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王?”雪雁讶然,低声咕哝了一句。
黛玉蹙了蹙眉,垂眸不视。
嘉惠脸色先是一变,待看的清楚,脸色稍霁,做一脸笑容,施礼道:“给四王爷请安。”
她没叫南王,而是叫了一声四王爷,细长的眉眼似乎在刻意的暗示着熟络的关系。她是锦乡侯田昌族弟之女,前一阵才被过继来,马上就被封做从五品郡主,她和鄢墨儿相熟,和水汮也算是认得的。
没想到,一声四王爷马上让水汮的脸色沉下,一甩袍袖愠怒道:“郡主刚才怎么称呼本王?”
嘉惠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面露尴尬,又深施一礼:“给南安王爷请安。”
“哼!”水汮不掩怒意:“此礼佛之地,郡主何故争持?”
“王爷,是有人无故责打嘉惠的婢女,嘉惠才来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故责打?”水汮冷笑道:“难道不是郡主的人搅闹庵堂佛礼?”
嘉惠先是一怔,立刻反诘道:“王爷何曾见我叫人搅闹庵堂了?这话从何说起?”
“你……”雪雁见她信口雌黄,忍不住要反驳,却见黛玉对她微微摇头,便只好忍气不言。
“我是没见。我却见着你仗势欺人!”水汮说着,看了黛玉一眼,见她始终垂眸,有些失落,为什么,你就不肯抬起头看我一眼?
“王爷不问情由,就说我是仗势欺人?小女实在冤枉!”嘉惠窥见水汮的神情,目光里闪着狡猾的光:“明明是有人纵容自己的丫鬟打人,我不过来问几句,就又顶撞于本郡主,本郡主乃太后所封,竟被人如此侮辱,传出去,太后的颜面何存!所以才想要略施薄惩!”
她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又将太后搬了出来压水汮,末了又加了一句:“王爷并没有亲眼所见,如此不分青红,便要见责,嘉惠窃以为王爷是有偏袒回护之意!”
“你……”水汮气结:“放肆!本王何曾偏袒于谁?”
“嘉惠斗胆,若王爷无偏袒之意,既非亲眼所见,又不问明情由,便诘责嘉惠的不是?”说着看了黛玉一眼:“莫不是也以貌取人?”
黛玉听见,微微皱起眉。
“毫不知羞耻!”一个清脆明朗的声音响起:“南王没看见,可是本长公主都看见了!”
宁心大步走了进来,先狠狠的瞪了嘉惠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水汮,屈膝叫了声四哥,目光里有些无奈,四哥,你也太冲动了!你和玉儿又无甚关系,你这样强出头,不是要玉儿难堪么?
水汮读懂了宁心的目光,想到确实是自己疏于考虑,也有些丧气。
宁心走过来,拍拍黛玉的手背,向她安慰的微微一笑,然后才转脸看嘉惠:“嘉惠郡主,见了本长公主,难道不知道见礼吗?”
“给长公主请安!”宁心一进来,嘉惠心里就毛了,怎么长公主也来了?见宁心脸色不善,只好屈膝行礼。
“看来,你真的是没进过宫,没见过什么世面!”宁心冷笑一声:“月影告诉她怎见礼!”
月影足尖一抬,将一块草坷甩向嘉惠膝盖上的环跳穴,嘉惠哎呀一声站不稳,跪倒在地,满目通红:“给长公主请安!”
宁心冷冷的看着她,半天才道:“起。”
嘉惠被丫鬟扶着站起身来,身体微有些哆嗦。
“嘉惠,你的口气不小,也不想想你算什么宗亲,不过是勋亲过继来的,太后不过偶尔高兴,赐你个五品郡主的号,其实又当了几日,你就这般横行霸道,目中无人!若是一日太后不高兴了,你便什么都不是!”
“长公主和四王爷是要轮流来教训嘉惠吗?”嘉惠本来不敢得罪宁心,但是听她这么说,也生出怒气来,仗着背后有人撑腰,这个时候仍然要硬顶:“嘉惠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要被如此盘诘训斥。”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宁心嘲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刚才本宫一直在后面礼佛,你的丫鬟和你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本来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可你反复挑衅,嗓门又大,声音又难听,吵得本宫无法安静上香,所以要出来消消你的气焰。”一面说挽着黛玉的手臂:“上次南府家宴你既然也在,就该知道,林姑娘和本宫有姐妹之谊,是本宫的义妹,你轻慢她,便是公然和本宫作对,嘉惠郡主,你可知错?”
姐姐为妹妹讨公道,这个理由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水汮听着点点头,这个小妹,行事沉着比他还要强,隐隐透着二哥的范儿。
“嘉惠不服,长公主刻意偏袒处事不公!”嘉惠跳着脚叫嚣着。
“不公是吗?”宁心怒道:“好,你可以立刻去和太后告我的状,到时候咱们把事儿都当着皇上太后的面说清楚,我到不知道,倒霉的是谁!”
“你……”嘉惠刚要说话,身后传来一个又急又窘的声音。
“嘉惠,不得无礼!”
嘉惠急忙转过身去,看到的却是锦乡侯和夫人陈氏急匆匆过来,而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若谪仙般丰神俊朗,却冷若冰霜的白衣男子,正是水溶……她却原不常和皇室交接,并不认得。
宁心一见水溶,心里一阵狐疑,他什么时候和锦乡侯凑到一处去了,还不早不晚,偏她和嘉惠闹起来的时候出现?
可疑,可疑,难道是故意的?不觉揣度的看着他。
水溶并不理会,一脸霜雪,目光却折向了一直沉默着的水汮,波澜不惊的深瞳却闪过一丝异样。
“爹爹,娘……”见父亲锦乡侯田昌脸色青红不定,心里害怕,连忙上来。
“你,你这个不肖女,怎敢和长公主争持!”田昌怒声呵斥道:“岂不知高低尊卑有别。”
嘉惠不明白父亲为何这么生气,再看母亲也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更加不解,一抬头目光却和那位白衣男子冷冽的目光一接,顿时起了一阵寒意,而那俊逸的形容,却又不能不让她心中一动,连忙解释道:“可,可是,是……是那个林家的丫头先无礼的,长公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