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养女艾拉和养子埃弗雷特离开之后,比恩夫妇一直都很孤单。不过现在有了阿多奈拉姆,他们就又快乐起来了。比恩太太很高兴,因为她又有了做饭和说话的对象,尤其是在比恩先生出去干活或是饭后打个小盹儿的时候。比恩先生很高兴,则是因为比恩太太很高兴。比恩太太进进出出都哼着小曲儿,所有的词都配一个调调——要是只有一个音也算调调的话。这一点儿也没减少她的快乐,她就像一个有着亮丽嗓子的女高音,进进出出唱着歌剧那样开心。
“说起来好笑,”威金斯太太同自己的妹妹说,“我就是喜欢听比恩太太唱歌。”
“我想这跟唱得好不好没有关系,”沃格斯太太说,“只要那歌是愉快的。”沃格斯太太说话越来越有哲学性了,往往不经过思考就能脱口而出,不过有时候她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阿多奈拉姆也很高兴,因为他吃得很好,有一整个大农场可以玩耍,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朋友。他很喜欢比恩夫妇,虽然开头有点儿害怕比恩先生,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个“热水瓶”,外冷里热。大笑训练课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每听到一个笑话,都能和其他人一样笑起来了,不过弗莱迪还不是很满意,他说:“你还可以微笑、咧嘴笑、咯咯笑或轻轻偷笑,还可以有点儿绅士风度地大笑。不过男孩子碰到什么乐的事情,没必要笑得很绅士,张大嘴巴‘哈哈’大笑好了,就像威金斯太太那样。你应该研究研究她的笑。记住一点: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你要学会控制笑,这样才算是厉害。有些人还规定在第四声或者第五声‘哈哈’之后就要停止。当然这对我来说不大行得通,因为我有时候就只想笑两声,或者有时候根本没办法那么快停下来。我觉得最好的规则就是放声大笑,然后尽快停下来。”
阿多奈拉姆照他说的话努力去做了。
现在,只有两件事烦恼着阿多奈拉姆。乔治一直在努力打听拜拉姆的消息。他逢人就问,可是没有一只动物看到过这样一个男孩。他来找弗莱迪帮忙,因为他是个侦探,寻人寻物最拿手了。于是弗莱迪找了小鸟们来帮忙,按说小鸟们比其他动物知道得多得多,可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这是一件事。
还有一件更让他忧心的,就是不知道叔叔婶婶会怎样。他在比恩先生家住了一段日子后,比恩太太就告诉他要自己写信给他的叔叔婶婶。
“阿多奈拉姆,你瞧,”她说,“比恩先生和我都很喜欢你,我们希望你能留在这儿,这样我们必须要收养你才行。要是没有合法地收养你,你叔叔婶婶随时都能来把你带走。我们谁也不想这样的事发生。我和比恩先生觉得最好是给他们写一封信说说。别担心,我们不会放弃你的。”
可阿多奈拉姆还是忍不住要担心。他了解自己的叔叔婶婶,知道他们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他以前常常听到他们在盘算,等他长大长壮、能干所有的活儿的时候,他们要怎样怎样。叔叔想开一个热狗排档,婶婶想去学钢琴。但目前他们一直要干活,都没时间做这些。
几个星期过去了,比恩夫妇的信如同石沉大海,阿多奈拉姆不再担心了。毕竟,他也没空总想着这个,农场里有那么多事情,比如说,罗纳德要结婚的事情。
有一天,那只公鸡查尔斯,在谷场上拦住阿多奈拉姆。“能占用一下你宝贵的时间,说一点儿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小事吗?”他拿腔拿调地说。
“没问题。”男孩说。
“就在牛棚后面坐一会儿吧。”查尔斯说。等坐定了,他开始问男孩:“那个家伙,罗纳德,你能跟我说说他吗?你……你跟他家熟吗?”
“啊,不熟,”阿多奈拉姆说,“要知道,我是在河里把他给捞起来的。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就知道他是英国的。他还说过自己在家禽展示会上得过不少奖。我就知道这些了。”
“家禽展示会,”查尔斯说着摇摇头,“啧,啧,我对这种事情不大感兴趣。”他沉思了半晌,“你要明白,我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他说,“但是对一个想要成为我家庭一分子的人来说,喜欢家禽展示会这种浮夸的虚荣,绝对是有害的,绝对……”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影响恶劣。”
“你是说,他想让你收养他?”阿多奈拉姆问。
“某种意义上,是的,”查尔斯说,“他请求我把我的大女儿凯克莉塔嫁给他。”
“呃,家禽展示会也不是那么糟糕,是吧?”男孩问。“当然了,我也不是很清楚……”
“啊,可是我很清楚,小伙子,我清楚,”公鸡打断他道,“倒不是说这种事情有什么大错,像你我这种安分严肃的人去参加一两次这种展示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个把晚上放下责任自由地狂欢,没什么不好。可罗纳德就是一个游手好闲、没有责任心的家伙,成天在展示会上混日子,就知道花天酒地,我可不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他。我可不想把我的小凯克莉塔托付给……”
“查尔斯!”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你到哪里去了——噢,在这里!”查尔斯的老婆,亨莉埃塔从角落里冲了过来。她很喜欢阿多奈拉姆,欢快地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自己老公。“我翻遍了整个农场找你,”她生气地说,“还以为你找弗莱迪发请帖去了呢!还有婚礼早餐要安排,这么多事情,就只剩下两天时间了,我都快忙疯了。你就只会站在这里呱啦呱啦。”
“好啦,亲爱的,好啦,”查尔斯说,“我这就去。”
“最好马上就给我去。”亨莉埃塔哼了一声,“对了,阿多奈拉姆,最好你能帮我看着他,盯牢他找到弗莱迪,跟他说请帖的事。真好啊——婚礼只有两天了,请帖都还没发出去,就因为他总是一刻不停地在那儿说话,说得都停不下来去准备。要是讲一小时的话能挣一毛钱,他早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公鸡了。”
查尔斯等不及听下去了,只要亨莉埃塔开了口,那就没完没了了。跟着公鸡去猪圈的路上,阿多奈拉姆想,说话要是能挣钱的话,亨莉埃塔也不会比她老公穷的。
“就是说结婚的事已经定下来喽?”他问。
“呃,是的,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查尔斯说,“事实上,亨莉埃塔一开头就喜欢上了罗纳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也很喜欢他。毕竟,这点最重要,对吧?那个家禽展示会的事情——对他也没什么坏处。嗯,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还是同意吧。”
等找到弗莱迪,查尔斯又恢复了神气——就查尔斯而言,恢复了神气就意味着,他觉得自己跟自华盛顿以来的每一位美国总统一样重要。他们给弗莱迪送好了请帖,于是弗莱迪立刻开始动手准备。
两天之后的婚礼果真盛大无比。鸡舍太小了,因此改在大谷仓接待来宾,里面挂满了粉红色的皱纹纸。住在附近农场的查尔斯和亨莉埃塔的所有亲戚都来了,有一个远房的表亲小公鸡,赶了八里路来这里,结果累倒在床上,没法出席婚礼了。这又引发了不少故事,他卧病在床的那两天,爱上了来照顾他的新娘的妹妹。两周以后,他们俩也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