实不觉得怎么难受。要是他是头瘦猪的话,那些绳子、板子和堵嘴的东西可能会把他弄疼,不过像他自己后来说的,他总是随身携带着一层肉垫子。当然啦,他的心情并不很愉快。而且时间久了他开始觉得浑身发僵,也开始疼了。
几小时以后他听到自己飞机发动机的声音了,先是一阵轰响,随后变成嗡嗡声,好像是有人把它开动起来先热热机,过了一会儿发动机又轰响起来,接着声音慢慢消失了。又过了很久,什么事也没有。弗莱迪除了担心什么也干不了,于是担心起来。
外面发生了不少事。杰克逊坐在弗莱迪飞机的控制舱里,费利克斯坐在后面的座位上。飞机一飞走,威尔森一家和兔恶魔们就包围了房子。康迪门特先生和纽瑟姆先生黄昏时分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小声谈论着眼下的情势,他们不知道,每一簇灌木丛里、每一丛草里头都藏着武装好的敌人。
动物们知道弗莱迪现在被囚禁在里头,可是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而且有这两个人在,他们当然不能去救他了。几只兔恶魔进到屋里,“砰”的一声把前门撞上,还从里面反锁上了。听到这个信号后,臭鼬们马上从草丛后面站起来开始射箭。箭“嗖嗖嗖”地一支支射出去,打到康迪门特身上的时候没什么声音,可康迪门特先生出的动静不小,纽瑟姆先生也是。“哎哟!哎哟!啊哟啊哟!”他们俩冲向前门,分不出来谁喊得更响。他们俩你过来我过去地拽住门把手又推又拉,同时不断地号叫着。这其间箭不停地射过来,有的是带铁丝尖的,有的是带豪猪刺的,“嗖嗖嗖”地射到他们的后背和腿上。最后,纽瑟姆先生才意识到门是锁上了。他转过身沿着古道朝汽车跑去,射手们放他走了。斯尼菲把门锁打开,一下子把门拉开。康迪门特先生一个跟头摔在大厅的地板上,黑糊糊地趴在地上,身上戳着那么多小箭,活像一只大豪猪。
动物们在他后面一拥而上,斯尼菲把门又锁上了。康迪门特先生没劲爬起来,只是趴在那里哼哼。
“你把弗莱迪藏哪儿了?”斯尼菲问他。
“哎哟——哎哟——哎哟!”康迪门特先生只是呻吟,没说话。
斯尼菲冲其他人做了个手势,他们就开始拔他身上的箭。这些箭当然没射进去多深,也就差不多四分之一英寸,可是豪猪刺上有些小倒钩,拔出来比插进去要疼得多。每拔一支,康迪门特先生就疼得大叫一声。最后他说:“噢,停,终止——我是说,别拔了!你们简直是在要我的命。”
“可恶的笨蛋胆小鬼!”斯尼菲说,“吾等未将戮尔。然汝如若不言把弗莱迪,我们伟大而高贵的小猪藏哪儿了,我们警告汝——这些从你身上拔出来的箭,我们会再射回去的,然后再拔出来,再射进去……”
“啊,这儿——这儿!”康迪门特先生呻吟着,“在厨房的壁橱里。”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了钥匙。
弗莱迪被放出来后步履蹒跚地走到大厅里来——因为他浑身僵直——点了一盏灯。他看了看康迪门特先生。“干得好,斯尼菲,”他说,“他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他咧嘴笑了笑。我听见你的小演说了。谢谢你称我‘伟大而高贵’。”
“噢,啊,”臭鼬说,“那是罗宾汉式的说话方式,你别当真。”
“否,伙计,”弗莱迪说,“然汝该受此表扬。吾逮住了这个大坏蛋,今天晚上为表彰吾,咱们应该开个盛会。点起火把,咱们把他烤了,吃他个毛干爪净。”
看连环画的人什么都信,康迪门特先生当然也看,而且无疑很喜欢看。他费力地坐了起来,惶恐地四下看了看全副武装的臭鼬们和怪模怪样的兔子们,他们别着耳朵,手里的小锡刀闪闪发光。他心里想,他们肯定会真的把他烤熟了吃掉的,于是赶紧跪下来求饶。
弗莱迪很讨厌他。“噢,别动,”他说,“你,小斯尼菲,把剩下的箭给他拔出来。”拔的时候,康迪门特又发出一阵阵尖叫。弗莱迪接着说:“我们得把他锁起来,这样另外两个人回来后就找不到他了。纽瑟姆先生呢?”
“我跟着他到了汽车那里,”7号兔子说,“他跳进车开走了。估计也扎得够戗。”
他们觉得唯一能藏康迪门特先生的地方就是厨房的地板底下了。臭鼬们从外面挖的洞对他来说太小了,装不下他。他们让他走进厨房,躺到板子抽出来的地方。
“咱们是不是该把他绑起来,堵上嘴?”18号兔子问道。
“我不喜欢那样干,”弗莱迪说,“不过他们回来后,他要是开始喊叫并撞板子的话……”
“我有办法。”斯尼菲说。他把头伸进洞喊道:“彼得!嘿,彼得,过来一下。”
一会儿,一只棕色的蜈蚣爬到洞边来了。“嘿,臭鼬。想干什么?”他的声音粗且难听——虽然很小。
“我们想让这个家伙悄悄在这待会儿,”斯尼菲说,“所以要是他想喊叫或是出什么动静,你和你的孩子们可以帮我警告他闭嘴。到他脸上走一圈,或者爬到他腿上也行。”
“没问题,没问题,”彼得说,“蜇他几下,啊?”
“噢,不用动粗。不用,吓唬吓唬就行。”
“好的,”蜈蚣说,“他这儿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我还是先给他点儿提示,及时处理。”他下去跑到康迪门特先生肩膀上,对着他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啊!”康迪门特先生吓得浑身发抖。
弗莱迪侧身对着出口说:“我不愿意这么办,康迪门特先生。可是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赶紧停止骚扰罗丝小姐的话,我们会采取更厉害的办法。”
“哟!”康迪门特先生讥笑道,不过他的讥笑毫无力量,也没多大心思讥笑他们。
动物们把板子放回去,弗莱迪找了锤子和钉子把它钉死了。
“你怎么跟那个千腿家伙交上朋友的,斯尼菲?”他问,“他们一般都挺冷淡的。”
“斯尼菲有交朋友的天赋。”阿罗玛钦佩地说。
“别提了!也有鬼鬼祟祟不是好东西的,莱曼就是一个。对了,要是莱曼跟纽瑟姆一块儿来了,他肯定就在附近。还有金克斯。咱们最好在飞机回来之前,赶紧找到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