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一次后悔,没提前对闻人秦下手,竟然放任他拉帮结伙。
他静静的看着她,那眼黑如寒星,仿佛有千言万语似的。
他本是狂喜,此刻却又坠入了冰窖。
原先她便极其厌恶自己的,这一回她陷入这样的困境,又遭自己的波及,若是这一回脱困,她八成恨不得自己也跟闻人秦一样在她面前彻底消失,落个眼不见为净吧。
嫉妒?
是啊,上回沈童奚落自己,嫉妒莫浩楠,自己还不承认。
他是嫉妒。
他嫉妒,嫉妒她身边出现的所有男人,当初自己的眼睛定是被眼屎给蒙住了,没去挖掘她的美好,错过了她这一块璞玉。
过往的一幕幕缓缓的印过眼前。
明明这么近,却已经那么远了。
到了这个地步,他谁也不怪,谁也不怨。
因为他知道她唯一能怪的人,唯一能怨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他心中绷得紧紧的,自己真是这个世上最迟钝的傻瓜。
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
且不论沈童,就连念初、左皓人、闻人秦也看出来了,自己真是失败,还一厢情愿地自欺欺人。
不然,这帮人不会将她给绑来。
或许女人比较敏感,念初察觉得那般早,上一回就察觉到了,所以拿灏灏当挡箭牌。
想到她为别人生了个儿子,他心头又生出几分阴翳来。
他们两个之间,错过的何止是时间。
他确实对灏灏讨厌不起来,可能她生产的时候,从产房出来之前,他抱过灏灏的缘故,又可能因为灏灏长得太过可爱。
眉眼弯弯,灏灏的眼睛长得很像她。
她全身上下,最为出色的,是她的眼睛。
灏灏长得这么可爱,想必他的父亲长得不会差到哪里去。
灏灏的爸爸到底是谁?
她是不是爱那个男人,所以愿意为他生下儿子。
眼下明明不容自己去想这些杂念,为何心底的嫉妒给扎了根一般,疯狂地滋长着。
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他是根本就无力控制。
在意识到自己爱上身侧这个女人的时候,从不去想的很多问题,都不自觉地被搬上了台面。
若是当年他们没有离婚,儿子肯定比灏灏更大了。
哪会让某个知名不具的男人,跟她有了孩子。
那个男人?
该死的,明明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还着了魔一般地嫉妒人家。
人年轻的时候并不知道最好的已经在身边了,所以总是失去了,才会醒悟。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目标明确,对于自己想要的执着,殊不知自己也有迟钝的时候,也有无法掌控的事情。
“想得怎样了?”
闻人秦似乎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心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惬意地细细品尝着。
闻人臻略一怔忪,刚才他跟自己提了什么,无可厚非,自己是什么都没听到。
刚才,自己陷入了自己的囚笼当中,在那个囚笼中想着自己的心事,周遭的一切,都被自己自动给隔绝了。
他只知道,他的爱。
“二少,也许我们该给人家点时间想想,毕竟那么一个大的集团,让三少因一个女人拱手让人,还真有些难以决断呢?”
左皓人轻轻笑了出来,拉着沈念初上了楼。
闻人秦想了想,站了起来,将酒杯放回茶几上,“也对,是该给人多想想。”
他有一种变态的倾向,喜欢看人家挣扎。
闻人臻越难受,自己就越高兴。
再说,他虽然没给自己回复,但从始至终也没有否决自己的提议啊,所以说,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闻人臻最好给自己识相一点,少吃点苦头。
闻人臻啊闻人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是你自己残忍,将我往火坑里推的,如今不管我使何种手段,无非为了报复两个字,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足以充分说服人了。
不过,若是自己,在女人跟SISIRA之间,定是选后者的,有了钱,哪会没女人。
所以说,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闻人臻也是逞一时威风,最终还是成不了气候的,王者归来,指的是自己。
沈念初也高兴的太早了,SISIRA是闻人家的,她一姓沈的,也妄想来分一杯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等解决了闻人臻,到时就轮到她了。
他们被左皓人的手下丢进了客房,手下依旧不能行动,唯一庆幸的是,这个房间没人监视,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头定是有人监视的。
至少,呼吸没有那般的浑浊了,还能松一口气了。
刚才,她还真有些后怕闻人秦那个变态,怕他为了羞辱闻人臻,做更过分的事情出来。
不过,他们给自己跟闻人臻的时间,肯定不多。
一个晚上,是最多的了。
能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聊胜于无,总是好的。
他轻叹一口气,看向她,她神色好了许多,眉目间依旧惆怅的。
也是,这样的环境之下,想要轻松自在,也不容易,比起一般女的而言,她已经是极好、极镇定的了。
不哭不闹,他甚至有些期盼她能够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这样他赢回她的机率还大些。
仅是看着她,就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几个轮回,从人间,到地狱又回到了天堂,然后继续沉沦,来回反复。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失,明明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考虑两个人如何逃脱,他的脑子里却偏偏植了根一般,想的全是儿女情长。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如此感性的,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原先,他真是错了,彻头彻底地错了。
怪不得自己能够轻易放开念初,原来那不是爱,爱情是独占的,在知道她跟左皓人有纠葛的时候,他从未体会过嫉妒的滋味。
对,嫉妒,如今的他,经历了这么一遭,总算是大彻大悟,醍醐灌顶,只是这代价,显然大了一些。
就闻人秦吻她的那一幕,他连回想都不能,恨闻人秦,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放任她受人欺凌。
看到季璃昕目光四处游移,似乎在找东西,
不能坐以待毙,某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还在受人威胁当中。
房内没有锋利的东西,他身子一点点挪动到床边,靠着床脚,想要让绑住两只手的麻绳松弛掉一些。
太紧了,什么也做不了。
木头毕竟不锋利,麻绳可不会轻易松掉。
客房内浅橘色的灯光越过精致简约的水晶链子淡淡洒下来,细碎灯影如溪水一般他脸上轻晃缓流。
季璃昕看着他狼狈地几乎是滚过去的,那不叫挪动,向来高高在上的冷峻男做这等事,还是挺有看头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倒是有毅力,额头上蹦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都没有半途气馁,依旧咬紧牙关坚持着。
房内除了床脚的木头是有棱角,屋内再也找不出不规则的东西了,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幸而这里没人监视他们,外头的那帮人都太自信了,殊不知忘了检查他们的身体,没收该没收的东西。
英挺如剑的眉,深瀚如海的眼,坚毅如山的鼻,闻人臻就算狼狈,依然不可否认,他还是个出色的英俊男人。
形势所迫,就算他平日里再厉害,仍然要低头。
她身子往后稍稍靠了靠,欣赏着他一上一下、来回重复的动作。
身在敌营,她倒是安逸起来,或许是房内除了摩擦声没有其它声音的缘故,又或许没有旁人监视的缘故,又或许她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松掉他手中的累赘,顺带解救她一把。
抑或者,这样的或许盘算,让自己底气足些,压力得到缓解。
灏灏在家,希望范菊花能够好好照顾他,若是灏灏也被他们抓来,定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包袱。
曾经不想要的小人儿,如今却一点一滴涨满了自己的心,在心中占了最大的份量,融入了她的骨血当中,她根本就无法想象失去他的危险性。
一声极淡的唏嘘传来,随之他的眉峰展开来,她明白,他是磨开了手中粗粝的麻绳。
他垂下睫毛,修长的手指在双脚之间认真地忙碌。
他的唇动了几下,目光转为深邃,朝着她一步一步走来。他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但却任由它滑落,不去理会。
手工缝制的高档黑西装,将他的身躯修饰的极为颀长挺拔,钻石袖扣下,一双手干净修长,当他朝自己走过来时,分明是熟悉到极致的五官,却更改了截然不同的气质。
西装上有残缺,一个一个深色的皱痕,是被麻绳勒出来的。
他蹲下身来,眸光沉沉,举手投足间,流淌着浑然天成的高贵气息,仿佛遥不可及的神坻。
定睛看去,他浑身哪来的狼狈?之前的,仿若是自己的错觉。
手上的麻绳缠绕得很紧,打的是死结,他却极有耐性。
靠得这么近,他灼热的呼吸都喷薄在她的身上,令她无端生出几分局促来。
若是以往,早就推开了他,但是这个时候,她除了眼珠子能动,其它的,功能都严重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