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皮奥一家正在吃早饭,弗莱迪和金克斯也加入了进来。乔治已经吃完去湖里游泳了。“我警告过乔治,吃饱了饭不要去游泳。”米纳瓦小姐说道,“可他非但不领情,还对我非常不礼貌,所以我也就懒得管他了。”
坎皮奥先生听到这话笑了起来,说道:“乔治的意思是说,那要看胃里装满的是什么食物。他说,他发现如果胃里装了您做的六个烙饼的话,他扑腾不了几下就会沉下去,不过他会带上软木船垫,让自己漂起来的。姑妈,他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我没和他生气。”她回答说,“让我心烦的是这几只胡蜂。弗莱迪,你盘子边上就有一只。”
“噢,别怕!” 弗莱迪说,“他是来帮忙的。你好,杰克!昨晚你可是错过了很多好戏呀。”
“没关系。”胡蜂说,“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能给自己搞点儿气氛出来。要挨扎的那家伙在哪儿呢?”
“在旅馆呢!是个红脸膛、大块头的家伙——你准能找着他。我想,你和你的伙计们最好先去骚扰他一下——你也知道我们的计划——先别去扎他。这着要留到以后再用。”
八点半时,水管工和木匠回来了。他们一来,就好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和吱吱吱的锯木声。弗莱迪很清楚,在这么大的敲打声和锯木声中,安德森先生是不会睡好觉的。可滴滴涕的事怎么办呢?他们可以把安德森先生的车弄坏,让他没法开车自己去买,但他可以让木匠给他捎一瓶来。
还是米纳瓦小姐解决了这个问题。十一点时,家鼠来报说,安德森先生正动身前往森特博罗。米纳瓦小姐就说:“这事交给我了。吉米逊,你来帮我,跟我来吧。”说完,两人便向“湖边”旅馆走去。
大约一小时之后,安德森先生回到了旅馆。他一出车门,就看到米纳瓦小姐躺在门廊的台阶边上呻吟着。
他漠不关心地问了一句:“噢,小姐,你怎么了?”
“噢,天哪!天哪!” 米纳瓦小姐哽咽着,“我把脚给扭了,我从门廊上摔了下来。我喊呀、叫呀,但是工人们都在屋里吃午饭,我喊了半天也没人听见。”
“说明你的喊声还是不够大。”安德森先生说,“那你想让我帮你干点儿什么?”
“想让你帮我干点儿什么?!” 米纳瓦小姐怒气冲冲地回敬道,“我想让你扶我起来,把我送回野营地去。你还算是男人吗!眼睁睁地看着女士有困难,居然光站在那儿动动嘴皮,还不赶紧帮忙!”
“我很忙。”他解释说,“况且你上我们旅馆前廊来干什么?我会派人把你侄子找来。”
米纳瓦小姐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你得亲自来帮我,就现在!”她说,“不然,我就告你故意伤害人。你的前廊不安全,我就是证人。”
可能是安德森先生忽然意识到旅馆刚开张就和以前的主顾打官司不太好。“好吧。”他很勉强地答应了,把一大包东西放在走廊上。
坎皮奥先生一直躲在树丛后面,看着他们两人上了路。安德森先生揽着米纳瓦小姐的腰,米纳瓦小姐搂着他的脖子,再加上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看上去整个人都倚在安德森先生身上了。“真像是一对情侣。”坎皮奥先生多愁善感地说,一直到两人走远了,他才出来。他拿出那瓶滴滴涕,把瓶子倒空,然后走到湖边,把瓶子里装满湖水,再放回原处。过了一会儿,安德森先生就回来了,他把瓶子拿进了旅馆里。
家鼠每隔一小时的报告如下:一点钟,安德森先生在屋子里喷药。两点钟,安德森先生给木匠布置完任务后,躺下来想打个盹。但是胡蜂不停地骚扰他,使他无法入睡。胡蜂不停地从天花板上向他俯冲下来,没等他打着他们,又飞跑了。三点钟,安德森先生还没睡着,想抽烟。可是家鼠把雪茄咬的都是洞,根本没法吸。四点钟,一对从森特博罗来的爱迪普斯先生和夫人来代替琼斯一家。安德森先生吩咐完他们该做的事情后,自己就到林子里散步去了。目前,我们没有敌人的任何消息。
弗莱迪于是派胡蜂前去侦察,他们很快回来报告说,安德森先生正躺在一棵树下睡觉呢。“要不要我们扎他一下?”雅各布问。
“先留着你们的刺吧!等到他睡得我们没办法把他弄醒的时候再说。”弗莱迪回答道,“乔治,早上来讨剩烙饼的那几只松鼠现在在哪儿?能不能把他们找回来?”
乔治找来松鼠,弗莱迪和他们做了笔交易。松鼠在嘴囊里装满了石子,爬到树上。树下,安德森先生正在睡觉——就像往常一样,在那儿大张着嘴巴睡觉。松鼠们爬到他头部正上方的那根树枝上,准备把石子往他的嘴里扔。
这可是松鼠最擅长的事情了。头两块石子打到安德森先生的胸脯上,他嘟囔了几句,继续睡他的觉。第三块打得很准,他一口吞了下去。他一下子醒了过来,火冒三丈地跳起来,四处看了看,想知道他到底吞下去了什么东西,那东西他还能感觉到在一直往下走。后来,他抬头看到了松鼠。他冲着松鼠挥舞着拳头,又喊又叫,可松鼠们只当是闹着玩,也冲着他又喊又叫。他只好疲倦地站起来,去另找一棵树。可他到哪儿,松鼠们就跟到哪儿。
这样折腾了一小时后,安德森先生回到了旅馆。工人们都已经走了。家鼠六点钟的时候报告,爱迪普斯夫人在准备晚饭。七点钟,安德森先生准备上床休息,并严令爱迪普斯一家,任何事都不许打扰他。七点五分,蟋蟀们开始吹拉弹唱起来。
金克斯又看了整整一个晚上。“即使给我八磅的猫薄荷和两夸脱的奶油,我也不能错过这场好戏。”他说道,“自从威金斯太太从秋千上摔下来后,我再也没遇到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其他人都去睡觉了。半夜一点左右,金克斯把他们全都叫了起来。“安德森刚出了旅馆,开车走了。”他说,“他很可能是想回森特博罗的家里好好睡一觉。”
“天哪!” 弗莱迪吃了一惊,“这不把我们的计划打乱了吗?爱迪普斯一家呢?”
“他们可不像琼斯那家子那么能忍受。他们半夜就走了。”
坎皮奥先生钻出了睡袋,“我有个办法。”他说,“来,弗莱迪,跟我来。米纳瓦姑妈,你去生一堆火——大大的,最好能从森特博罗那儿往这儿看时,看到的就像是房子着了火。”他没多作什么解释,便和弗莱迪上了小船,向对岸的房子划去。“我们其实不用太着急。”他说,“安德森要半小时才能到家。我们再给他留出二十分钟的时间让他上床睡觉,然后再给他打电话。这样准会让他发疯,并且比他一进门就折腾他的效果要好得多。”
他们上了岸,走进屋子,叫醒班尼斯特,坎皮奥先生如此这般地跟他嘱咐了一番。然后,他们估计安德森先生睡着了一会儿,便让班尼斯特把电话打过去。
班尼斯特足足拨了二十多次电话,安德森那边才接起来。
“很抱歉打扰您休息了,先生。” 班尼斯特说,“我是坎皮奥先生的管家,住在湖的上游。湖的北面着起了大火,好像是房子着火了。我听说您买下了‘湖边’旅馆,所以,我想……噢,不可能,先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篝火。坎皮奥先生和他的朋友们这会儿应该都在睡觉呢……我看不见,先生;坎皮奥先生把家里的望远镜带走了。着火的地点就正好是‘湖边’旅馆的方向……没有,先生,我没有报警,我想我应该先通知您……什么,先生?谢谢,先生。” 班尼斯特挂了电话。
“好了,班尼斯特,谢谢你。” 坎皮奥先生说,“我们该回去了。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先生。埃尔米拉小姐今天早上安全地出发了。这一天过得非常平静,先生,非常愉快。”
“很好。走吧,弗莱迪。”
米纳瓦小姐着着实实点了一场大火,火苗蹿得有一树多高,几英里外都能看见火光。小船快到野营地时,弗莱迪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警笛声。“他们这会儿肯定是看到火光了。” 坎皮奥先生边说边和弗莱迪一起把小船拖到了岸边,“好吧,我们先把火势压一压,然后钻到睡袋里睡觉吧。”
十分钟后,当救火车一路呼啸着、颠簸着来到旅馆门口时,火已经熄灭了。野营地里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只有金克斯和弗莱迪还躲在旅馆后的树林子里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消防队员从车上一拥而下,探照灯在房子前面来回晃动。安德森先生随后也赶到了。消防员怒气冲冲地围上去,质问他为什么明明没有火灾,还要深更半夜把他们叫起来。
“你们自己也看到了。”安德森先生辩解着,“整片天都映红了。”
双方吵吵了大半天,最后,消防队员们咒骂着安德森先生,又都上了卡车,一路呼啸着、颠簸着回去了。
安德森先生一进屋,弗莱迪就从藏身之处跑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车前盖,把里面能够找到的线全都拔断,把能够拧动的螺丝全拧开,把能够卸下来的东西全都卸下来,然后返回野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