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县的县衙,章县令因为高师爷家的事儿,正心烦。
他在花厅中来回走了几圈,一脚踹在了茶几上,怒声道:“这个高知年!本官已多次提醒他,行事收敛些,收敛些,他却从不放在心上,如今可好,他自己家破人亡,成了疯子不说,倒给本老爷招来如此之多的麻烦!”
高师爷行事越来越不加掩饰,但是因高师爷做为章县令的左膀右臂,确实帮章县令聚拢了不少银钱,好多事情章县令吩咐下去,高师爷做的也算用心,再来有他在前头顶着,章县令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故此从前章县令也算纵容的。
只是如今高师爷家里的事儿闹的太大了,一个师爷太太在家中和七个男人偷情,气疯了男人,还被一把火烧死了。
这样的事情不仅火爆,关键它还足够香艳,历来这种事儿,是传播速度最快的。加上七星县本就是交通要害,高师爷的事儿,简直一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七星县,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十天半月里,这件事会像长了腿一样,传遍大秦!
章县令作为七星县的父母官,管辖之下,出了这样的大秦第一荡妇,严重影响了民风。在教化子民上,这是大过,是要严重影响他的考绩和官声的。
章老爷岂能不生气,不着急?
“老爷也别太着急了,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那高太太就算是真要偷人,怎么也不能怪在老爷头上啊!”旁边管家如是劝说道。
章老爷却一拍桌子,道:“你懂什么,去年那章台县的县令不就是因为县里出了个杀母的混账,影响甚坏,皇上一怒之下便抄了县令的家!”
管家闻言却上前一步,道:“老爷,老奴倒是有一个主意,只是却不知可不可行。”
章县令忙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快说!”
管家道:“老奴可都打探清楚了,那高师爷家的大火来的蹊跷,前一日夜里,高师爷还让人烧了顾宅,这紧跟着高家便也起了火。虽然没有证据,但依老奴看,高师爷家这场大火,九成就是那顾家放的。老爷将顾家人给抓了,严刑逼供,将高师爷家的事儿,定成谋杀案。自然便能解了高太太偷情的结,而且老爷破获这么一桩案子,让真相大白天下,那也是功绩一件啊。”
管家的意思是,不管高师爷家的大火,真的是高太太和人偷情引起的,还是旁的什么原因,都要让顾家背这个锅,高太太必须是被冤枉的,高师爷一家必须是被破坏的,县令只能做破案的青天老爷。
章县令闻言目光一转,大喜的拍腿,道:“没错!就这么做!只是那个顾家,该不会真有什么大来头吧?”
管家却摇头道:“老爷管他什么来头,就算真有来头,此事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老爷也不能不为自己考虑啊。”
章县令顿时挥手,道:“现在就派衙役去,务必将顾家人锁了带过来,本老爷今日便开堂审问!”
章县令派的一群衙役到时,顾卿晚正在厢房中和秦御说话。
“卿卿就让我住在这里吧,你如今身子沉,夜里起个夜啊,想要喝个水呀,我都方便照顾你。”
秦御就是个典型的得寸进尺之人,顾卿晚才刚刚给他一点好脸色,马上便缠着顾卿晚要和她同住。
顾卿晚见他一副你再别想着甩脱我的表情,不由瞪了他一眼,道:“秦御,你别忘了,是你要假装什么包掌柜的,如今你突然和我同住算怎么回事,再说了,这是万宅,也不是自己家中,你住在这里不合适。”
秦御闻言却揽着顾卿晚的腰肢,将她圈在怀中,道:“我先前让人在七星县收拾了一处院子,也是在这条街上。你也说了,这是万宅,哪里有常住的道理?如此,咱们这便回去自己宅子正好。”
顾卿晚闻言正要说话,外头却传来了喧嚣声,是章县令派的那些衙役们到了。
“让开!再不让开,便都以妨碍公务罪,一起抓进大牢里呆着去!”
有粗暴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响起一阵惨叫声。
顾卿晚眉头微拧,秦御一张俊美的面容顿时笑容微敛,眸中厉色一闪。他笑着扶顾卿晚在八仙桌旁坐下,抚了抚她的手臂,道:“你坐着,我出去看看。”
顾卿晚点头,秦御又瞧了她两眼,这才松开人,转身大步出了屋。
院子中,一群凶神恶煞的衙役已经推开万家的下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紫竹几个听到动静刚刚跑到院里,还没来得及阻拦,便见秦御出了房。
紫竹几个对视一眼,两两分开,两个守在了顾卿晚的门前,另两个守在了庄悦娴的门前。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抓人啊!”衙役头儿冲了进来,吆喝一声,顿时那群凶神恶煞的衙役们便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双眼放光的往屋里冲。
万娘子做生意,虽然不算大,但从前万家可是七星县出名的富商,这趟他们来,可是争着抢着的肥差,就指着顺手牵羊的中饱私囊呢。
若非有些能耐,有些门道的,今儿这差事都抢不上。
那厢万娘子和高健宏自然也听到动静出来了,眼见几个衙役推开个小丫鬟,一脚踹开房门便往里进,万娘子头一晕,人也晃了下。
“你们想干什么!”
高健宏气的脸红脖子粗,松开母亲,上前阻拦,却不想被一个衙役二话不说的狠狠推开。
“滚开!”
高健宏往后踉跄了两步,以为要摔倒的,不想却被人扶了一把,高健宏回头,正看见一张俊美却充满了威慑力的年轻脸庞,那是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高健宏愣住,秦御却已松开了他,跨前一步,抬手便扣住了那个一脚跨进门槛的衙役的肩膀。
衙役被阻了脚步,怒不可遏,看也不看,便咒骂一声,道:“你他娘的找死!”
衙役说着竟是抽出了腰间的佩刀,转身之间,便已一刀挥向了秦御的脸面。
“小心!”
高健宏吓的惊叫了一声,秦御却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在那刀砍到眼前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衙役的手腕,也不知是怎么捏了一下,那刀立马便脱离了衙役的手,掉落下来。
秦御单手抄起,握着那刀,毫无停滞的挥舞了一下,他这一下,看着根本就没有用任何力气,可紧跟着衙役的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待众人看过来时,无不被眼前血腥骇人的一幕惊到。
只因秦御那一刀,竟然将衙役跨进门槛的那只右腿,齐根而断,鲜血瞬间喷涌的到处都是。
这一幕太过血腥残忍,再加上秦御的气质也太过惹眼,众衙役宛然看到了夺命阎王,顿时都被他所震慑,惊愕在当地。
一时间院子里除了那断腿衙役的惨叫声外,竟是半点旁的声响都没有,紧跟着才响起万家丫鬟和婆子的尖叫声。
这尖叫声像是解除魔咒的信号,衙役们纷纷回过神来,那衙役头上前一步,刚要开口,秦御却动了,他提着刀,挪了下脚步。
谁知道就这么个动作,却骇的衙役们纷纷聚拢着往后退,气势全无。
秦御根本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似嫌弃地上惨叫的衙役太吵人,挪了一步,顺手就丢掉了手中沾染血的刀,接着他才抬起眼眸来,睥睨了众衙役一眼,道:“还不滚!”
他站在那里,浑身就有股令人不得不臣服的上位者的威仪,本是领过千军万马发号施令的将帅,更是随口一句话便可取人性命的郡王。
那种积年累月养成的气势,这些县城里的衙役如何能挡?竟然无需他表明身份,他们便被吓的脸色发白,根本就不敢再造次。
衙役头冷汗直冒,道:“走!”
众衙役如蒙大赦,纷纷跟着一起往外撤,秦御却突然又开口出声道:“慢着。”
衙役头吓的脸色一变,如临大敌,秦御却垂眸,扫了眼地上晕厥过去的断腿衙役,道:“把这脏东西拖走!”
衙役头冷汗直冒,施了个眼色,两个衙役战战兢兢的上前,一左一右拖了地上不知死活的同僚,又捡起断腿,一行人灰溜溜的争先恐后撤了出去。
这些衙役离开,院子中,万家的下人却哆哆嗦嗦,没人敢出声,更没人敢多看秦御一眼。
万娘子也被吓的靠在丫鬟的身上,高健宏脸色惨白,到底强撑着站直了身,上前两步,浑身颤抖着冲秦御见了个礼,道:“敢问……敢问您是……”
秦御却没看他,不过却回话道:“爷是顾家的姑爷。”
他言罢,已转身往屋里去了,徒留一院子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的人们。
高健宏瞧着秦御的背影消失在厢房门后,这才大松一口气。
他先前还怕自己想的不对,给顾家添了大祸事,又因为顾家一直没个男人,心中没底儿。这会子见了秦御,高健宏顿时什么也不担心了。他知道,他和他娘这回是真时来运转,大抵是真遇上什么极贵之人了。
高健宏看了眼静悄悄的厢房,忙吩咐下人赶紧清理下院子,莫让血腥味儿冲撞了顾卿晚和庄悦娴。
厢房中,秦御进了屋,却拧起了眉,神情显得有些痛苦。
顾卿晚嫌吵,秦御一出去,她就进了内室,坐在拔步床上。这会子见秦御进来,她正要问问外头的情形,谁知瞧了眼秦御便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对。
额头冒汗,神情略显痛苦,唇色微微发白。
“你这是怎么了?”
顾卿晚站起身来,问道。
秦御撑了下桌子,这才在春凳上坐下,道:“好像是不小心用力过猛,将心口的伤口给扯裂了……”
顾卿晚见他神情愈发痛苦,额头豆大的汗珠往下滚,一时倒也控制不住面露担忧,她上前两步,微微附身去解秦御的腰带,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伤口还没长好……”
话刚说完,她便有些了然了。
秦御一路从京城赶到这里,想来是为了快,而没好好养伤,自己不在他身边,也没有加了料的金疮药,这么折腾,伤口能长好才叫一个怪呢。
她快速解开衣襟,果然,秦御的胸口位置,鲜血已经将中衣都染红了一大片。
顾卿晚蹙了蹙眉,忙提声喊道:“紫竹,拿药箱来。”
外头紫竹应了一声,顾卿晚便冲秦御道:“老实坐着别动,我先看看伤口怎么样了,若是发炎了,还要剔除腐肉,那就有你受得了!”
顾卿晚嘴上虽不客气,动作却有些轻柔,带着极易察觉的小心。
她动作间,免不了倾身过来,靠的极近。秦御没忍住垂落的眼眸中泛起一股得逞的笑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从顾卿晚身上传过来的馨香,道:“有点疼,轻点……”
秦御的伤也有些时日了,如今还流了这么多的血,伤口又是在心口那么要紧的部位,顾卿晚有些担忧,故此一时间竟没发现他是故意扯裂伤口的。此刻听他喊疼,顿时秀眉便蹙紧了,道:“忍着点,我知道轻点。”
她说着禁不住又俯低了些身子,一边儿轻轻的往伤口处吹气,一边儿慢慢的将染血的绷带层层拆了下来。
伤口一点点露了出来,倒没化脓,只是心口上一个狰狞的大口子,不断往外溢血,也挺触目惊心的。
顾卿晚想到他这样自伤,也是为了给她请那赐婚的旨意,也算用足了心思。此刻亲眼瞧着这伤口,一时间便心头又是一软,虽脸上沉着,内里却又消了些气。
“这个紫竹,动作怎么那么慢。”
见血流不止,顾卿晚禁不住跺了下脚。话音刚落,秦御便抬手拽着衣衫想要合拢。
顾卿晚面色一变,拍了他的手一把,道:“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衣裳上都是细菌,你就非得将伤口弄的愈发恶化才满意是吧!”
秦御见她怒目瞪来,表情显得有些无辜,道:“我……我就是想着怪血腥的,孩子接触这些不好。卿卿,要不你还是休息去吧,我自己处理就好。你若是不放心,或者过意不去,就让我夜里留在你身边好不好?这样我们也好互相照顾。嗯?”
秦御眼眸中写满了恳求和可怜,顾卿晚这才想起来,这厮在出去处理那些衙役们前,正在和自己商量留宿的问题!
她眯了眯眼,有些猜疑起来。
不就是对付几个衙役吗?秦御不出去,宋宁他们也分分钟摆平了啊。怎么秦御当时那么快便松开她,冲了出去。
这也就算了,依这厮的武功,对付几个衙役至于将伤口都扯裂吗?
顾卿晚审视着秦御,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御却面露无辜和茫然,道:“什么故意的?”
顾卿晚指了下秦御的伤口,再度问道:“你故意将伤口扯裂了,好让我心软对不对?”
秦御顿时心都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迎着顾卿晚微眯的水眸,他惊愕的瞪了下眼,接着面露焦急和受伤之色,道:“卿卿怎么能这么想我,卿卿当真是想多了,我充当包掌柜,没让宋宁他们跟在身边。你身边的几个丫鬟武功都不算低,王府的侍卫,我也没敢让他们靠近这里。我这才不得不亲自处理方才的事情,我没法表明身份,就只能武力镇压了那些衙役再说。”
他说着似牵动了伤口,抽了一口气,这才又委委屈屈的道:“谁知道一个用力过猛,伤口便被扯裂了……”
顾卿晚见他不像说假的,目光垂落,又见他心口血流不止,肩膀上更是有一大片灼烧的伤口,还没长好,是他那日冲进火中救她出来时落下的,她一时神情一柔,哆喏出声,道:“夜里你想留,便留着吧,只不准你碰我!”
秦御顿时如闻仙乐,点头如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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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丫头生日,更晚了,抱歉