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沉,繁星满天。
星空下,陆云裳静静地伫立着,蓝珞枫站在她身后。
“现在,你都明白了?”蓝珞枫的声音轻而飘渺,仿佛怕惊破了她的梦。
陆云裳缓缓转身,正对着他,双目中闪过一缕坚毅:“是。虽然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我知道,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了保护我而牺牲;既然,我身上有那么重要的使命,那么我就一定会努力承担。”
“你说,会是谁潜入假山后面,拿走了澈天琴?”蓝珞枫勾了勾鼻子,若有所思。
“瀑布里面的机关,除了我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尽管确知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并非陆家女儿,八年来习惯的称呼,还是没能改掉。
“难道是陆前辈将这件事告诉了第二个人?”蓝珞枫思来想去不明所以,索性不去想,口中念咒,转瞬间出现在院子中央的石桌旁。
酒菜刚到齐。他掂起一只酒杯,不倒酒,先握在手中把玩。
陆云裳走向他。认识才几日,她已从蓝珞枫的身上发现了很多有趣古怪的地方。
——除了白衣,他不穿任何其他颜色的衣服。
——每日吃饭时,必定要有美酒相伴。
——最重要的是,他会巫术!
“云儿姑娘,一起喝杯,怎样?”蓝珞枫挑挑眉。陆云裳笑着摇头:“我从来不喝酒的。”
“不喝我自己来。”蓝珞枫往酒杯里倒了酒,先深深地闻了闻酒香,再轻啜着,慢慢喝下去。
几杯酒下肚,蓝珞枫的兴致也高了起来:“云儿姑娘,你要不要听故事?”
“什么故事?”陆云裳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双手支着下巴。
蓝珞枫望着她一双深潭般澄明纯净的眸子,脑子里浮现出另外一张同样年轻的脸。许是酒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他决定说出来。
“从前,有一个王子,从生下来起,他的命运与婚姻就已经被注定了。他必须娶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姑娘为妻。可王子从小和另外一个姑娘青梅竹马,暗生情愫……”
“成年后,他奉父亲的命令去接那个他素未谋面的姑娘,带她回家,然后成亲……”
“既然,他喜欢的不是这个姑娘,为什么要和她成亲呢?”陆云裳的眼底镀上浓浓的困惑。
蓝珞枫却有些惊喜:“真的?你也认为他可以不娶那个姑娘?”
“当然了。”陆云裳道,“何况,那个姑娘也是从来没和他见过,说不定她也有心上人,也不愿意嫁给那个王子呢。”
“云儿!你真是个善良的姑娘!谢谢你!”蓝珞枫的称呼中去掉了“姑娘”二字,听上去格外亲昵,陆云裳的心底滑过丝绢般轻巧的喜悦。
“对了。”蓝珞枫把酒杯放下,桃花眼已因微醺而泛起水雾,“在去忘尘山庄之前,我先带你去南诏国。”
“南诏国。那是什么地方?”
“是我们苗家巫族世代聚居的国度。”蓝珞枫的目光悠远而深长,“除了带你去见我爹和姐姐,我还要,去看看她。”
直觉告诉陆云裳,蓝珞枫口中的“她”,于他而言意义非凡。不知为什么喜悦就悄悄从心底退去,一缕苦涩取而代之。
空气中,有鸟扑动翅膀的声音。陆云裳遁着声音看去,一只奇特的白色小鸟落入视线。蓝珞枫斜斜一跃,右手抓难住了小鸟。那小鸟一到了他手中,悠然间变成了一只纸鹤。
“怎么会这样?”陆云裳张开的嘴半天合不上。
蓝珞枫不答,拆开纸鹤,看了看纸上面写的内容,然后才道:“云儿,你要看戏法不?”
“嗯。”陆云裳含笑颔首。
蓝珞枫闭上眼,两手合于身上,口中轻念,右手食指中射出一道蓝光,眼前纸上的字全部被换,再以手一指,纸条自动折成一只纸鹤,他轻轻嘘一口气,纸鹤又变成了刚飞过来的那只白色小鸟,悠悠飞走。
“这法术好厉害!”陆云裳赞叹道。
“是巫术。”蓝珞枫笑着更正,“而且,只是很简单很基本的巫术。这是我们巫族人通信用的信鸽。”
“巫族。”陆云裳重复着这两个字。从小,她在陆家与世无争地长大——除了不记得十岁之前的往事,她一直觉得自己与普通女孩无异。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的世界轰然倒塌,为了她,父母惨死,而父亲留下的信,告诉她:她不是普通人,她是神族,她的肩上担负着消灭邪君的重责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