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时之间,京城婚嫁之风大热。一些够资格参选的家中有适龄男子的,若是不想嫁给那个纨绔恶霸,就立刻开始寻找门当户对的亲事,几日之内,京城之内置办嫁娶物什的店铺赚了个满钵,就连绸缎铺里红布的价格都往上翻了近一倍。
然而,对于宫外的热闹,苏含笑一概只当不知道。每天悠哉悠哉地调又戈梅若水,偶尔欺负一下任劳任怨的七弦,再跑去逗弄得韩书墨露出张牙舞爪的神态,日子过得好不悠闲!
“我说的话,你究竟听进去了没有!”梅若水追在苏含笑身后穿过花园,气冲冲地吼道。
“听到了,不就是读书么,回去再读!”苏含笑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
“你昨天、前天都是这么说!”梅若水丝毫不放弃。他是侍读,说白了就是陪太女读书的人,可是……这个顽劣不堪的女人,一见到书就退避三舍,仿佛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就算呆在书房里,也不是正正经经看书,一会儿翻些野史杂记,一会儿又拿根碳条在纸上写写画画,而且最喜欢画的就是他的各种姿态!
这女人……总是喜欢气得他变色,那些画,最初那张象牙也就罢了,后面的……打哈欠的、掏耳朵的、发怒的、哭泣的、脸红羞涩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过那种不雅的表情。
“那是昨天、前天,今天还没说过呢。”苏含笑不在意地摆摆手。
看书?当然是要看的。不过一个纨绔恶霸,突然就变成乖乖牌好学生,难道不会太引人注目了?反正她晚上这么早也睡不着,正好躺在床上看,第二天早上继续习惯性赖床。
以前的太女怎么想她是不知道,但是现在的她心里可是如明镜一样清楚。
看似高高在上不可动摇,实际上,她就是在悬崖上走钢丝,一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有多少人盯着她的这把椅子,太女……哼哼,其实不过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标靶而已。作为一个杀手,苏含笑很不喜欢这种在明处只能被动挨打的状态。
不过,现在的力量不够,也不是翻盘的好时机,还需要隐忍一阵。
根据她的观察,女皇的疼爱的确出自真心,只可惜她太过仁厚,恐怕是斗不过那个口蜜腹剑的凤后的。而梅贵君……她有点儿看不透这个人,但至少应该不会伤害她。
“太女殿下!”梅若水终于忍不住施展轻功,一个纵跃从她头上掠过,拦住了去路。
“还有什么事?”苏含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梅若水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偏偏对着这么一张脸,又发泄不出来。
“殿下……”就在这时,七弦匆匆地走过来,但刚说了两个字,就注意到了他们之间古怪的气氛,后面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什么事?”苏含笑转头道。
“殿下,蓝公子来了,在殿下的书房。”七弦松了口气,赶紧说完。
蓝沉烟?苏含笑愣了一下才想起,蓝沉烟是她的青梅竹马,女皇一向希望撮合他们的亲事,所以素来准许蓝沉烟自由出入皇宫的。不过……前几日蓝塞英才拒绝了女皇的提亲,这个时候,居然会同意爱子进宫?
“殿下是见不见?”七弦犹豫地看了一眼边上似乎不高兴的梅若水。
“见,怎么不见?”苏含笑一挑眉,有什么事还是先说清楚好,就算今日不见,以蓝沉烟的个性,如果非要见她,便是日日上门来堵也不奇怪。
“呐,若水,所以……今天就这样吧!”苏含笑回头丢下一句话,不等梅若水回答,拔脚就开溜。
梅若水只能叹气,这位太女的侍读……果然不是好做的。对她来说,美人和书……孰轻孰重根本不许比较……
而苏含笑一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到蓝沉烟坐在小茶几边上喝茶。几日不见,那张俊美的脸蛋似乎消瘦了些,而此刻更是如同结了冰似的,简直能刮下一层冰屑来。
“沉烟?”苏含笑大大方方地走进去,在书案前一坐,目光落到桌面上时,却不觉怔了怔。
只见满桌子都铺满了画纸,尽是她这几日里为了打发时间,顺带招惹梅若水的素描涂鸦,都只是寥寥几笔,但因为碳笔的特性,人物的神态却表现得极为鲜活,各种各样的表情,虽然不雅,但那样私密的图,更显得画中人与画师之间的关系是多么的亲密。
“太女殿下倒是好兴致。”蓝沉烟冷冷地道。
“不过是随手画画罢了。”苏含笑顿了一下,将画纸全收拾起来,压在一本书下。
“殿下是想选梅公子为正君吗?”蓝沉烟道。
苏含笑不觉皱了皱眉,没想到蓝沉烟竟然会问得如此直接,倒让她不好回答。
若是可以,反正横竖要选一个,就选梅若水也没差。只是梅若水却不是梅家的直系子弟,作为正君,他的身份上不是差了一点半点。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为了这种事招惹麻烦,反正不管是谁,把人娶回来往神龛上一供不就得了,至于幸福……生在公侯之家,豪门贵族还想妄想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么?
“苏含笑!”见她不说话,蓝沉烟猛地站起来,隔着一张书案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